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官場中人

        詔書下。

        準(zhǔn)司竹監(jiān)在完成供應(yīng)竹、筍數(shù)量之余，自行經(jīng)營，準(zhǔn)建平陽昭公主功德碑，準(zhǔn)彰娘子軍功德，允許輕微改編，但不得偏離大方向。

        營建所需錢糧，準(zhǔn)司竹監(jiān)以地、竹、人為數(shù)，占一半份子，另一半份子由敦化坊與皇室等（半）民間錢糧投入。

        五成份子里，敦化坊一成，皇宮一成，其余三成自有各宗室、大臣、世家加入。

        說看好司竹監(jiān)，其實(shí)也未必，只是范錚做事還沒有賠過本，少許的出手都是滿載而歸，名利雙收。

        所以，其實(shí)大家是在投范錚這個人。

        陸甲生嘟囔：“留這些份子給他們做甚？敦化坊的錢，又不是支撐不起來。”

        范錚輕笑搖頭：“你一個游離在朝堂之外的散官，懂個毬！獨(dú)食不肥的道理不懂么？這不比酒坊、水泥作坊，自己就能吃下來了。”

        “信不信吃獨(dú)食，到掙錢的時候，多數(shù)官吏集體給你下絆子，然后巧取豪奪？”

        只要范錚有這個主導(dǎo)權(quán)就足夠了，敦化坊不差這仨瓜倆棗，沒必要去承擔(dān)如此巨大的風(fēng)險。

        君不見，皇帝都才占一成么？

        真惹了眾怒，到時候一份嚴(yán)格辦理過所的文牒，就能讓司竹監(jiān)的美夢成泡影。

        陸甲生眼珠子一轉(zhuǎn)：“那么，我要求司竹監(jiān)相關(guān)的道路，只能用我的水泥板，如何？”

        誰沒有點(diǎn)自己的小九九？

        范錚指著陸甲生直笑，這小算盤打得比坊學(xué)里還響。

        不過，不承載重負(fù)的話，水泥板確實(shí)夠用了。

        撐上幾年后，掙到了足夠的錢，愿意再用水泥板還是青石板，隨便了。

        反正水泥板便宜，巫馬竹在現(xiàn)階段大約可能采用水泥板。

        從長安城運(yùn)到鄠縣的靡費(fèi)，根本就無須考慮，司農(nóng)寺一千零二十一乘備運(yùn)車是干嘛使的？

        巫馬竹提著兩壇蝦蟆陵郎官清酒，笑瞇瞇地進(jìn)敦化坊，入定遠(yuǎn)將軍府。

        除開一些純粹混日子的官員，多數(shù)上了一定臺階的官員，還是想做出一定成績的。

        當(dāng)然，是利民還是害民，那就沒準(zhǔn)了。

        巫馬竹沒想到，自己的粗淺之見，竟真能得到少卿的支持，還能以份子的方式，收取巨額的錢糧！

        不，自己只是淺淺提了個開頭而已，真正的規(guī)劃，都是出自上官之手。

        “開膳堂、邸舍好說，使婆娘們編織竹器，甚至編織出平陽昭公主形象、娘子軍起事圖案，雖有難度，卻也不是不能克服。”

        “但是，讓人扮演平陽昭公主起事，陛下與譙國公是否會心生怒意？”

        抓了個千層烙餅嚼著，吃了口滾燙的茶湯，怯去一些寒意，巫馬竹心生顧慮。

        不唯實(shí)，只唯上，就是這么誕生的——誰也承受不起上頭的怒火。

        范錚鼻孔里哼了一聲：“蠢不是？誰扮平陽昭公主，當(dāng)然得經(jīng)陛下與譙國公同意。”

        “為了穩(wěn)妥起見，扮演平陽昭公主的人，持身須正，容貌端莊而不俏麗，更須時時看護(hù)，不能褻瀆了平陽昭公主的形象。”

        那些膽大包天的玩意兒，就割了送內(nèi)侍省吧。

        “可以適度夸大，不能滿口胡柴，平陽昭公主、新興忠縣公主仆的形象必須完美無瑕。”

        馬三寶爵新興縣公，謚號“忠”。

        他的一生，也對得起這個謚號。

        “第一場戲正式開演，須延請陛下與譙國公蒞臨指導(dǎo)，有不滿意處，按他們的想法來。”

        巫馬竹努力咽下千層烙餅，再吃了口茶湯，仔細(xì)回味范錚的話，不由撫掌。

        這主意，極妙。

        得陛下與譙國公認(rèn)同了，誰還能置喙？

        不認(rèn)同，再改就是了，總能改到他們滿意。

        倒是容貌要求，讓巫馬竹驚訝了許久。

        按常理，扮演平陽昭公主的角色，當(dāng)是端莊俏麗啊！

        巫馬竹是不知道，有些人的癖好極惡心，哪怕出演的人是男子，人家也不嫌棄。

        萬一誰褻瀆了平陽昭公主這個形象，大家等著一起上東市口走一走吧。

        “錢還是略緊，少卿有沒有辦法降一些成本？”

        看看，什么是官場中人，什么是投桃報李？

        巫馬竹張口，就是為了讓水泥板之事合理介入，而不是憑著敦化坊出錢就壓下去。

        這樣，吃相就好看得多了。

        范錚指了指陸甲生：“認(rèn)識一下，敦化坊正、宣義郎陸甲生，手握敦化水泥作坊，制作出來的水泥板便宜而便捷。”

        “另外，司竹監(jiān)對他可得客氣點(diǎn)，敦化坊那一成份子，可是他說了算哦。”

        陸甲生笑道：“又不是我的，我就是代管而已。水泥板唯一的問題是，沒有青石板耐用，過個三五年必須更換，也不能長期負(fù)重。”

        巫馬竹事先對水泥板有過了解，吃驚于陸甲生的直言不諱。

        至于陸甲生說的代管，巫馬竹毫不意外。

        畢竟，民部的政令，可是明說了，食祿之人不得奪下人之利。

        陸甲生勉強(qiáng)也算食祿，好歹是個散官，沒人愿意去管。

        真說起來，這條政令，就是塊遮羞布，除了窮煞的魏征家，哪家權(quán)貴老老實(shí)實(shí)領(lǐng)俸祿，一丁點(diǎn)買賣不沾？

        最多就是掛庶支甚至家生廝兒名下。

        有一句歪理是這么說的，要是連官爺都吃不好了，庶民們還想有好日子過？

        范錚笑道：“敦化坊行事向來如此，有弊端當(dāng)盡數(shù)明言，免得害了主顧。誠之一字，為敦化坊諸作坊立身之本。”

        巫馬竹默默地盤算了一下，發(fā)現(xiàn)青石板與水泥板，各有各的優(yōu)點(diǎn)。

        青石板很好，價錢也很好。

        水泥板倒是便宜，奈何不經(jīng)用。

        即便范錚為司竹監(jiān)籌措了足夠的錢財，巫馬竹依舊不敢大手大腳，誰知道哪里又蹦出個缺口來？

        能省一文錢是一文錢！

        除了竹子、筍，巫馬竹什么都缺！

        別說是水泥板，就是拿他身板鋪路他都說不定能干。

        真權(quán)衡也好，假思量也罷，過場還是要有的。

        “甚好！日后上官與宣義郎家吃筍，司竹監(jiān)全包了！”

        巫馬竹說得慷慨激昂，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他多慷慨呢。

        別說頓頓炒鮮筍了，就是加上制筍干、泡灰筍什么的，范錚府上這點(diǎn)人手，能吃得多少？

        陸甲生家，人就更少得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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