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身

        “陛下，臣送坊正出宮回府。”

        太醫(yī)署令笑瞇瞇地請(qǐng)纓。

        “不敢有勞上官。”范錚受寵若驚。

        “敢的，敢的。”露出一口大黃牙的署令，半拉半拽著，拉范錚上了一輛軺車。

        好歹范氏木器作坊有制造車輛的業(yè)務(wù)，范錚對(duì)車子還是稍有了解。

        從七品下的太醫(yī)署令，是沒有資格配軺車的，多半是與自己進(jìn)來時(shí)一樣，多人混乘一個(gè)車廂。

        親王及一品是象輅車，二品、三品為革輅車、四品為木輅車，五品為軺車。

        五品以下，是沒資格乘坐朝廷制式馬車的，要么你乘民間租賃的馬車，或者自備牛車，也是可行的。

        純粹的文官騎馬，有點(diǎn)不太中看。

        至于騎驢或者羊車，那是小吏所為，史上就留有“羊車小吏”一詞。

        似乎這輛軺車有什么特別之處，連出宮門、皇城門，都沒府兵上前詢問一聲。

        “老漢馮一紙，想請(qǐng)教范錚兄弟，為什么你覺得，今年可能有疫病呢？”太醫(yī)署令態(tài)度好到令人驚訝。

        要知道，即便算上將仕郎的文散官身份，范錚在馮一紙面前依舊差距很大。

        范錚笑了：“馮署令就不必追問了，我又不懂醫(yī)，就是仗著個(gè)偏方應(yīng)景而已。非要說的話，我覺得是預(yù)防吧。”

        “再說了，那些藥材，即便真的用不上，也可以放置幾年不是？”

        軺車行到敦化坊，在坊間眾人的注目下，停在了范錚家門口。

        畢竟，以范錚的家底，即便不談身份，說“府邸”也會(huì)臉紅的。

        下車的瞬間，范錚明白了馮一紙屈尊送他的原因：蹭軺車，回去倍有顏面。

        “你怎么會(huì)乘軺車回來？”范老石悶哼一聲。

        范錚舉起手中的旨牒，得意地腆了腆并不存在的肚腩：“阿耶，站在伱面前的，可是朝廷從九品下將仕郎。”

        “我家大郎都當(dāng)官哩。”元鸞的笑容帶著幾分得意。

        不管怎么說，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所以有自己一份功勞。

        這邏輯，沒毛病！

        左手牽著娃兒、右手提著荷葉雞的樊大娘哈哈大笑：“坊正兄弟是個(gè)有本事的！就是日后封侯，我也不會(huì)驚訝！”

        范老石冷哼一聲：“說得好像你當(dāng)官了，我就不能抽你似的。”

        啊這……

        范錚竟然無言以對(duì)。

        ……

        立政殿里，長孫皇后破天荒地喝了兩碗粥，面色也微微紅潤。

        咳嗽、喘息依舊是有的，卻較從前輕微了許多。

        “觀音婢，這小坊正的偏方還真管用了。”李世民絮絮叨叨地說。

        這一刻，他不是皇帝的身份，只是一個(gè)牽掛妻子身體的丈夫。

        本來，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著最壞的結(jié)果了，誰知道峰回路轉(zhuǎn)，萬年縣的胡鬧，竟然出了一個(gè)意外之喜。

        長孫皇后在史書上都留下濃墨重彩，除了她自身的德行，還有她協(xié)助李世民調(diào)和君臣矛盾的功績。

        要不然，魏征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羅棠基不適合放萬年縣了，鄯州為下州，從五品上別駕，挺適合他的。”李世民嘀咕著。

        帝王又怎么樣？

        帝王照樣記仇！

        雖然范錚確實(shí)建功了，可你算計(jì)到宮中，就該受相應(yīng)的后果。

        羅棠基要知道這結(jié)果，能哭死。

        正五品上的京縣令不當(dāng)，降兩級(jí)去邊州當(dāng)別駕，血虧！

        鄯州治下有湟水縣、龍支縣，離長安一千九百一十三里，戶一千八百七十五，口九千五百八十二，本來就足夠荒涼的，還要時(shí)常面對(duì)吐谷渾的劫掠。

        偏偏，鄯州治所，在整個(gè)唐朝都比較罕見，不是治某縣，而是別置樂都城！

        危險(xiǎn)！

        張阿難輕聲道：“奴聽說，羅棠基似乎是宋國公的子侄輩。”

        有時(shí)候，壞話只需要說一句就夠了。

        蕭瑀張狂、暴烈的風(fēng)格，連張阿難都看不下去。

        對(duì)蕭瑀這個(gè)倚老賣老的親家，李世民早受夠了，要不是他沒有什么大錯(cuò)，早送他去見他姐夫了。

        “令房玄齡等三省議事，下詔，宋國公蕭瑀急躁、偏狹，免去特進(jìn)，任岐州刺史。”

        李世民咬牙。

        蕭瑀，你個(gè)老家伙，四次罷相，有你的！

        居然想借刀殺人，讓朕成為你手中的刀！

        至于蕭瑀冤不冤，誰在乎呢？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看二郎神色異常，難道是這小坊正出身不對(duì)？”

        李世民微笑：“觀音婢果然洞悉人心，范錚的阿耶，觀音婢也聽說過的，息隱王部將雷永吉。”

        長孫皇后想了想：“是當(dāng)年第一個(gè)破長安城的軍頭么？”

        李世民點(diǎn)頭：“是他，雷永吉是他從母姓的化名，范老石才是他的本名。當(dāng)年奪城之后，他與右監(jiān)門將軍元仲文庶妹元鸞情投意合，以功退出了行伍。”

        貞觀年，李世民追封李建成為息王，謚隱。

        雖然把親兄長的子嗣盡誅了，哀榮還是要給的。

        要不然，魏征能為此在朝堂上公然吵架。

        也就是說，李建成與李世民兄弟鬩墻時(shí)，雷永吉并未參與。

        李世民當(dāng)然也不至于撒氣到雷永吉身上，但多少有點(diǎn)顧忌。

        由此可見，當(dāng)年的李建成，也不是在戰(zhàn)功上多弱雞。

        史書嘛，有時(shí)候就是樓子里的姑娘，價(jià)錢到位了，你想怎么擺就怎么擺。

        第二碗甜瓜蒂汁在膳后一個(gè)時(shí)辰送達(dá)，長孫皇后苦著臉，猶豫了半晌，還是一飲而盡。

        苦，苦，苦！

        哪怕是時(shí)常服藥湯的長孫皇后，也經(jīng)受不住這等苦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嘔。

        李世民看了一眼銅盆中的污穢，眼里閃過一絲喜色。

        皇后的痰，已經(jīng)不再那么黏稠，痰中的血絲也減了不少。

        即便范錚說過只是在治表，依舊讓李世民激動(dòng)。

        表去了，里才好治。

        “好苦啊！二郎，我想吃蝦！”

        漱口之后，長孫皇后嚶嚶嚶起來。

        李世民微笑著安排：“觀音婢，想吃蝦，等身子好了。乖，鹿肉粥與雞肉粥，想喝哪一個(gè)呢？”

        長孫皇后的玉足亂蹬，面容上寫滿了委屈：“就想吃蝦啊！”

        李世民哭笑不得：“忍一忍啊！想想你教稚奴、兕子他們吃飯時(shí)候的話。”

        不管怎么說，尚藥局這邊是松了口氣。

        只要皇后的病因找到了，強(qiáng)表去除了，根治未必能做到，調(diào)養(yǎng)手到擒來。


　　(https://www.dzxsw.cc/book/12347270/13951826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