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帶去了后衙見許青起，程許這才有時間來理會這兩個弟弟。

“不想讀書想去軍營？”

說話的時候他看著的是程諾，這是他的親弟弟，別人他不好管太多，但是程諾他必須得管。

程諾卻看了楊懋一眼，他只是不想去讀書，想去軍營的是楊懋。不過，比起讀書，他覺得去軍營也沒什么不好。

半天嗯了一聲。

程許道：“知道剛剛那兩個人是誰嗎？夏大人和于大人家的公子，這城里早先出了名的紈绔。在官學鬧得不可開交，被公子丟去了軍營里面。這才月余，回頭你們去問問，問問他們看看到底是在家讀書好還是在軍營好。”

楊懋道：“可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過過饑寒交迫的苦日子，軍營里面沒什么不能適應的。沖出去說不定就又是另外一條路。就算是半道死了，也不過脖子上面碗大個疤，沒什么大不了的”

程許看了他一眼：“可你別忘了，我們如今是奴。當初滿身為奴是為了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有口飯吃。既然做了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自覺。奴才就是要聽主子的話，主子讓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主子給什么才能拿什么，沒有資格挑三揀四。”

他為人素來溫和，很少這樣疾言厲色的說過話，緩了緩又道：“我們運氣好，遇到個仁善的主子，不曾被虧待過。但是程諾，楊懋，人要惜福，要明白自己的斤兩，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有些決定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

一如當初簽契一般，選擇了賣身為奴尋求庇佑，那么就因該時刻明白自己的身份處境，想著的是應該怎樣去為主子分憂，而不是怎樣給主子添麻煩添堵。

不過是萍水相逢，誰也不欠他們的。

若沒有利用價值，連奴才都不配做。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兩個人到底聽進去了沒有，要是沒有他也沒有辦法。別說楊懋，就是程諾這個親弟弟他也沒有辦法。

他在外面說教這兩個，許青起在花廳也在見另外兩個。

看著兩個人那曬的黝黑的臉和眼中多出來的精神氣，她輕笑了一聲：“如何？這么長時間有沒有一點感悟，是讀書好還是外面好？”

說著，繼續打量兩個人：“要是覺得軍營好呢，回頭本官就讓人送你們回去。男子漢大丈夫，從軍也是一條出路。人生在世，總要有所為，沒辦法靠父母一輩子。若是覺得讀書好，那就可以回去了，好好用功，明年下場考個功名。以后謀求個好前程，光宗耀祖。”

于高陽沉默了半響：“我想回去繼續讀書。”這段時間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家里對他寄予厚望有什么錯呢？他不該鉆牛角尖的。無論怎樣活，誰不是在努力的活著。他也不小了，他爹就他一個兒子，要不了幾年就要成家，壓根沒有多少由得他任性的時間了。

面前這人年歲與他們相差無幾，已經是一方父母官，甚至能孤身前往敵營取敵軍主將首級，而他，什么也不是。整日吃喝不愁，只需要做讀書這一件事情，卻還做不好不說還心生怨懟。

想著他爹謹小慎微大半生，想著對自己的期許，他就滿心愧疚。

許青起點點頭，看著夏和光：“你呢？”

夏和光抿著嘴半天才道：“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許青起微微一愣，隨后笑出聲來：“以前習過武嗎？”

夏和光搖搖頭。

“年歲過去了，錯過了時候，不過你要是當真想習武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你每天早上卯初就能來縣衙，每天能揮劍三千下，能將今年堅持出去，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二。”

收徒？她可沒那想法。許家的出云劍只會傳給許家人。

夏和光聞言眼睛一亮：“大人說話可要算數，咱們一言為定！”

許青起點頭允諾：“好，一言為定！”

卯初的時候，夏日才見天光，等到冬日還黑燈瞎火滿地白霜，若是真的能堅持下來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好了，家里人已經惦記你們多日，回去吧！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做的選擇。若是食言，與本官來說，其實沒有任何損失。”

人一走，屋子里總算是靜了下來。

許青起起身，石榴忙不迭的上前攙扶她：“公子要進屋去歇歇嗎？”

許青起道：“不用，我走走，坐太久了實在難受！”

“公子當著要教那個夏和光習武嗎？”

許青起不答反問：“你覺得他能堅持下來嗎？”

石榴搖搖頭：“光早起都是一個難題，何況每日揮劍三千下，別說他，就算是奴婢做起來也十分的吃力。”

“吃力就對了，不吃力哪來的挑戰呢？明日開始，讓如意他們都卯正起來。學堂安排好了之后辰末去學堂。后衙這么大的地方，回頭跟程許說一聲，辟一塊地方出來給他們習武用。”

她能用的人實在太少了，程諾跟楊懋年齡大了些，調教起來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如意他們幾個都還小，機會更大一些。

不求成為什么高手，起碼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有自保之力。只有能自保的情況下才能更好的為她所用。

說是養傷，許青起回來縣衙兩天都沒閑著，第二天早飯剛過，孟珩來了，與他一起的還有周澤漆。

許青起在花廳招待他們，先是問了周澤漆：“青州之行已經結束，三哥不回平桓嗎？”

周澤漆道：“暫時不回，等梁谷關這邊戰事結束了再說。空青在城里開了鋪子，這幾日要開業了，我打算留下來替他坐診半月，等藥鋪徹底走上正軌再說。”

他此番來就是給許青起送請柬來的。

許青起接下他親手寫的請柬：“到時候一定會去，若是人手不夠，這邊還有幾個小的，雖然不怎么得用，但是跑跑腿還是能成的。”

周澤漆答應的爽快又坦然：“好，我定不會客氣的。”

看望了許青起之后，沒有過多的停留：“我先回去忙，小九若是時間寬裕，回頭可以去藥鋪尋我，我們一起喝一杯。”

孟珩應下來：“回頭再說。”大軍駐扎在城外，還有個監軍虎視眈眈，他一介主將并不能離開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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