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李靖薨
第635章 李靖薨
萬年縣平康坊，衛(wèi)國公府。
白幡處處，麻衣竹杖。
七十九歲的衛(wèi)國公李靖薨，贈司徒、并州都督，謚號“景武”，賜班劍、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由義而濟、耆意大慮、布義行剛為景；
剛疆直理、威疆?dāng)车隆⒖硕ǖ渷y為武。
兩個上謚組合在一起，還是上謚。
李靖長子、流于蘇州的李德謇承襲爵位，葬禮由次子李德獎扶棺而哭。
李靖手足李客師相助治喪，從弟李乾祐亦出了許多力。
大唐軍事造詣最高二人之一，辭世。
李靖辭世，就連莒國公唐儉都默然無語。
想罵兩句吧，罵不出來了。
人死賬消吧。
范錚不憚以惡意揣測一下，貞觀天子此時應(yīng)是惋惜與釋然并存吧。
李靖雖不結(jié)黨，奈何在軍中威望太盛，也就貞觀天子能與其并駕齊驅(qū)。
若貞觀天子離世，李靖有意左右一下朝政，他的舊部如薩孤吳仁、蘇定方等會不會相從？
不要用年邁來說事，有些人越老看得越通透，有些人越老越貪。
從李靖闔門自守數(shù)年來看，應(yīng)是沒這可能，可帝王心術(shù)誰能了然？
“衛(wèi)景武國公走了，朕也就在這數(shù)月了。”
只余貞觀天子與太子的兩儀殿內(nèi)，發(fā)色枯白的李世民淺酌春暴酒，皮肉漸漸松弛的面頰上綻放出一絲得意。
藥師（李靖字）啊，這一場生命的交鋒，卻是朕勝你一子！
李世民與李靖從未在戰(zhàn)場正面交鋒過，論戰(zhàn)績亦相當(dāng)。
驕傲的天可汗絕不承認(rèn)，東征高句麗的戰(zhàn)績，不如李靖破突厥、擒頡利可汗！
老頑童便是如此，執(zhí)著點外人根本看不透。
李靖與自己辭世后，舅兄長孫無忌、英國公李世勣對大唐與太子素來忠貞，當(dāng)保無虞。
太子垂眉，聲音微弱：“臣……唯愿陛下萬壽。”
貞觀天子灑脫一笑：“古往今來，誰能萬壽，哪個不死？朕引以為傲的，是兵鋒無敵、是國泰民安，如今時日無多，這一副擔(dān)子，可以順利地交到你肩頭了。”
“放心，你非劉據(jù)，朕亦非漢武。”
太子苦笑一聲。
自己非劉據(jù)，當(dāng)是劉弗陵？
九泉之下的李承乾哼了一聲，劉據(jù)的角色他庶人承乾領(lǐng)了。
李靖與李世民，認(rèn)真算起來是一種奇妙的平衡，沒有誰的才華獨領(lǐng)風(fēng)騷。
“唯數(shù)年之內(nèi)，政倚元舅，軍仰英國公，羽翼不豐不可妄為。”
“若有閑，感業(yè)寺中當(dāng)祭拜一二。”
“鄖鄉(xiāng)縣，縱日后再孺慕，亦不可召回。”
理論上，太子若登基，應(yīng)稱長孫無忌元舅。
至于感業(yè)寺，太子眼現(xiàn)迷茫，不懂。
本朝安置過世帝王之無子嬪妃之所，正常說來，不是盡可能敬而遠之么？
雖說本朝胡漢之風(fēng)相融，這也融得太徹底了吧？
最后一句，情理太子都懂，可人之常情啊！
張阿難弓著身子，緩緩從殿外而來。
“陛下、殿下，外頭綿綿細雨。”
<div class="contentadv"> 太子淡淡應(yīng)了一聲，貞觀天子卻眉飛色舞：“這天，終于憐我大唐子民了么？”
半年了，這一場雨才降臨關(guān)中大地。
再完善的水利設(shè)施，也不及“風(fēng)調(diào)雨順”四個字。
太子雖受過不少委屈，卻少見民間疾苦，未如貞觀天子感觸深刻。
雨滴在殿外嘀嗒落下，撞上一塊塊石板，碎成更細小的水滴，融入干涸的泥土中。
滴滴雨水，洗凈松柏葉上厚厚的塵埃，蒼翠之色終顯。
“另，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入朝，請朝廷調(diào)停他與瑤池都督、左驍衛(wèi)將軍、沙缽羅葉護阿史那賀魯之爭。”
這一段史書的記載出現(xiàn)偏差，《舊唐書·太宗本紀(jì)》記錄為肆葉護可汗，《舊唐書·突厥下》記錄此時在位的為乙毗射匱可汗。
肆葉護可汗有其人，不過在貞觀七年之前就敗逃而亡了。
貞觀天子斜睨太子，頗有考校之意。
太子沉思了一陣，走到輿圖面前：“乙毗射匱可汗此舉，恐難抵擋阿史那賀魯攻勢，故請調(diào)停。”
“當(dāng)令安西都護府著一刀筆吏，至瑤池都督府告知阿史那賀魯。”
貞觀天子笑容溫和。
太子此舉，頗有幾分城府了。
乙毗射匱可汗阻撓大唐安西都護府?dāng)U建，并暗中出兵，致使第二代安西都護郭孝恪陣亡，這筆賬，早該算一算了。
草原上的勢力更迭，有時候比入洞房還快，阿史那賀魯借大唐之勢立穩(wěn)腳跟之后，倒向他的除了原先的五咄陸，五弩失畢也與他眉來眼去，處月部、處密部更無選擇的余地。
沒辦法，這兩部毗鄰?fù)ブ荨⑽髦荩幌虬⑹纺琴R魯?shù)皖^，就得被他祭旗。
阿史那賀魯與乙毗射匱可汗打得越狠，安西都護府就越安穩(wěn)。
就算阿史那賀魯能整合早就人心渙散的西突厥，在兵鋒正盛的大唐眼中，也不足為慮。
令安西都護府出刀筆吏，姿態(tài)是拿出來了，阿史那賀魯是否聽話就是另外一回事咯。
西突厥早就是強弩之末，對大唐構(gòu)不成威脅了。
“之后呢？”
太子微笑：“西突厥歷任可汗多如牛毛，總不能后裔都死絕了吧？”
——
雍州司法史紅成，因登第明法科，為吏部司銓選，除大理寺從八品下評事，掌出使推按。
評事設(shè)十二人，但之前留存者僅半，可見更迭頻率之高。
輔佐的評事史為流外官，共計二十四人。
鼠目鼠須的大理丞畢正義，著獬豸冠、綠袍，引著紅成一干青袍小官在衙內(nèi)游走。
“卿與少卿，為寺中高官，你們這等級，等閑也接觸不到。”
“日常刑獄事務(wù)，為從五品下大理正主持，從六品上丞為輔佐，從七品上主簿負責(zé)掌印、授事、黃卷、官廚，從九品上錄事為主簿之佐。”
“從九品下獄丞四人，與你們中舉者無關(guān)，這個位置是流外官累積功績之后晉升專用。”
這一點，可以明確證明，大唐的流外官是可以入流的。
當(dāng)然也不會特別容易就是了。
“你們推按的結(jié)果，還有從六品上司直推覆（復(fù)審），也莫想著徇私枉法。”
“鞫獄詞有反復(fù)，可依法栲之，一百問事隨便調(diào)用。”
畢正義的言辭很正義，可惜配上這尊容，就顯得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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