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征召
第38章 征召
“太子令：召從九品下將仕郎范錚，為東宮司經(jīng)局從九品上正字。”
太子左春坊錄事，姿態(tài)倨傲地在敦化坊念完太子令，眼睛斜睨著范錚，不知道這文散官知不知道人事。
范錚揉了一把臉，面容古怪：“司經(jīng)局是干嘛的，誰當(dāng)官，正字是干嘛的？字寫歪了，扛著樓梯扶正嗎？”
錄事差點笑場了。
土！
“司經(jīng)局嘛，顧名思義，管東宮典籍的，上官是洗馬……”
范錚瞪大了眼睛，馬不是馬夫管，還得管典籍的官洗，真會玩！
“誰告訴你那讀（xǐ）的，那讀（ xiǎn），通‘先’字，義為太子出，則當(dāng)直者一人在前導(dǎo)威儀，引申為太子親近的官員！你那個正字，負(fù)責(zé)校理刊正經(jīng)、史、子、集四庫書籍。”
錄事捏著鼻子解釋了一遍。
范錚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鼻子：“我，一個字都不能識全的人當(dāng)正字，校理刊正書籍，沒開玩笑吧？”
錄事的眸子透著一絲冷意：“可你在芙蓉園紫云樓寫詩了。”
范錚愕然：“那叫寫詩？那叫口占，我連筆都不怎么會握，咋寫？隨意瞎扯幾句也叫詩？”
錄事的聲音機械而麻木：“可伱在芙蓉園紫云樓寫詩了。”
完犢子，這是被氣量不大的太子惦記上了？
東宮征召范錚這種文武散官，還是合理合法的。
當(dāng)然，范錚也可以不應(yīng)召。
“請回殿下，范錚文字粗淺，當(dāng)不得正字重任，萬萬不敢貽誤殿下大事，只能愧對殿下錯愛了。”
東宮，崇教殿內(nèi)。
正襟危坐的李承乾聽到“樓梯”一詞，一口茶湯噴了出來。
確定了，這就是運氣好、一時激憤的閑散官員，干吃俸祿不管事的，無論是樓梯還是洗馬，都透露出濃濃的無知，不應(yīng)召倒也省事。
真召來那么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正字，只怕那些“眾正”又得勸諫，將太子當(dāng)成秦二世、隋煬帝了。
殊不知，范錚也在暗笑。
正字他倒真的不了解，可太子洗馬這個官職，范錚還沒那么孤陋寡聞。
別的不說，魏征就當(dāng)息隱王的太子洗馬好嗎？
裝傻充愣的目的，只是不想與當(dāng)朝太子有任何瓜葛。
與魏王有牽連那是沒法的事，就活在人家治下。
可太子嘛，能避則避。
與是否看好太子無關(guān)，人生最忌諱的是左右搖擺。
看似左右逢源了，其實你左右都得罪完了。
如果有實力不在乎得罪誰，又犯得著靠近誰嗎？
從角落里走出來的范老石手持刨子，望著錄事的背影，眼里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大郎，沒事吧。”
范錚輕笑：“一個小小的試探，估計太子也沒真把我放在眼里，就是惡心惡心某人而已。”
被惡心到的，當(dāng)然是那位坐鎮(zhèn)雍州衙門的魏王李泰。
聽完典簽武能的稟告，李泰冷哼一聲：“兄長這是迫不及待要挖我墻角了？可惜，兄長太小覷將仕郎了，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豈能犯搖擺不定的大忌？”
“來而不往非禮也。”
……
太極殿上，侍御史舉笏：“臣彈劾襄陽郡公、殿中省尚乘局奉御杜荷，于三月十五入東市，違貞觀元年十月敕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面。”
出這一條敕令，當(dāng)然是事出有因的。
兩京諸市署令才從六品上，五品以上官員入市，他們還怎么管？
到時候高官一護著自己這頭，市署怎么辦？
襄陽郡公，是正二品爵位；
尚乘局奉御，從五品上；
從哪里看，杜荷都違令了。
有意思的是，這種不大不小的違令，按說根本傷不得杜荷，卻讓他臉色大變。
杜荷是萊國公杜如晦次子，不能如長兄杜構(gòu)一般治理地方，志大才疏，無論是爵位還是官位，無非是享杜如晦遺澤罷了。
平常受此彈劾倒也無所謂，但是，眼下正值李世民有意賜嫡女城陽公主下嫁的關(guān)鍵時刻啊！
杜荷只能硬著頭皮出班：“臣一時疏忽了，請陛下降罪。”
李世民笑笑：“人恒過，然后能改。”
處罰是不用處罰的，但之前說好的賜婚，突然沒了蹤跡！
站在陛前的李承乾，眉頭微微蹙起，想不到十拿九穩(wěn)的事竟然起了變化。
杜荷的賜婚暫停，并不代表以后就不會再賜婚，但終究是有些不對頭。
“臣，彈劾吏部司主事湯郎，任用私人，破壞吏部規(guī)矩。”
這個彈劾，多少讓人意外。
李承乾本能地陰沉著臉色，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湯郎怎么了？”
吏部尚書高士廉眼睛瞇起。
居然是吏部的過失啊！
“吏部司安置從八品下長安縣尉，湯郎選用了遂安夫人之子。”
響鼓不用重捶，老而彌堅的高士廉立刻明白了問題所在。
縣丞、縣尉，唐循隋制，盡用他郡之人，遂安夫人之子，怎么算也是雍州人，憑什么就當(dāng)了長安縣尉！
憑遂安夫人是太子乳娘么？
李承乾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之處，卻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接話：“長安縣尉之事，是孤的吩咐，湯郎也只能應(yīng)孤之命。若違制，是孤之過。”
預(yù)想中，李世民那霹靂雷火般的憤怒并沒有來臨，只是輕聲吩咐高士廉：“高老卿家辛苦一趟，調(diào)整一番。小兒輩胡來，長輩難免受累了。”
高士廉舉笏：“倒是小事一樁。不過，主事湯郎，不宜再留吏部了，臣以為，安置于太府寺如何？”
李世民頷首：“卿自決之。”
李承乾愣了一下。
咦，竟然沒被責(zé)罵？
“高明啊，你也參與批閱奏折吧。”李世民聲音微帶疲倦。“給事中馬周上奏說，皇太子長于深宮，不更外事，你也多往外頭走走。”
馬周的話，不太好聽，卻是出自公心，即便滿心驕傲、叛逆之心滋生的李承乾，也欣然受教的。
一來一回的過招，李承乾輸?shù)孟±锖康模瑓s因為勇于擔(dān)責(zé)，導(dǎo)致皇帝對他的態(tài)度改善，這實在出乎李泰的意料。
不過，既然開始了，就繼續(xù)斗下去吧！
兄長，你沒有退路，我又何嘗能退縮？
這就是生在皇室的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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