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只燃了一盞豆燈，昏黃的光線打在洛老太的臉上，明明滅滅，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燭火下閃著異樣的光，她睡得不踏實，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房內被放大了好幾倍。

        洛晚將手中的帕子絞干，輕輕擦拭奶奶額頭、脖子、手臂，滾燙的皮膚擦拭后涼了幾分，可不過半盞茶功夫，那駭人的溫度再次升起。

        “秋禾，換一盆水。”

        秋禾是照顧奶奶的小丫鬟，手腳麻利的將盆子搬走，不多時便端著一盆干凈的暖水回來。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時間，洛晚發現奶奶喘息聲漸漸平復下來，忙伸手到額上試探，發現連熱也退了。

        心頭大石終于放下，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本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后，倦意便開始鋪天蓋地的襲來。

        她讓小姑娘先下去歇著，反正再有一更天亮，屆時李大嫂便會來替她守著奶奶。

        自己便在奶奶床邊打起瞌睡來。

        半夢半醒間，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一陣細碎的聲響被風吹進屋里。

        窗戶明明已經被她關好了的，哪來的風？

        洛晚正想抬頭，便聽得身后響起兩道低低的談話聲。

        “快，你過去將魂收了，我們趕緊撤回幽冥交差！”

        “大哥，咱不一起？”

        “你傻呀？帝君不是讓我們不要驚動那姑奶奶嘛，倆人一起過去，把她鬧醒咋辦？”

        奶奶陽壽已盡？

        這個認知既是意料之內亦是意料之外，讓她心里一顫，抱著的一絲僥幸心理終于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暗暗喚出無妄鞭緊握在手，一陣陰風掠過時，便朝著那一側揮出鞭子。

        “哎呦！姑奶奶你怎么就醒了！”險些被抽到的渡靈使者忙閃到后頭，躲在另一名手提燈籠的使者身后。

        洛晚抬眸望去，只見兩名身著黑色勁裝，頭戴高冠的使者戒備地向后退了幾步，前頭那名提燈籠的甚至還有些眼熟。

        “洛天師，生老病死皆有定數，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別為難我們呀！”

        “不管是誰，敢上前一步，我便讓他魂飛魄散！”

        “誒？姑奶奶你怎么就不講理了？就算我們勾不走她的魂，她也醒不過來，冊子上清清楚楚寫著她的陽壽到今天終結。”

        洛晚轉著手里的鞭子，視線從他們灰白的臉上一一掃過，“讓你們主子出來見我！”

        見他們沒有動靜，洛晚不緊不慢的補充一句：“怎么，想試試這龍鞭的滋味？”

        倆使者立馬搖頭，對視了一眼后消失得蹤影全無。

        果然，不過須臾，墨寒頂著那張萬年冰山臉出現，房中的氣壓頓時陰沉起來。

        “洛晚，你瞎鬧什么？”

        洛晚瞥了一眼身前面容清雋的男子，“我要給奶奶續陽壽，以我十年陽壽作為交換。”

        墨寒狹長的鳳眼微瞇，長眉微不可覺的輕輕蹙起，“不可能！”

        莫說她的陽壽早已經超出三界所管，便是她真有陽壽可換，他也不可能答應。

        “為什么？”

        墨寒卻對她的問題置之不理，只冷冷地看著她。

        洛晚走回奶奶床邊坐下，拉起奶奶的手緩緩道：“墨寒，我答應過奶奶，要治好她的腿，卻尚未做到。我還答應過奶奶，將哥哥帶回家和她團聚的。”

        “我不想她帶著遺憾離開。”

        墨寒沉默了一息，來到洛晚身邊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遺憾才是世間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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