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火下，獄卒們此起彼伏的打鼾聲，在深夜的大牢里回蕩。

        洛晚進來的時候換了男裝，張大武和族長并沒發現她在這兒。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她在牢里的那夜并沒有妖怪現身，現在她換了男裝，也許能騙過那妖怪。

        只是，現在已經三更天了，牢里依然沒有一絲動靜，她不禁懷疑自己的推斷是不是錯了。

        她忍不住開始犯困，快要閉上眼睛時，只覺眼前紅色迷霧一片。

        這是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好熟悉的感覺，但怎么也想不起來，腦里混沌一片。

        直到一個龐大的身影在過道上驀然出現，張大武與族長同時發出一聲慘叫，洛晚才清醒過來。

        妖氣！

        那妖怪果真出現了！

        洛晚踢開虛掩的牢門，沖向妖怪所在的位置，喚道：“無妄！”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條玄黑色的鞭子。

        鬧出的動靜不小，那身影動了動，然后一抹強光射過來，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眼睛隱隱作痛，她忙閉上眼，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同時，她向旁邊一閃，躲開了那道強光，終于將那身影瞧得清楚。

        原來是一頭妖獸！

        其形似虎，又比普通的老虎更高大，毛發剛硬如刺，背上長了一雙翅膀。鈴銅般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卻在看向自己時，逐漸黯淡下來。

        這是上古兇獸窮其嗎？她心里一震。

        未待她多想，她已經跑到它跟前，毫不猶豫地揮出一記鞭子。

        窮其動作敏捷，輕松避過她這一擊。它不再理會洛晚，撞向牢門，那些木頭柱子紛紛斷開。

        洛晚看見里面的張大武和族長正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黑色的濃煙從指縫中飄出，慘叫聲不絕于耳。

        難道那些尸體眼皮下的燒灼痕跡，是因為與窮其對視？

        窮其走到他們身邊，抬起兩只前爪，一下拍在張大武胸前，亮出如鐮刀般的利爪，眼看就要撕開張大武的胸口。

        “住手！”洛晚追到它身后，再次揮鞭打在它背上。

        啪——

        這次，窮奇沒有躲閃，挨下一鞭子后，身體微微震動，仰天吼叫一聲，將利爪猛地刺入張大武胸膛。

        “啊！”張大武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洛晚眉頭緊鎖，左右開弓，鞭子像雨點般落在窮奇身上。

        它終于停下動作，僵在原地，背上橫七豎八的血紅色鞭痕，散發著陣陣妖氣，觸目驚心。

        “嗚~”蒼老嘶啞的吼叫聲雄渾磅礴，洛晚感覺耳膜震動。

        這聲音整個遙城都能聽到吧！她揉了一下耳朵，繼續揮鞭進攻。

        窮奇抖動著全身粗硬的毛發，向后退了兩步，躲開了洛晚的攻擊，慢慢轉過身來。

        它鼻子緊皺，呲著牙，雙眼半瞇。

        “他不是你的仇人嗎？”聲音嘶啞，含糊不清。

        洛晚心里一驚，窮奇竟然會人語？盡管咬字不清，但她還是聽出來了。

        “你在追殺我的仇人？”洛晚大驚失色，一只上古兇獸，突然說要幫自己尋仇，簡直匪夷所思！

        窮奇不再說話，一直盯著洛晚，嘴角上揚，帶著詭異的笑容。

        “忽悠你姑奶奶呢？我可沒讓你殺人，別想我為你的殺戮負責！”不管真假，她都不接受這番說辭。

        她甩出鞭子，不敢有一刻的松懈，步步逼近。

        窮奇不停躲避，臉上的不耐煩已經快到極限。

        洛晚一邊進攻一邊計量，鞭子還是能傷著它的皮肉，只是不能給它帶來致命傷，它現在受了皮肉傷，不知縛靈袋能否將這種上古兇獸鎮壓住！

        她決定放手一試，一手揮鞭，一手取下縛靈袋拋出，口中迅速念出咒訣。

        窮奇卻在這一瞬間，反守為攻，猛地朝著洛晚撲來，利爪刺進她肩頭，將她撲倒在地。

        咒訣停止，縛靈袋跌落在地，龍鞭從手中脫落。

        “嘶~”

        痛！鉆心的痛！

        這是洛晚的第一反應，隨后意識到，今夜也許要栽在這兇獸手中了！

        “我要看看你的眼睛！”窮奇帶著一抹戲謔的笑意。

        “什么？”

        洛晚一時沒反應過來，窮奇的眼中已經射出兩道強光，仿佛能穿透世間一切。

        她無法掙脫窮奇的利爪，只能閉上眼，阻止強光的侵蝕，然而即使闔上眼皮，還是能感受到眼球的溫度在升高。

        眼睛傳來的痛楚已經蓋過肩頭上的，她不停掙扎，痛苦地大叫。

        “啊！”

        眼球越來越滾燙，火辣辣的痛感讓她身體一陣抽搐。

        她的眼睛是不是也要消失了？

        害怕失去眼睛的恐懼，隨著劇烈的痛感越演越烈，一種怪異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這痛楚，這恐懼，為什么那么熟悉？

        未及她細想，已經被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沖擊。

        她覺得眼球快要爆裂，于是不管不顧地睜開雙眼，對上窮奇的眼睛。

        想象中，她的眼球該在這一刻被強光徹底毀滅，然而，在睜眼的瞬間，她的眼瞳驟變，玄紫色的瞳孔如一道深淵，將強光盡數吸收。

        窮奇怔了怔，皺起鼻子，似乎十分憤怒，又似心有不甘。它收回眼中的光，張開大嘴，朝著洛晚的腦袋一咬而下。

        這天殺的，別人都是掏心挖眼，到了她這兒，只不過沒挖著她的眼，就惱羞成怒要啃了她的腦袋？

        他奶奶的，就不能給自己留個全尸？

        她閉上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撕咬。

        砰的一聲，她肩上被窮奇桎梏的力量消失。她睜開眼，窮奇已經被摔到對面的地上，正掙扎著重新站起來。

        “你沒事吧？”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隨即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手臂，稍一用力就將她扶起。

        “顧越？”洛晚看著眼前這張豐神絕艷的臉，又驚又喜。

        顧越看著她滲血的肩頭，眉頭緊蹙，臉上的怒意隱忍克制。

        “痛嗎？”聲音似有不忍。

        “沒事！”和剛剛眼睛的痛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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