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青年并沒有理會瘦弱少年的聒噪，恰恰相反，他站起身來，牽起身旁白發正太的手，面上仍舊是毫無表情。

【“惡魔，我們該走了。”】

【“你既往的罪惡我可以不去追究，但你的未來，在你之前脫困的那一刻，你要記住，你的這條命，是我的了�！薄�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甚至沒有看向瘦弱少年，但瘦弱少年卻是一瞬間，低下了頭去。

【“怎么，還不走么？”】

金發青年看向低垂著頭的瘦弱少年。

【“走？走去哪里？？”】

瘦弱少年緩緩抬起頭來，不知何時，那幾位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存在，站在了他的身前，將他與“世界”，阻隔開來。

他的聲音泛著森寒的陰冷，透過“人墻”，時汜看到了瘦弱少年滿臉的不甘以及呼之欲出的瘋狂。

【“傀儡們，動起來吧！”】

少年面前的俊男靚女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似的，紛紛行動起來，撲向“世界”所在的地方。

但這一切好像都是徒勞，因為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們阻隔開來，他們剛一靠近，便頃刻間化為金色的粉末。

從始至終，金發青年甚至一根手指都沒動過。

瘦弱少年站在舞臺中央，似乎對此并不意外。

他轉過身去，想要逃跑，卻在下一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以狗爬式的姿態，拖到“世界”的面前。

【“你不夠守信用。”】

金發青年低下頭，看向瘦弱少年，陳述事實。

瘦弱少年猛然抬起頭來，只是這次，那張面容之上，滿是祈求。

他看了一眼“世界”牽著的白發正太，又看向世界，【“世界大人，您看我最杰出的作品也是自愿給您了，您的目的應該也達到了……我真的是習慣了獨來獨往，您讓我到您手下做事，我——”】

他的話被“世界”打斷了。

緊接著，一張牌被丟到了他的眼前。

【不是我選中了你，是這張牌選中了你�！�

“世界”說道，“不然以你的所作所為，不知道要死幾百次才能贖罪。”

時汜跟著看了一眼，那張牌，叫——惡魔。

【“拿著�！薄�

金發青年命令道。

瘦弱少年憤恨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金發青年，繼而不甘不愿地，拿起了面前的惡魔牌。

回憶就此中斷，時汜眨了下眼睛，卻發現這有些漫長的回憶，在現實中，似乎很短。

“世界”也僅僅是剛把放在他肩的手拿開而已，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他剛剛看到了什么。

“世界怎么會不存在？你是世界啊，就好好地站在這里，怎么會說不存在就不存在了呢？”

時汜看向面前的金發青年，他發現，面前的“世界”，也在看他。

“從前我也認為‘世界’不會被傷害，但是我卻被我最信任的存在傷害了，發生在未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現在的我，無法將話說得那么絕對�！�

“命運之輪”看了看“世界”，又看了看身旁的時汜，繼而是像有些意識到什么似的，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不會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節制…傷害了世界？

世界最信任的…不就是節制嗎？

如果再加上一個人的話，可能大概也許會是…有點瘋瘋癲癲的戀人？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不過我想，沒有任何存在是可以完全值得信任的，也許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輕信他人了。”

時汜道。

雖然這些莫名令他陷入回憶的片段是看起來那么莫名其妙，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隱隱能感受到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

也許…回憶中的的“世界”就是面前的“世界”，也許……

他想到了“命運之輪”對他的過分熟稔的態度，以及“世界”對他的奇怪態度，一切的一切……讓時汜突然有些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件…讓他不再感到糾結矛盾的事。

那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應該對外界的信息選擇接納而不是排斥…因為只有了解的夠多，對于他一片空白的記憶，才能有所彌補。

也許…他會是時汜，會是節制，甚至會是那個回憶中…長得與他一般無二，但唇角帶笑的少年，會是…那個站在舞臺之上，站在鋼琴旁邊，被“世界”牽走的…小孩子。

他一直都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只是他忘記了，因為某種原因忘記了過去，變成了現在這個…一片空白，一無所知的…樣子。

手，覆上了心臟所在。

時汜感覺自己心跳得有點快…是因為這個略顯莽撞的猜想？還是這段認知中…涉及到了那個，讓他感到莫名恐懼的名字？

他有些分辨不清了。

但縱然心思百轉，他的面容之上，也是竭力維持的——一片平靜。

“世界”面前盯著面無表情的少年，沉默過后，是一聲極輕的嘆息。

“也許你說的對。”

“只是——如果我連自己都不相信，還能相信誰呢？”

他最后一句話說得很輕很輕，輕到似乎已經和空氣融為一體。

“嗯？”

時汜微微皺眉，他有些沒聽清剛剛“世界”在講些什么。

“無事。”

“世界”笑了笑，“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曾經放棄了太過重要的東西，導致我有些變了。”

“我能問個問題嗎？”

“世界”突然問道，他在問面前的少年，“如果一個家伙，覺得某種情感或者某種能力對他而言是個負擔，而這個時候，恰好有一種東西，可以幫助他將這些他覺得不需要的…分離出去——”

“時汜，你覺得，分離過后的這個家伙，還會是…原來的他嗎？或者說，他會變成…更完美的他？”

金發青年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得…好像是一位真心尋求答案的學生。

“很抱歉，這個問題我不能給予你答案，因為你說的這些，已經超出我的認知了。”

時汜短暫地頓了一下，而后給出了這個答案。

只是他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位總是笑著的的少年，略帶無奈的話語。

他說——命運之輪，幫我取走這些情緒吧，我不想再體會到悲傷了。

有那么瞬間，時汜似乎也突破了時空的阻隔，幻覺般地…短暫地感知到了一絲莫名的…悲傷。

那種悲傷沒有源頭  ，沒有目標，沒有對象……不，準確地說，那種悲傷的源頭，來自…自身，二對象，也是…自身。

這似乎是一種極其自私的悲傷，一種只與自身絕對有關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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