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生并不該在這個時間內介入。
他本應該更有耐心,蟄伏在附近,待等到來自迷霧中的刀風又一次破開閻魔之防御時,再以手中狼煙長戟投擲出最關鍵的一擊!
便如昔日道境戰場,萍山練峨眉介入天座與魔君之戰,在魔君生生摘出佛心之剎那以道留萍蹤之招擊出閻魔旱魃之魔心。
這件事便成為閻魔旱魃復活之后的心病。
邪族的探子在尋找魔心下落的同時,也在多番查探三葉萍印的主人。魔心被慕少艾親手奉還,而三葉萍印的線索則被杜芳霖多番準備,直到以兩本書引起魔界之注意。
以閻魔旱魃之性情與自信,既然得知威脅之所在,又有所謂金佛神器,十有八九是會親自走這一趟。
杜芳霖這便促成本不該發生的、本覺禪林之爭!唯一的問題便在于善后,絕不能讓四方游記中關于金佛的記載顯露人前,只能以七彩云霓作為借口對外宣揚引誘魔君閻魔旱魃誤中陷阱。
要怎樣將類似七彩云霓之物送至供奉金佛的佛堂內?
真正踏入本覺禪林,再一次見到禪林主持景巖孚上座的那一刻,驟雨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不可能準確無誤地做到這一點。金佛所在本是秘密,又能用怎樣的方法,讓禪林主持一定將其托付之物放置在佛堂之內呢?
這件事野人兄并沒有告訴杜芳霖。他不能每一件事都要依靠好友的意見。驟雨生不能讓非常君懷疑到杜芳霖,更不能讓四方游記的秘密顯露人前。
這么多年以來,春秋硯主之布局總能勝利,或許便是得益于他的秘密。但盡管如此,也總是未免會陷入險境。
殺風冷冽,驟雨生卻在這種環境下隱隱出了一身汗。當閻魔旱魃一刀劈散迷霧,如雷霆萬鈞劈裂佛堂磚瓦,他一步向前縱身而出,從懷中取出那方假的七彩云霓,將之拋向磚石塵埃之地——至于托付給景巖孚上座的供奉之物,誰又管那究竟是什么呢?
狼煙半折。
恨吾峰臨時逃脫。
驟雨生直面閻魔旱魃之壓力!
最強的魔族戰士,融合四位先知鬼座之能力,更有北域奇人地理司畢生功體之加成。強悍的力量,已足夠彌補招式之不足,不屈的戰意,使得鮮血成為戰火之催化物。閻魔旱魃根本不畏懼受傷,一般對常人而言致命的傷勢與疼痛,不過是讓其刀芒越發險惡無懼的物品。赤紅的刀芒在漫天塵埃之中,連綴成死亡的邊界,斷成兩截的狼煙戟眼看再遭摧殘!
在這種情況下突兀到來的人覺非常君,簡直讓人熱淚盈眶。
但緊接著,驟雨生狂喜過后,變為絕望——非常君猝不及防,人還未持傘落地,就已被連人帶傘地遠遠拋飛了出去,“哎呀!”非常君旋身落地,毫不遲疑地再攢一掌,“此魔兇險,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掌氣難傷閻魔。
——說好的聯手抗敵燒烤魔人血肉呢?!人覺君,您真正有給人當過隊友么?
雖然逆轉乾坤之招也并非完全沒有起到作用,氣勁一旋刀氣反轉,輕輕松松替驟雨生解除危機。野人縱橫荒野太多年,一時忘記武林事,有點托大的后果就是要翻船。驟雨生急退三步,握住僅剩的四分之一根狼煙戟。這個異度魔界究竟是怎樣的來歷,比之當年萬界朝城之外的幽都毫不遜色。早知如此,早該出劍。
“閻魔天荒!”閻魔旱魃再起一刀,兇悍之氣絲毫不停,接連逼向場中兩人。
“人覺兄,先殺魔再來與你說話。”
驟雨生周身氣息已是一變,長戟刀鋒握在手中,赫然已如一柄變異之劍。劍為王者之兵,亦可用作偏鋒!
“青云詠——”
非常君金傘再旋,金芒如風初現,點點清圣如沐清風由九天而來,壓制一方魔氛。此乃守招,用在此時本是恰如其分,只等一同開戰的同伴劍法出手,一揚急單鋒之威名。
沒有人在前開路,重傷旱魃又如何?不過是再添血性,與性命無礙啊!驟雨生異常想念恨吾峰。此時閻魔旱魃傲然凜世,冷眼睥看眼前一金一灰兩個人,卻驟然抬手,刀沒虛空,“哈。”一聲不明所以,魔已倏然后退。
魔火滅,滿目瘡痍。
本覺禪林無一僧人留下,也許僅有景巖孚上座還留有性命在。驟雨生看著閻魔旱魃退離此地,一時之間竟是沒有理由再追出去。
“可憐!可嘆!可惜!”非常君收手凝氣,抬手將一塊波及僧人的墻面扶起,再轉身已隱隱擋住了身側的人,“驟雨生,你可知此地為何會突然遭受如此災厄?”語氣似若敘舊。
戰后的氣氛本該讓人輕松下來。
對視非常君那一如往常的雙眼,仿佛并未有什么特殊之處發生。人覺看也不看身后金佛,從始至終注意力皆在四周傷亡之上,傷感之情緒不像是作假。驟雨生心中一沉。他并未能如計劃一般留下閻魔旱魃,卻知道杜芳霖那邊絕對會另有計劃。閻魔已走,誰人阻擋?若無人及時報信,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事?
過去野人也曾與儒者并肩作戰。此時,唯有相信杜芳霖。
驟雨生徹底收斂起心中所有情緒,還有眼前局面要應對。“沒有辦法。”他當面放松,慨然嘆道,“不小心攪入如今中原局勢,本想過來一洗世外風塵,但或許是吾不該將不屬此地之物帶來攪了佛者之清靜,竟是將麻煩也一并帶了過來。”
“哦?”非常君沉吟道,“吾也是偶然經過此地,念及素齋,卻不料遭遇此事。但不知驟雨生你所指的麻煩是?”
聽說先天人與先天人之間多半都有交情。
驟雨生道:“是七彩云霓。”
沒想到人覺非常君果然知曉,氣氛頓時有所松動:“原來如此,是萍山練云人!”
本覺禪林危機解決。
火焰魔城之外。
白發劍者孤身獨立,正在監視魔城動靜。那封送出去的信一直未能等到回音,但是素還真并不急。他相信一時的謹慎,是為更好的顧全大局。慕少艾有其私心,杜芳霖也有私心。但這二人皆是信人,不會枉顧私事。
至今未有動靜。
如果那封信上的內容是真,在魔君外出期間,魔城內部必然空虛,趁此時召集眾人攻入城內,當能再替中原鏟除魔兇。
泥鏡臺上。
翠蘿寒突然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是睡了過去。玉手九針有修為護身,平時也很少陷入如此沉睡,同為醫者,她立刻察覺這情況有些不對勁。
平整的山坡上唯有白發白眉的老人家獨自面對日出。慕少艾手持煙管明滅,輕輕吐出一口煙氣。
“杜芳霖何在?”
遍眼看去不見人影,翠蘿寒秀眉豎起,心中已有預感,立刻升起三分怒意。
“呼呼呼,或許你可以先坐下來,與藥師吾同等一個結局,再來去問那個人。”
慕少艾也很無奈。就這樣趁人不備將人姑娘一掌拍暈,杜芳霖,你也很賢人!
一夜過去,曙光已近。
進攻本覺禪林的魔兵多半已與僧人同歸于盡,但同來的魔將卻不知下落。四周異常寂靜,閻魔旱魃立時察覺自己落單,離開本覺禪林的時候已有感覺三分不對。
距離陰陽日月昏百里之外,大約在火焰魔城與本覺禪林中間的那個位置。一道劍芒由云端而來,開啟另外一場誅魔決戰!
云氣飄渺而來,充滿熟悉的意味:
“劍式·古云無雙!”
凌空劃落如雷霆降世之劍芒,赫然喚醒閻魔旱魃昔日之記憶。白云深處,道者再臨人世,衣袂翻飛之中,云氣翻滾如九天之境降臨人間。藺無雙古云劍式如九天雷霆,剎那映亮一空黑暗。
在這里,他已等待了許久,等著一個已然消耗了部分氣力的異度魔界,再開一個許久之前道境曾開啟過的一場誅魔戰局。
雷霆劍芒迎上閻魔荒神斬,但后方卻有佛號聲聲響起。圣域僧兵再一次傾巢而出,率眾者正是面色冷凝的地乘一闡提,“異度魔君,為天座還命而來!”僧兵結陣,誅魔之陣!前有金佛圣氣削弱,閻魔旱魃之所以退走,也是感受到氣力具有明顯消耗,再有誅魔之陣自四方而來,之前消耗的氣力根本未曾復原。
何曾有懼?天座已死,不過佛兵而已。
“哼。”
閻魔旱魃道:“便憑爾等?”便在此時,四周氣氛為之一靜。
云氣之中,藺無雙一言不發,背對閻魔旱魃而立。后方眾僧結陣,地乘一闡提孤身一人,卻替代不了昔日能與魔君一抗的圣域天座。
然而卻有人喟然一嘆:“倚箏天波觀浩渺,蒼音掀濤洗星辰。白虹貫日掃魔蕩,明玥當空照古今。”
道境入世已久,封云山卻無半點動靜。玄宗之招,便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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