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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羌管悠悠


一行人回到踏花鎮,又轉了船和汽車,方才到了何府,看到了家門,也都松了一口氣。

        二太太此行甚是舒心,遠遠地瞧見門口的錦繡便招呼著:“丫頭還愣著做什么?快過來接應下行李。”

        哪知道是何老爺的貼身仆人先踉踉蹌蹌地過來,對何老爺和二太太悲切道:“老爺,太太,請您二位節哀。”

        這一說可把大家都嚇壞了。何老爺急于求證:“大白天扯什么胡話?怎么了?”

        “哎呦,老爺,那二少爺房里教舞蹈的韻菊先生好端端地竟然就死了!她死了不要緊,死之前說自己懷了孕如此便是一尸兩命了小少爺可是咱何家的血脈……”

        這樣一聽,在場的人都反應過來了。

        何老爺畢竟是一家之主,經過大風大浪,稍作驚訝便匆匆向府中走去,而待其他人反應過來,也都各懷心腹事地匆匆隨著何老爺入了宅子,一路進了正堂。

        “說說,怎么回事?”何老爺面色凝重,更增了幾分威嚴的氣息,他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神色凝重。一大家子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也都聚到了正堂,巧凝和晴柔見著自家小姐,趕快跑過來,似有千言萬語要對自家小姐說。

        絲蘿還未從震驚中緩過來,她腦海里都是韻菊那初為人母的臉上流連的溫柔,怎么會?她為了生下這個孩子,都可以來求自己,怎么會就這樣死了?

        “回老爺。前日廚房的李媽媽傍晚給韻菊先生送飯,打開門不見人,叫名字也沒見應,進了屋才瞧見桌子底下橫著一個人,正是韻菊。那時韻菊已經口吐白沫,嘴里嘟囔著說救救她的孩子,李媽媽便趕快跑去叫人,人還沒來,便已經去了。”何老爺的貼身仆人咽了口唾沫,“李媽媽是最后一個見到她的人。”

        李媽媽走上來:“老爺,那日韻菊小姐著實是說她有了孩子,要我救救她。可是,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中毒了,實在是沒辦法,還請老爺不要怪罪。”

        “你是說韻菊是中毒而死?”二太太難掩語氣中的驚訝:“在我們何府,竟然會有如此事情發生?”

        “回二太太,著實是中毒,且那毒藥毒性不小,頃刻間便可要了人的性命。”仆人也是和盤托出,生怕怪罪到自己頭上,自己掌管了幾日,竟然鬧出一條人名。

        “既然是中毒,那應是吃了什么。可有那日韻菊進食的記錄?”

        眾人都面色透著凝重,畢竟,這是何府的第一個新生命。

        “回老爺,韻菊小姐這幾日胃口不是很好,那日只進了些綠豆粥并清拌三絲,還有……還有一盅桃花釀。那毒是在梨花釀里發現的。”仆人瞧著絲蘿,吞吞吐吐道。

        桃花釀!

        絲蘿的心被懸了起來!那桃花釀,整個何家上下只有自己會做。她突然有些眩暈,身邊的巧凝看出自家小姐的慌亂,趕忙牽住了絲蘿的手。

        “小的叫底下的人查了,那毒藥是…是老鼠藥…”

        老鼠藥,并非珍惜的毒藥,用不了幾個大洋,哪里都可以買到,誰都可以下毒,也就是說,誰都可以被當做下毒者。

        茵蔓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三步并兩步地走到絲蘿身邊,瞧著絲蘿的眼睛,天真爛漫道:“在這宅子里,會釀梨花釀的就只有嫂嫂你了吧?”耳上的那對空心鑲金耳墜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上好的材質,匠心獨運的雕刻,陽光下本應是璀璨奪目的,但此刻見了卻只覺得晃眼。

        單刀直入。

        絲蘿知道這時候大家都對自己心生懷疑,雖然慌張,但她必須穩住,因為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沒有做。

        雖有些頭暈目眩,但絲蘿仍強裝鎮定,微微福了一福:“爹,那梨花釀確是兒媳所釀,也是我送與韻菊小姐,但是,我沒有給韻菊小姐下毒,韻菊小姐與我無仇無怨,兒媳斷斷不會做這種事。”

        “嗯,僅一盞梨花釀算不了什么,你大可寬心。”何老爺倒是公正,不偏不倚道。

        絲蘿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看何老爺,人在危難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信任。

        “弟妹不要口是心非,這何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弟和韻菊的關系,弟妹怕是不得寵,心生仇恨了吧?”婉貞走到茵蔓身邊,全然不顧何老爺的態度,添油加醋道。

        絲蘿定定地看著婉貞。在家的時候,這個妹妹雖說任性、目中無人,但沒有這般的胡攪蠻纏、咄咄逼人過。如今當著眾人這樣質問自己,恨不得將嫌疑都推到自己身上,實在是令人傷心。

        “嫂嫂,韻菊小姐怎樣……”還沒等絲蘿說出口,一直沉默著的銘恩打斷了她的話:“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眾人一時間便都看向銘恩,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此時發生的是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絲蘿本就煩亂的心此刻更是不知所以,他是以什么樣的心境說出了這樣冷血的話?那可是懷了他骨肉的韻菊!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何銘恩的臉上,何老爺暴怒:“你有沒有心!死的是你的孩子!”

        憶儂見狀,趕忙擋在弟弟身前,春曉也趕忙出來解圍。

        “按理說,韻菊知曉自己已經懷孕了,本應不沾酒的,如此也是反常。”林春曉福了一福,“弟妹斷不會做出下毒之事。想是與她一起來的寧竹和宜蓮兩位先生做的也不好說,如今兩人業已離府,無從對證了。”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番,婉貞認定下毒的人是絲蘿,便提議要讓自己警局的朋友來看看,但被何老爺拒絕了。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

        “罷了罷了,人既已去,活著的人不要傷了和氣。這毒藥來源難以查證,且韻菊不是我何府之人,所以沒必要驚動警察,傳出府外,叫人平白笑話。只是,這種事情我不想在看到第二次,如有下次,不論是不是府中之人所做,便直接送往警察局,絕不姑息。”何老爺起身,對著堂子里的上上下下命令道。

        大家都神色各異地應了。

        “聯系南京那邊的舞團,就說韻菊先生突發疾病,不幸去世,再給她們送去些銀兩,以表慰問。”

        人如草芥,生如浮萍。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在了這深深庭院里,沒有人為她掉一地眼淚,唱一句哀辭。

        甚至,過一段時日,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名字。

        韻菊為了所愛之人的奮不顧身,到底是成全了她,還是害了她?

        回到自己的院中,絲蘿的一顆心仍舊七上八下,疲累的不行。巧凝趕快扶了自家小姐到軟塌,取了西洋枕頭給絲蘿墊著,晴柔取了醒神茶,服侍絲蘿喝下。

        絲蘿舟車勞頓,加之驚嚇,如此一折騰,整個人便困倦的不得了,也顧不得去安撫巧凝和晴柔,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個女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敲何府的大門,聲嘶力竭。

        整個何府里靜悄悄的,不見守衛,也不見仆人,仿佛空無一人。絲蘿只好跑過去,幫那個女人開門。

        走進一看,那身形倒是有幾分面熟。突然,那女人猛地一下轉過身,是韻菊!她的面上全無血色,一雙眼睛木然無神,嘴角滴著血……絲蘿嚇得跌坐到地上,全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韻菊步步逼近……

        “啊!”巧凝和晴柔聽聞自家小姐的驚呼,趕快跑進了內間。只見絲蘿杏眼里寫滿了驚恐,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顯然是做了噩夢。

        巧凝跑過來,心疼地抱住了自家小姐,豆大的淚珠子簌簌地落下來:“好小姐,你受委屈了。那韻菊活著的時候欺負到你頭上,死了也不讓你安生,把這么大的罪名安到你頭上……”說著說著竟梗咽的講不出話。

        絲蘿被巧凝抱著,這才緩過來一些,原來是夢。

        晴柔不多言語,拿來濕毛巾,為絲蘿細細地擦著額上的汗。絲蘿拍拍巧凝的背:“巧凝,好了,我沒事。”

        “小姐,現在過了飯食,剛剛叫小廚房熱了些菜過來,您起來多少進一點。”晴柔瞧著絲蘿如此,心下實在苦澀,“您要吃飽了,不能遂了那惡人的愿。”

        絲蘿喝了些菌菇萵筍牛肉湯,又進了幾個嫩菜油餅,吃飽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巧凝和晴柔也乏了,便都被自己打發回走了,自己靠在塌子上細細地想著白日之事。

        韻菊已然懷孕了,且找自己表明了生下孩子的意愿,她是斷斷不會自殺的,如果不是其他兩位舞蹈先生動的手,那么就是這宅子里有人,趁著去南京赴宴的空當,欲將他們母子除之。

        為什么?因為孩子嗎?可是,韻菊懷孕之事連銘恩都不知道;因為她的性格嗎?可她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除了自己……這難道是對著自己來的?……

        絲蘿越想越覺得冷,便起身找了一件長衫披上,這時,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是畫扇。

        “少奶奶,”畫扇微微仰著頭,“少爺說天氣熱了,”打今兒起他搬去暢意軒睡,您不用跟過去。”

        還沒等絲蘿說什么,畫扇已經起身向門口大步走去,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著絲蘿道:“少爺還說,以后沒事的話也不用過去問安。”

        絲蘿點了點頭,目送畫扇的背影出了院子。他就如此討厭自己,一句話都不愿和自己多說么?

        闔上眼,絲蘿腦海里浮現的盡是最后一次見到韻菊的情景,她安安靜靜地立在月亮門邊,眷戀地看著銘恩的方向,芊芊玉指在尚平坦的小腹上溫柔地摩挲,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等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搬出府,但是能不能把孩子留在你身邊?我知道自己難登大雅之堂,但是我不想讓這孩子一輩子都做一個私生子,你能不能認養這個孩子,也算在宅子里有了一個依靠”

        絲蘿回憶往事,心亂如麻

        何府上下的態度不免讓人有些心寒,何老爺的封閉消息,春曉的置身事外,茵蔓的無端猜疑,婉貞的落井下石。

        人心難測,人性薄涼。

        還有銘恩。

        作為枕邊人的銘恩。

        面對韻菊的死,他怎會那樣的平靜淡漠?那是曾和他共同擁有溫言密語的女子,甚至懷上了他的孩子,他怎能如此的不近人情?而面對韻菊都尚且如此,日后會怎樣對待無半點好感的自己呢?

        絲蘿清清楚楚地看著這張俊朗的臉說出那樣混賬的話,她終于明白了外面的人為何都說何家二少爺多情但無情,自己曾經還妄想著有一日他能夠和自己舉案齊眉,對著這樣的一個無心之人付出感情,無異于肉包打狗。

        如果說他之前的“坦白”和警告只是讓自己失落,那么今日他冷血的做法則是實實在在地讓自己感到毛骨悚然!或者說,自己之前只是怕被他休,而如今則是真真切切地怕他這個人!

        所謂唇亡齒寒。那日晚上,絲蘿想了很多很多,他知道,能保護自己的人,能依靠的人,終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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