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高呼天子圣明
朝堂之上。
華州民曹的文牒,令群臣別扭不已。
民部侍郎高履行打了個哈哈:“民曹對接民部,倒是上下一條線了。不過嘛,改動桑麻什么的,華州也自有權(quán)處置!
桑麻之政,從來不是死板得不能動的,縣級當(dāng)然沒有資格改變,州級才有這權(quán)限。
說到底,這也是一種監(jiān)督,免得下面的官員不顧庶民死活亂來。
雖說文牒出自華州民曹之手,可從刺史到治中都具名用印了,誰也不能忽視。
貞觀天子一聲輕笑:“這頭倔驢,寧愿讓民曹出頭,也不肯上表陳述!
群臣一陣輕笑。
刺史本就直達天聽,上表是其專用奏事格式,哪怕只是檢校刺史,也不減其權(quán)限。
范錚只肯讓民曹上文牒于工部、民部,自己卻堅決不上表,隱約有點耍小脾氣的姿態(tài)。
范錚這廝不耍小脾氣,味道就不對了。
閻立德慢條斯理地出班:“華州司戶參軍鳳護所奏,乃基于明年出蝗而言。天文、災(zāi)禍諸事,秘書省太史局未定,誰敢妄言?”
太史局有測天文的職司,更有向天子預(yù)警的功能,李君羨遭禍那一句“女三昌”可是出自太史令之口(《舊唐書·列傳十九》載)。
別看太史局的實權(quán)不大,可人家對于超凡之道是權(quán)威,在朝廷中也只有太常寺太卜署可相提并論。
太史令晃晃悠悠地出班:“雖太史局諸人測過,覺得明年雨水應(yīng)充沛,出蝗的機率不大,然太史丞李淳風(fēng)覺得,明年應(yīng)旱!
多年媳婦熬成婆,李淳風(fēng)由那個執(zhí)掌祭禮的從七品上四大太常博士,左遷為從七品下太史丞。
品秩是左遷了,實權(quán)卻增加了。
最重要的是,太常博士許多人可以當(dāng),太史局的活,能承接的人不多,李淳風(fēng)恰恰是最專業(yè)的。
所有人都知道,太史令職司早晚是李淳風(fēng)的。
就連皇帝,聽到太史令陳述李淳風(fēng)的意見,都有些坐不住了。
一個個的,要不是華州的文牒,還在跟朕裝傻呢?
管它旱不旱、庶民死不死,天天高呼“天子圣明”是吧?
工部……脾氣沒法發(fā),這位親家,自從女兒去了均州鄖鄉(xiāng)縣,一直謹(jǐn)言慎行,一點職司之外的話不說。
司農(nóng)寺也沒法講,就司農(nóng)少卿唐同人在撐著,然他在農(nóng)事方面不熟。
京苑總監(jiān)明坦在朝中就是個悶葫蘆,每次被點名出班,亦惜字如金。
不用說,楊弘禮與范錚遷徙,京苑總監(jiān)的士氣多少是受了打擊的。
所以,通農(nóng)事的基本三緘其口,不通的也漠不關(guān)心,急人!
官員雖多,奈何不干人事的太多!
“太子之意如何?”李世民憋了口氣,目光轉(zhuǎn)向李治。
“臣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哪怕最后不出蝗,防治一下也是好的!
“臣拙見,可令雍州、同州、商州、虢州、陜州、蒲州、丹州,依華州之策協(xié)同處置。但凡有疏漏者,除官,永不錄用;蓄意違令,立誅!”
李治的意見,倒也算正常,唯“永不錄用”讓人看到了太子的崢嶸。
這四個字,皇帝都極少提及。
至于說誅,應(yīng)該不會有誰蠢到明目張膽的抗命。
暗中使壞懂不懂?
至于明年上述諸州的收成、租庸調(diào),肯定會受影響,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刑部侍郎李道裕緩緩出班:“刑部這邊,接到了華州法曹的文牒,陳說檢校刺史范錚于鄭縣少華樓飲宴,遭遇刺殺,幸無恙,刺客亡。”
“這道文牒,刺史不肯用印,司法參軍年百歲走刑部渠道稟報!
李世民一聲長嘆。
想都不用想,范錚之所以不用印,是明知道黑手出自何方,文牒發(fā)了也無用。
但是,這種糊糊事,范錚能忍,別人能忍不?
估計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
華州。
車馬入衙院,雷十三等二十余人分列兩側(cè),兩輛樸實的馬車,轎簾掀開,元鸞與杜笙霞牽著范百里、范鳴謙下車。
范百里嘟囔道:“我自己能跳!”
六曹公房里的官吏,在治中湯儀典的帶領(lǐng)下,到衙院中叉手為禮。
“華州僚屬,參見太夫人、夫人及二位衙內(nèi)!”
為什么不稱鄉(xiāng)君、縣君?
三品官員的母、妻稱郡夫人,母的稱呼前加“太”字。
雖說范錚還是檢校,未能正式讓她們有郡夫人名分,可哪個下屬不得稱夫人?
真叫鄉(xiāng)君、縣君,你這輩子的前途也就那樣了。
衙內(nèi)是真衙內(nèi),至少他們來了就住三堂。
范百里笑嘻嘻地帶著范鳴謙回禮:“阿弟要記住,別人向你行禮,你一定得兩手交迭前拱,身子微曲,才不至于失禮,阿婆、阿耶娘與兄長才更喜歡你。”
范鳴謙略微笨拙地叉手,然后歪頭看向湯儀典,疑惑為什么會在這里看到一張舊面孔。
“阿弟好記性,這位阿伯,請我們吃過百鳥朝鳳,就是那特別香粑的雞肉呀!
范百里笑道。
范鳴謙嘻嘻笑了,拍手叫道:“好吃!”
不怪范鳴謙格外喜歡,他如今的牙口力量尚且不足,越粑越合他心意。
范錚上前,輕拍范百里肩頭。
大郎說話很世故,用“請吃”二字替代“送”,至少圓了湯儀典顏面。
湯儀典笑呵呵的:“少衙內(nèi)喜歡,改天我再請你吃呀!
范鳴謙歪頭看了一眼兄長,見兄長不表態(tài),才擊掌而笑:“好呀,好呀!”
范錚看了一眼,幾乎從范老石舊部里撈出來的雜戶都來了。
范錚不是京官,他們也就失了防閤這層身份,好處什么的,定遠將軍府自會補足了,倒是無礙。
與從前不同的是,他們每人腰挎橫刀、障刀,背上俱負獵弓、木箭,每一樣都在《貞觀律》允許的范圍內(nèi),危險的氣息卻大增。
范錚估計,與華州府兵對抗,他們至少能對抗一隊。
范老石這是怒了,絲毫不顧忌某人的想法。
范家稱不上豪門世家,也不愿仗勢欺人,卻不代表任人踩著面皮而上。
范老石這個阿耶,小毛病是不少,可護子孫的心思強過許多人。
范百里撇嘴:“阿耶,你都不回家看看。”
范鳴謙抱著范錚的腿,又哭又笑的。
杜笙霞看著范錚,眼波流動,雖一字未出,卻已勝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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