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身形有些僵硬。
沈嫻道：“我本也不是這么糾結(jié)的人，以前也沒在乎過這些，只在乎你和我的當(dāng)下和未來就行了。可是，既然有關(guān)她，就難免提起過往。”
她努力牽了牽嘴角，想盡量輕松一些，“其實(shí)最初的時(shí)候，即便你知道我不是她，也會潛意識里把我當(dāng)做是她吧。”
蘇折神色微微凝滯，沈嫻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沈嫻瞇著眼，眼里隱隱水光流淌，又道：“我想知道，當(dāng)初在你決定她需要有個(gè)孩子的時(shí)候，是以何種心情，與她有夫妻之實(shí)的？”
即便他盡量粉飾太平，她卻總能夠一擊即中，專挑他最不想提及的話題。
蘇折沉默了許久。
沈嫻輕聲再問：“你可曾愛她？”
蘇折眉目低垂，道：“阿嫻，你是不是一定要將我所有卑劣的難堪的都看清楚？”
沈嫻道：“為什么你會以為我就覺得那是卑劣的難堪的？”
良久，蘇折低聲道：“我認(rèn)真付出過。”
沈嫻驀地又濕了眼眶。
不是出于嫉妒，她也說不清楚是源于什么。
她其實(shí)并不想強(qiáng)迫他否認(rèn)他和旁人的過去，那也是一段他曾真心對待過的過往啊。
大概，她是心疼他的那段過往吧。
如果，如果換做是她，她定然不會讓他那般艱難，定然不會讓他覺得卑劣或者難堪。
他緩緩說道：“起初是因?yàn)橐獔?bào)恩，后來一日日見著她長大了，便想永遠(yuǎn)伴她下去。你說這是愛么？”
他自己答道：“是的吧。但后來一日日地消磨下去，我告訴自己又只剩下報(bào)恩了。”
沈嫻手不知不覺攥得緊緊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道：“你和她……那夜，只是覺得形勢需要，還是真正抱有私心？因?yàn)樗�嫁給了秦如涼，不甘，難過，甚至還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她眼神濕霧卻清醒地看著蘇折的眼睛，“這些，有嗎？”
蘇折無可躲避和隱藏地與她對視。
一直以來他最恨不得掩藏或者說是最想當(dāng)沒發(fā)生過的事，以及最不想與之談?wù)摰娜耍�此刻都在他眼前�?br />他不曾正視過，是因?yàn)檫B他自己都厭惡那樣的自己。
又怎么能奢望她不厭惡呢。
但是總得揭開來讓她看看，才知道被鎖在他心頭這么多年的丑事，到底是蒙塵了還是發(fā)霉了。
后來蘇折告訴她道：“你說的那些不甘，難過，孤注一擲，也曾有過，但不是那次。那次，只覺得悲涼，還有愧疚，和對自己的厭惡。”
沈嫻愕然地瞠了瞠眼。
她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答案。
蘇折嘶啞道：“那次，我服過了藥。”
沈嫻眼淚瘋狂涌出，一遍遍沖刷眼角和臉龐，以至于她極力想看清他的模樣，卻越看越模糊。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狠狠撕開了他的傷疤，還往里面撒了一把鹽。
果真，她所了解的蘇折，在這種事上從來不會強(qiáng)人所難的，倘若他愛的人不愛他，他也不屑于用這種方式去得到。他在決定那么做的時(shí)候，原來是決定了放棄自己。
原來，他的內(nèi)心也曾為此感到痛苦。
蘇折道：“最初，確實(shí)曾把你當(dāng)作是她，但又發(fā)現(xiàn)你與她不同，所以我只在幕后留意著你，好長時(shí)間沒去看你。與你真正的初遇和相識，便是在山賊窩里的那時(shí)候。自那往后，你便再也不是她了。”
說完這最后一句，蘇折終是緩緩起身，拉開了與沈嫻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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