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興州回來，林有變得沉默寡言。

        早先因為執行任務，他對內衛印象還算不錯，覺得辦事干練，是朝廷利器。確實，內衛是朝廷利器，但是現在他們忠于錢祿，就是他林有的死敵。

        林有去興州，前后去了足足九日。戴明雖然可以去找陳姣他們，但他們需要修煉，白天還是很無聊的，而且也不是每晚陳姣幾人都有時間，尤其陳姣，她立志追趕林有戴明，修煉可是很認真的。作為京都講武大學堂重點培養的學員，陳姣也受到了格外關照，學堂獎勵了她提升修煉速度的晶石，也給她配備了最好的老師，當然，她的功課也格外多，時間自然也格外少。所以，她沒有太多時間見戴明。雖然有小東和鄭家兄妹，戴明還是感覺無聊，尤其是一個人的白天，那是真的無聊。

        與林有分別后，第一個白天，他一個人打坐修煉；到了第二天，他就有點坐不住了，滿街閑逛；到了第三天，他就溜去講武大學堂旁觀，差點被趕了出來；到了第四天，他在客棧留下字條，索性一個人又去了趟康州密林。等他回到客棧不久，林有和胡文勇也回來了。

        不過旬日不見，林有戴明兩兄弟倒像是分別有一年。自林有拜師進入五云門，戴明就和他認識了，小小年紀尚在山中學藝，下山或者山中密林狩獵也不需要這么久，還真沒有這么長時間的分別。戴明有點切身體會到小南的感覺了，見到林有，第一時間就沖上去抱住了。林有雖然也想念戴明，但因為見了許多公主府中舊人，加上知道了些傷心往事，所以思念之情倒是淡了不少。

        戴明纏著林有問起興州的事，林有本想找個借口搪塞，來的路上他都想好了。但是看到這個朝夕相處十二年的兄弟，他卻怎么也騙不出口，只對他說：“阿明，你知道我自小是個孤兒，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們在五云門朝夕相處，可以說是親如兄弟。本來我不該瞞你，但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說，等時機成熟我再告訴你好嗎？”

        戴明不知道林有究竟是什么意思，看這話，應該是去查他自己的身世了，可能結果不是很理想吧。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就像他喜歡陳姣一樣，他也就點點頭，不再問了。其實他喜歡陳姣的事，別說林有知道，小南小東知道，鄭家兄妹知道，就連南宮一家和他師父燕南飛也知道。不過，他這么自欺欺人也好，不然林有可就為難了。

        戴明在密林里尋到了好貨，賣了不少銀錢。這天晚上，戴明請客，叫上林有胡文勇和小東并鄭氏兄妹，在東西湖邊的望湖樓酒館一頓豪撮，陳姣后面也去了。觥籌交錯，浮生夢里，去他娘的老天爺，去他娘的人生，今晚我不想悲傷，我只想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看著不斷要酒的少主，這個讓他稱呼林兄弟的人，胡文勇絲毫沒有阻攔，他不知道林有吃酒會是怎樣，但他知道，壓抑的情緒需要宣泄，陪著看著，就好。陳姣和旁人都覺察到林有的異樣，但是就像戴明解釋的，只是一些傷心事，多提無益，一切盡在酒中。林有喝醉了，胡文勇扶他回了客棧房間。不出意外的，鄭舒天再次陪醉，小東和他妹妹將他抬走，大家自覺給剩下二人留出了空間。

        雅間里，人漸漸少去，只有戴明和陳姣送走了其他人卻遲遲不肯離去。陳姣此時，水酒雖然已經下去不少，但畢竟不如林有那般多，魂力突破30級后，運功勉強還能抵擋。不過，她不知怎地，似乎更希望自己喝醉，仍是一杯杯地與戴明碰著喝著。

        酒杯碰著，心卻跳著。碰杯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心跳的速度。

        而今天的戴明沒有喝醉，但他的心早就醉了。燭光搖曳，戴明醉眼朦朧，佳人在旁，他早已心神蕩漾。他看向她，正巧她看著他，四目相交，目光如無色閃電，直擊心底，又如無言情話，直達腦海，靜止了空間，卻連通著五年的思念。這一刻，情竇初開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愛情。多少次，夢里相思相見，多少次，夢醒輾轉難眠。雖然不言不語，卻叫人難忘記。京都路遙，但為了見你，我在夢里一次次地來，為的只是一種感覺，心動的感覺……

        窗外，暖風拂柳香滿徑，屋內，酒醉美人一室春。

        不知是誰拂軟了誰，其實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早已融化。

        許久許久，兩人才又緩緩開口。

        “你，你沒醉吧？”

        “我醉了，五年前就醉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

        “你是不是和所有的女孩都這么說？”

        “我不認識別的女孩，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一個你。”

        “胡說，那舒燕不是女孩啊？”

        “在我眼里，她只是朋友。”

        “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我睜眼，看到的是你，閉眼，想到的還是你，你不僅在我眼里，更在我心里。如果非要問在我眼里算什么？我只能說，沒有你，我的世界就沒有了方向。”

        “……”

        陳姣聽得癡了，她不知道這個修習天才居然這么會說話，平時可沒看出來，不過陳姣的心里甜甜的。慢慢地，她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想說點什么卻感覺開不了口。只是望著他，看著他的深情，穿過他的蜜語甜語，試著走進他那顆跳動的心，這一望，一眼萬年。看得癡了，她卻笑了，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更多情。

        不覺中，陳姣的臉火辣辣地快要燒起來，只好又低下了頭。

        紅紅的美人臉，片片相思情。戴明也笑了，笑得柔情似水，笑得心花飄搖。片刻后，他又靜靜地看著她，右手不自覺地伸了出來，觸碰到了她的左臂，想做點什么，卻又有點猶豫，只好又緩緩地收了回來。他只是想牽起她的手，但是他的心卻跳得厲害。

        良久，陳姣抬頭，說道：“我們去走走吧。”

        “好！”

        二人幾乎同時起身，戴明的手動了動，想伸向她，卻又停住了。出去雅間結過賬，再走出客棧，他在不斷地調整身姿，有點不知所措地走在面前。不過很快，陳姣順著他，跟著他的腳步，隨后調整身姿，配合著他，二人就這樣肩并著肩，一起走著。

        晚風輕輕地吹拂，吹起了陳姣烏黑的秀發，吹起了一夜的浪漫。陳姣撩撥額前劉海的那一刻，戴明看著癡癡笑著，笑得那么甜，又笑得那么傻。看到戴明的樣子，陳姣也會心地笑了。

        夜漸漸深了，兩人的距離漸漸近了，尤其是心的距離。

        不知不覺中，兩只手牽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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