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駕臨，梁家自然是所有人都出來相迎的，只除了一個——

        許芷煙。

        很巧的是，許芷煙今日晨起的時候感覺頭重腳輕，大夫看過了，說是昨晚著了夜風染上了風寒。

        因此女帝來的時候，她這還躺在床上呢。

        鑒于先前面圣的時候，柳拭眉的態度挺好的，所以許芷煙認為自己應當出來拜見，這邊命伺候自己的丫頭們給自己更衣梳妝。

        她來到大廳外，照例是要通報。

        聽說“九夫人拜見陛下”，剛剛的一團喜氣洋洋，頓時消退了大半。

        王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朝柳拭眉看去，道：“小九家的許氏，今兒個晨起的時候病了，恐會將病氣過給陛下。不如……”

        意思是，想讓柳拭眉說“不見”。

        但柳拭眉卻道：“不怕，總不能損了我梁家的氣度。讓她進來吧。”

        許芷煙得以進入廳內，恭恭敬敬地給柳拭眉行拜禮：“妾身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又朝其他人行了個萬福禮，畢竟人太多，就不一一問安了。

        眾人都是稀奇：這許氏，什么時候還懂這么多禮數了？

        再看向柳拭眉，只見柳拭眉唇角勾著淺淡溫和的笑容，說道：“平身吧，既然是身子不適，緊著些坐下，莫要把身子弄壞了。”

        許芷煙態度好得很，絲毫沒有在其他人面前趾高氣昂的樣子，乖乖地坐在了一旁。

        但她來了，眾人方才正談得起勁的話題自然也不會再繼續。

        她說道：“原來是敦愚王回來了呢，難怪陛下氣色這么好！”

        沒敢太仔細看柳拭眉的眉目，但朝皇甫令堯看去，許芷煙倒算大膽。

        皇甫令堯睨了她一眼，想到昨夜柳拭眉與自己說的梁怡的事，心里一陣膈應。

        不過不想惹事，他也什么都沒有說。

        說了一些場面話之后，柳拭眉與皇甫令堯要趕著去欽天監，便辭了梁家。

        眾人相送，柳拭眉上馬車后，特意招了殷氏過來：“對了二舅母，九哥在宮里養腿傷，短時間內不能出宮。他有幾句話讓我帶給你。”

        殷氏過來后，柳拭眉卻是說道：“二舅母，許氏這里也不要過于壓她，盯緊就行。”

        聲音很小，基本是悄悄話了。

        殷氏一愣，道：“陛下的話，自當聽從。”

        許芷煙這個人特別囂張，越是壓著她，越是容易鬧事。倒不如先穩著她，日子一長，許家是什么居心自然也就能看出來了。

        站在柳拭眉的角度，現在就去跟許芷煙撕破臉，反而對梁家人不好，自己平白無故受了一肚子氣，有意思么？

        御輦車駕朝欽天監去的途中，皇甫令堯拉著自家媳婦兒的手，把玩著她的手指，問：“媳婦兒，你懷疑這個許氏是何方人？”

        他說的“許氏”，當然不是許芷煙一個。

        許芷煙這個人，肉眼可見的淺薄，一個細作若是能有這樣的高超的演技，叫他們完全看不出來問題，那就太可怕了！

        這一點，柳拭眉暫時摁住，不能完全放心，但也沒主要押寶在許芷煙身上，而是……

        許家！

        “我也不曉得。”柳拭眉嘆息道：“只能是懷疑，她與甘露露那一路人馬是有關系的。但甘露露如今鬼影兒都沒有。”

        皇甫令堯說道：“我倒是問過魏遜，他對杜弓的事知道多少，可知道甘露露這個人。”

        “哦？”柳拭眉疑惑起來，問：“結果呢？”

        皇甫令堯聳了聳肩，道：“他并不知道杜弓私底下做了什么，也不認識甘露露。但是，我將當初發生的事這么一說，他便決心去查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出了叛徒！”

        這種懷疑，完全合理。

        魏遜多年不經營自己的部下，全靠一些死忠下屬在維持著南君王的四方關系。

        表面上看，關系非常和諧。

        但深究起來，他的人會完全忠誠于他么？

        有他鎮著的時候，或許可行；多年后，未必！

        “也沒查出個一二來？”柳拭眉問。

        皇甫令堯搖頭，道：“你也知道，他被我父皇關著的年歲太長了，整個人做事有點瘋狂。但，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他疑心病也有點重。”

        “這件事，他不放心交給手底下的人去做，決定親自查。”

        “又要秘密，又靠自己高高在上的一人之力，那就意味著，短時間內是弄不出結果的。”

        聽完他的話，柳拭眉還是贊同魏遜的做法：“可若他手底下的人知曉誰是叛徒，早該發現了，還用得著現在去查么？”

        “此為其一。”

        “第二，魏遜也不能肯定，現在他身邊的人是否完全忠誠于他，萬一他交代去辦這件事的人、以及下屬的人，都是有問題的呢？那他能查出來個鬼呢！”

        “所以，他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皇甫令堯點點頭：“不過他這個人做事喜歡出其不意，如果手底下的人真有問題，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被他揪住了！”

        “只盼著，不要壞了我們的大事吧。”柳拭眉感慨地道。

        雖然他們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魏遜身上，但如今魏遜對他們來說確實是一大助力。

        柳拭眉又問：“對了，你去西魏這么長時間來，也沒有人再出現你面前、或者魏遜面前，說一些別的什么么？”

        “別的什么，指的是什么？”皇甫令堯問道。

        柳拭眉自己反而笑了，道：“瞧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道：“就當初啊，魏遜不是已經被你勸走，要回西魏去了嗎？后來他卻突然反悔了，中途折返把你給帶走了。這是為何？”

        “我問他了。”皇甫令堯當初就很好奇這件事，怎么可能不問？

        他說道：“魏遜是說，有個神秘人拿了我母親的遺物，告訴他，我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提到這個，他的眉眼有些陰沉，聳了聳肩，道：“他說，看樣子應該是我母親以前的人。”

        柳拭眉擰起眉心，道：“這一點，當真與我的猜想不謀而合！”

        皇甫令堯看著她。

        柳拭眉繼續道：“我就懷疑這一切的變故，背后操控的人，可能是母后的舊部。他們意圖攪亂自國天下的和平，為母后復仇！”

        皇甫令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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