第三百二十一章    何為尊卑

“胡鬧！”

舉兵謀反四個字正正好地戳在大太太的心窩子上，扎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這話豈可心口胡言，若叫有心之人聽了去，你可知會闖出什么禍端來！”

王寧錦聽出大太太此時是動了真火了，當即無辜地轉了轉眼珠兒，閉口不再言語。

一旁的莊嬤嬤左瞧瞧右瞅瞅，到底是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姑娘，莊嬤嬤平素里雖說為人處事嚴厲了些，不如太夫人身邊兒的劉嬤嬤看著王寧錦時整日里便眉開眼笑的，事事都依著她，但心里頭的疼愛絕不會少上幾分。

瞧著王寧錦癟著嘴委委屈屈的小模樣，莊嬤嬤心里頭便覺著哽了口氣般堵得慌。

“九姑娘年歲尚小，又是個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了，大太太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姑娘的性子，壞心思是沒有的，充其量是氣頭上話兒趕話兒地湊到一起了，做不得真的。”

莊嬤嬤忍不住出聲為王寧錦說情，邊笑呵呵地去哄大太太寬心，邊作勢幫著規勸了王寧錦兩句。

“九姑娘也是，這話兒可胡說不得，今兒個屋里只奴婢和藍蓮兩個下人，聽了去也便罷了，若再入一人的耳，那可怎么是好？”

“往后啊，這誅九族的話兒可是萬萬不能說的了。”

藍蓮覷見莊嬤嬤遞來的眼神，恭敬順從地點頭附和道。

“我家姑娘今兒個單是來與大太太商議八姑娘婚事的，至于旁的，奴婢是沒聽見的。”藍蓮機靈，姿態端得也叫人揪不出錯來。

聞言，大太太面色稍霽，目光落在藍蓮身上，頓覺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是個聰慧能干的，有你在錦兒身邊伺候，我也能放心些，這丫頭沒規矩慣了，向來是個口沒遮攔的，你在她身邊伺候時不免也要精心些。”

藍蓮福身點頭：“謝大太太提點，奴婢一定牢牢記在心里。”

大太太與莊嬤嬤瞧著藍蓮既明理又恭順，甚為滿意，可歪在軟榻另一側的王寧錦瞧來，藍蓮這話兒說得便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了。

這小丫頭若是認真起來，一雙水亮的眸子總會異常專注堅定，這會兒溫溫吞吞的，顯然是未將莊嬤嬤與大太太的話放在心上。

下晌王寧錦在修華院用過晚膳，與大太太商定下宴客名冊便離開了。臨近入夏，天兒也格外長了起來，王寧錦與藍蓮主仆兩個打修華院出來時，天色還透著亮兒。

“藍蓮，我瞧著你方才對母親與莊嬤嬤說的話似乎有些不以為意。”王寧錦神色如常道。

聞言，藍蓮緊跟著王寧錦的腳步倏地一頓，只片刻便又若無其事地提腳跟了上去。

“奴婢不愿欺瞞姑娘。”

“大太太是姑娘愛重的母親，莊嬤嬤也是姑娘親近之人，奴婢不敢怠慢輕視，但她們的話，奴婢卻無法認同。”

言及此，藍蓮放輕腳步環顧四周，見四下里無人，適才目光灼灼地望向轉過身來的王寧錦。

“奴婢是個無父無母，無親無長之人，活到今日，姑娘便是奴婢唯一的念想，在奴婢心中既不敬鬼神，也不尊皇權。”

“于奴婢而言，姑娘親近之人即為尊，姑娘鄙恨之人即為卑，既為卑者，為何不能設法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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