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隨我到萬年衙門走一走
第129章 隨我到萬年衙門走一走
萬年縣五名司法佐之一木非宏,帶著兩名司法史,滿面堆笑地來到敦化坊,拜謁了賦閑——不,是假寧的監(jiān)察御史范錚。
不說流外官對上八品官,就說法司體系,御史臺也是縣法曹的婆婆之一。
同時,范錚與萬年令亓官植頗具交情。
最重要的是,范錚在李襲譽一事上,頂住皇帝的壓力,是非功過分得一清二楚,沒有把罪過全部推到問事樂都阿達身上——雖然樂都阿達無論如何也活不了。
捫心自問,木非宏是做不到如此倔強的。
不要說他這些年已經(jīng)被生活壓彎了脊梁,就是意氣風發(fā)的當年,他也沒這膽量抗命。
人,總是要佩服一些真正的勇士,因為自己做不到那么勇敢。
哪怕過后你笑罵一聲“傻瓜”,眼圈能微微紅一下,也是一種致敬了。
陸乙生略顯生疏地烹茶起茶湯。
拿著庶仆的好處,就算不用奔波了,好歹時常得過來照應(yīng)一下,畢竟苦貞貞不時要顧著身懷六甲的杜笙霞。
這不,烹茶都剛學沒多久,就突發(fā)奇想地投了把沙米進去煮著呢。
好在大家的目的也不是品茗。
半碗茶湯下肚,范錚微笑:“法曹蒞臨敦化坊,想來定有公務(wù)。無須顧忌,如果事涉范某,亦自當去縣衙坐一坐。”
木非宏賠笑道:“上官是司法年輕一輩的中流砥柱,豈能觸犯律法?只是,敦化坊麻山狀告上官的庶仆孫九,下官特來告知一聲。”
明白為什么總有人愿意當庶仆了吧?
除了錢糧稅賦,有官員庇佑才是最大的好處,許多能過能不過的事,輕輕松松就過關(guān)了。
按正常程序,一名司法史,就能來敦化坊押孫九回衙,可木非宏還得親自來跟范錚打招呼,直接拿人是公然打范錚的臉。
“不會吧?”范錚詫異了。“陸乙生,你去把孫九叫來,隨我到萬年衙門走一走,聽一聽法曹審訊。”
有這個態(tài)度,足夠了。
范錚哪怕不說話,只在法曹公房一坐,所有司法佐心里的秤都得掛一塊磁石。
陸乙生一溜煙出去,半晌沒回來。
范錚拉起了家常:“法曹這個姓,是哪支?”
莫怪范錚好奇,實在是這個姓,太出名了。
正宗漢家源流兩個,一個是商朝之后,子木為祖先;一個是孔子弟子端木賜的子孫,避禍分為端姓、木姓。
百濟戰(zhàn)敗后,歸唐的有木氏。
然后是各族,回、白、蒙古、納西、傈僳、東鄉(xiāng)、景頗都有木姓。
比如云南麗江的木王府,土司真的姓木。
木非宏笑道:“先祖端木氏。”
磨磨蹭蹭地,陸乙生面容古怪,攙扶著風擺柳似的孫九,丫面色還發(fā)黃了。
防凍涂的蠟?
陸乙生套驢車,將孫九扶上去,歪頭看了范錚一眼。
“你們慢慢走著,我安步當車好了。公事要緊。”
范錚若無其事地擺手。
木非宏立刻笑了:“哪能啊!我們恰好有一匹空著的駑馬,上官若不棄……”
推辭了幾下,范錚騎上駑馬,然后看到兩名司法史擠到一匹馬上,情不自禁地想起還珠騎馬的鏡頭,辣眼睛。
熟門熟路地進入縣衙,木非宏引著范錚入法曹公房落座、奉茶。
范錚一拍腦門子:“我倒忘了,麻山,是不是當年誣告我那個麻山?”
木非宏臉色瞬間大變,趕緊吩咐司法史調(diào)閱麻山的卷宗。
有前科!
誣告!
案子還沒開審,木非宏的傾向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大案子才由縣令在公堂主審,麻山的案子,連縣尉都看不上眼,主審就是木非宏,訊問地點就在法曹的公房。
說是審訊,除了兩名兇神惡煞的問事在后面執(zhí)杖,咋感覺有點后世調(diào)解的味道呢?
從麻山進來這一息起,范錚只吃茶,不說話。
但是,誰敢不揣測范錚的態(tài)度?
麻山進了公房,伏地大哭:“青天官爺喲!小民在敦化坊居住,好好地被坊丁抓去老光棍孫九的房里,被孫九給……清白啊!沒了啊!”
范錚奇怪地掃了麻山一眼。
雖說唐朝沒肥皂,可是有澡豆吧?
是不是洗過之后就清白了?
木非宏有氣無力地擺手:“帶孫九上來。”
顫顫巍巍、面色臘黃的孫九入堂,木非宏很為難地讓司法史給他椅子坐下。
沒辦法,誰知道孫九會不會當場摔倒哦!
麻山淚眼婆娑地看了孫九一眼,直接從跪狀摔了下去。
“孫九,麻山所說,伱可有異議?”
木非宏詢問。
孫九有氣無力地咳了兩聲:“官爺,你看我這重病的模樣,能奈何得了不到壯年的麻山么?”
麻山拳頭錘地,嚎啕大哭:“他是裝的啊!他昨天還生龍活虎的,手一動,我就渾身無力了啊!”
木非宏沉默了一下:“要不,本官請?zhí)t(yī)署醫(yī)正來查證?”
麻山立即止住了哭聲:“不行!他們與太醫(yī)署有關(guān)系!小民就只信得過東市的姜氏藥行!”
從頭到尾,范錚一言不發(fā),心頭只是暗笑。
找上姜氏藥行,與找太醫(yī)署,有太大區(qū)別嗎?
姜氏藥行遣來協(xié)助的,是一名年近花甲的老醫(yī)師,給孫九把脈之后,說了一大堆拗口的術(shù)語,簡單總結(jié)就是:孫九的病不是什么絕癥,就是腹瀉三天以上,虛脫了,需要適當飲用鹽水、糖水。
也就是說,孫九昨天根本沒能力做別的事!
麻山撕心裂肺地嚎叫:“不!他就是裝的!可痛了!”
木非宏揮手,司法史帶醫(yī)師、麻山入一個隔間仔細查驗了一遍,老醫(yī)師出來時面帶慍色:“屁事沒有,非要說痛!沒有任何異常痕跡!”
木非宏起身,目送老醫(yī)師離去。
無論麻山如何喊冤叫屈,木非宏的判決,直接落下了印章。
誣告反坐,累犯,徒一年。
“上官覺得如何?”木非宏看了一眼范錚的面色。
范錚指肚敲著案幾:“治標不治本。問題的所在,還是麻山與敦化坊積怨太深,無從化解了。依本官看,將他遷出敦化坊才是上策。”
木非宏輕笑:“如此,下官便出關(guān)牒,讓戶曹將他遷至灞水。”
皆大歡喜了嘛!
唯一不喜的,只有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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