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年關(guān)一日比一日更近,天氣一天比一天寒涼,家中卻還沒有足夠的柴火。
嬸嬸的老毛病又犯了,身上沒了力氣,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白芷帶回來的藥早就喝完了,又沒有錢去買,只能忍著。
白芷不忍心,拉住了去山上砍柴的白芨,要一起去采藥。
白芨搖著頭反對:“姐,山路陡峭,沾了雪又滑,很難走的。你沒走習(xí)慣,容易摔著。你告訴我那藥長什么樣子,我去采就好了。”
“不行。”白芷搖頭,“藥草藥草,許多藥,看起來都和雜草差不多。而且,你不知道那藥生在什么地方,找不到的。”
見白芨還是不愿意,她垂著頭輕聲道:“阿弟,嬸嬸那個樣子,我看著難受。而且,我知道嬸嬸一直覺得我拖累了你們,看我不順眼。我想做點事,讓她心中好過一些。”
白芨最受不了她說這個,妥協(xié)道:“成。可是,姐,咱說好了,你得跟著我走,不能亂跑。”
“我知道了。”白芷笑出聲來,“我可是你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上山的路,果然很難走。若非白芨在一旁時刻攙扶著,白芷鐵定要摔上好幾次。
到了山上,白芨去找一些輕便些的樹枝砍,白芷則是在雪地中翻找著她要的草藥。
她運氣好,縱然是冬天,一天下來,也收獲頗豐。
白芨的柴砍好了,喊她一起回去。白芷答應(yīng)著,可一抬頭,卻又舍不得了。
那石頭的縫隙中,有一團(tuán)黑褐相間的東西,縱然被雪掩埋著看不清晰,可白芷總覺著,那是稀有罕見的石耳。
見她久不過來,白芨干脆過來拉她:“姐,咱得回去了。”
“阿弟,再等我一會。我得把這個藥采下來。”白芷沒看他,只是用手指著那一大片石耳。
“不行。”白芨只是看了一眼,就斷然搖頭,“太危險了。姐,咱們回去。”
那石頭空落落的生在崖邊,周圍都被雪蓋著,也不知結(jié)不結(jié)實,一個不小心,可是要掉下去的。
“這是石耳,可貴了,一兩銀子才能換一兩石耳。嬸嬸的病,有了這藥,興許就能根治了。”
白芨聽的也有些心動:“姐,那我去吧。”
“我比你高,你力氣又比我大。”白芷勸他,“再說了,我是你姐,你得聽我的。”
“我去。”白芷邊說邊往上爬,“阿弟,你拉住我。”
回來的第二天,白芷就病了。
那日去采石耳的時候,白芷在雪地上趴了太長時間,雪水寒氣入了體,雖說回去就泡了姜湯驅(qū)寒,當(dāng)晚還好好的睡了一覺,可第二日醒來就病了。
起先只是發(fā)燒,白芷還笑著安慰弟弟自己沒什么事,好在去采了藥,喝兩副藥就好了。可熬了藥喝了后不僅沒見好,反而當(dāng)晚人就意識不清,滿嘴胡話了。
白芨去了幾里外的村里請了郎中過來,可看了白芷的狀況,卻只是搖了搖頭。白芨好說歹說,那郎中才留了幾帖藥下來,讓他們聽天由命。
白芷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意識中,好像有誰在吵架。
“阿弟。”她掙扎著開口,不太明白的問,“怎么了?”
“姐。”好像是有誰在同她說話,她聽不太清。
她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個夢,夢中她昏昏沉沉的睡著,醒了就晃晃悠悠的覺得冷,而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除了阿弟,竟然還有青葙,更沒想到的是,她依稀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大公子。
青葙,還能看到你,真好。
可大公子,對不住。我不是故意不給你回話的,只是,你待我太好,我受不住。
阿弟,小妹,叔嬸,我說過,會讓你們過好日子的。我真的會……
白芷醒來時,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她不自覺的抬手,觸手卻是柔軟的絲被。她這才發(fā)覺,身下是從未睡過的柔軟與溫暖,蓋著的是絲絨做的錦被,抬眼所見的是白色的紗帳。
渾身沒有力氣,她艱難的側(cè)了側(cè)頭,昏黃的燭光下,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側(cè)臉。
那人趴在床側(cè),有著英俊的容顏,不笑時看著有些張揚冷銳,笑起來時溫暖如春。
上次見他時,他的臉上總帶著病時的蒼白。如今,他臉色如常,只是眼下帶了抹青黑,多了絲疲憊。
說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白芷不自覺的輕喃:“大公子……”
“阿九,你醒了。”
葉承瑾聞聲驚醒,眉眼間終于放下了心,沙啞著聲音道,“我去找大夫進(jìn)來。”
縱然還不太明白是在哪兒,可燭光昏黃,顯然天色已晚,她不欲打攪大家,只伸手掙扎著抓住葉承瑾的胳膊,搖頭道:“別,我沒事,只是想喝水。”
葉承瑾扶她起身,讓她靠著枕頭坐起,這才端了水給她。
那水還帶著熱氣,白芷小口的抿著,那熱氣便順著喉嚨流進(jìn)了她的心里。
“謝謝。”白芷想了一想,還是低著頭問了出來,“大公子,我在哪?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是我在上谷的別院。”
葉承瑾說了這么一句,卻對后面一個問題避而不答,只是有些擔(dān)心的開口,“阿九,你醒了就好了。只是,你病的太重,暫時還不能回家,得休養(yǎng)一陣才行。”
“你在上谷的別院……”白芷大驚,當(dāng)即就要強(qiáng)撐著起來,“不行,我不能住這里……”
“我何嘗不知?”
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怎能隨意住在非親非故的男子家里?只是,葉承瑾按住她,“阿九,今日是大年初三,城里的酒樓客棧都關(guān)門了。你身體還未好,別亂動。”
大年初三,上谷……
白芷分明還記得,自己此前還在家里,只是發(fā)了點燒,怎么突然間竟到了這里,還是由大公子親自照顧?
“大公子,我怎么會在這兒?”
“一年不見,你倒是與我生分了。”葉承瑾低嘆,從旁端了藥過來,“好在你醒的早,這藥還帶點熱氣。來,趁熱喝吧。”
他舀了藥遞到唇邊,白芷想要推拒,可他的神色那么疲憊,他的眼里全是關(guān)心,他嘆著氣的聲音,竟有點傷心。
她心中竟有些不忍,揚起的手復(fù)又放下,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葉承瑾一邊給她喂藥,一邊同她解釋:“那日你病的極重,是你弟弟和謝青葙送你來的。”
原來是他們,可怎么沒見到人呢?想到這,白芷很是焦急:“他們?nèi)四兀俊?
“你弟弟在隔壁的廂房休息。”說到這,葉承瑾的聲音有些低,“而謝青葙,”他頓了頓,“他已經(jīng)回家了。”
他還記得,謝青葙將生死未卜的白芷交到自己手里,半句話都沒說,就轉(zhuǎn)身離開。
那畢竟是白芷心上的人呀。
葉承瑾喊住他,問道:“你不等白芷醒來嗎?”
謝青葙只道:“我答應(yīng)了知白,要陪他守歲。”
他只是為白芷不值。他知道,謝青葙不會喜歡她。可他以為,謝青葙至少會待她好。可沒想到,事關(guān)她的生死,謝青葙也能如此不在意。
“那白芷呢?”
“她不會死。”謝青葙的笑容好似身旁飛舞的雪花,看著葉承瑾時眼中無悲無喜,“她會活下來,而你會照顧好她。”
他好似在說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而葉承瑾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眼睜睜的看他離開。
“是嗎?”白芷的神情不自覺的低落下來,卻仍是笑了一笑,“那就好。”
“你剛醒,又喝了藥,精神肯定不好,再睡會吧。”
他輕聲勸慰,見白芷點了頭,才扶她躺下,然后在旁邊坐了下來,凝視著她的睡顏。
直至此時,再次聽到她溫婉的聲音,再次看到她鮮活的笑容,葉承瑾繃緊的心,才終于慢慢放松下來。
葉承瑾還記得,再次見到白芷的那一天,大雪紛飛,而她整個人都如雪一般冰冷蒼白。
她的呼吸時有時無,整個上谷的大夫都說,她只靠著體內(nèi)的血參吊著那口氣。若非出現(xiàn)奇跡,絕無生還的可能。
他不信。
那是他喜歡的女子呀,他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自己的眼前。
他還記得,白芷十五歲生辰的那一天,流光溢彩的焰火下,她笑著流淚的模樣。
他還記得,陽春三月,她在灼灼的桃花樹下,笑靨如花。
他還記得,她站在母親的院落中,溫言淺笑著說:“你的心中有一片荒蕪的花田,而我希望,有一天,它能百花齊放。”
他喜歡她,從遇見她的那一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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