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皆為下下簽
軍營離縣城并不遠,但是許青起身上有傷,暮色四合的時候,孟珩怎么可能讓她自個兒回去。
郭要帶了十來個人打著火把將人親自送進城。
路上的時候,許青起問他:“他的傷是怎么回事?”
郭要本就滿心不忿,這會兒許青起問起來他就直接開口:“還不是因為太子,明明我們這邊傷亡不小,一時半會兒根本攻不下來,但是他死活不愿意退下來。他就篤定公子不敢讓他出現任何意外。那一箭就是替他受的,差點去了半條命。”
要當監軍就好好當將軍,非要逞能一起上戰場殺敵,敵人是那么好殺的?他承認太子不是無能之輩,但是能力也分好多種,不是誰都能在千軍萬馬之中全身而退的,過于的高估自己逞能只會害人害己。
許青起這才徹底的弄清楚了孟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篤定許靖坤不會因為遲遲攻不下梁谷關而上折子參他。
“看好他,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蠢事不要有下一次了。”
許靖坤那個人最會藏事情,就憑他當初心有所屬卻落得個跟夫人張氏鶼鰈情深的美名就知道,這是個偽君子,最難搞不過。
孟珩以身擋箭他未必就會領情。
郭要沒吭聲,要是可以他也不想,但是他做了不了主,也挽救不了什么局面。從一開始他就清楚,他們公子這輩子就不會容易。
將人送到城門口看著許青起進城,一行人這才回去復命。
許青起挑著燈騎著馬慢悠悠的往回走,縣衙那邊還燈火通明,都在等她回去。
一直到洗漱之后躺下來她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今日回春堂開業,她答應了傍晚過去吃飯的,結果因為臨時決定出城,將這一茬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都這會兒了,想起來也無用,只能回頭等三天義診結束,周澤漆閑下來再說。
孟珩估計的一點都沒錯,第二天晌午,廣康城內來了一群人,是平桓那邊鏢局的人,帶來了十幾口大箱子,全部都是從平桓運過來的。
鏢隊在縣衙門口停下,外面守門的衙役立刻飛快的跑進去找許青起。
而后由鏢局的人跟衙役一起將箱子一個個全部搬去了后衙。
夏立安跟于聰幫不上忙,都在那里看熱鬧。
“看起來挺沉,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東西。”
于聰道:“說不定都是寶貝,許大人的家底子。據說打仗可掙錢了,尤其是立了大功的人,繳獲的東西自己都能留下來一份的。”
這個夏立安也知道。
但是許青起自個兒完全不知道。
她立了不少功,有殺人換來的,有用腦子換來的,但是她得到的不過孟珩在橫塘關送她的那套小院子和城外四畝地以及一點金子。
東西送去了后面暫時先擺放在庭院里,衙役并不敢久留,許青起拿著昨天余錢給她的單子一一對照著驗了貨。
“石榴,請幾位大哥去前面喝茶,付押鏢的錢。”
鏢局的人卻拒絕了:“喝茶就不用了,我們還要去云陵,錢來時將軍府的人已經付過了。”將軍府托鏢,他們一路上不敢有半點怠慢,更沒那個膽子兩頭收錢。
將押鏢的人送走,許青起伸手搓了搓眼睛,喊了程許:“回頭去書局分批買一些竹簡回來,記得,不要一次買太多惹人注意。”
孟珩弄來的這些東西著實太打眼了,金銀珠寶成箱的裝,她這真的是朝夕間就富裕了。
財帛動人心,她可不想因為這些東西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殊不知,這些還都是司徒瑾親自篩選過的,覺得這些最為實用的才讓鏢局送來。其余的古玩字畫占地方太顯眼,只能先存放在將軍府,以后再做計較。孟家的全部家當,加上孟珩這些年積攢的,家底子當真是豐厚的很。
許青起覺得這十來個箱子就扎眼了,要是她知道大頭還在平桓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司徒瑾知道孟珩的意思,若是順利攻下中州,那么平桓自然是不回來了,若是戰事不順利,以后更不會再回平桓。
身為兄長,他遵循弟弟的意愿,衷心的祝愿他能夢想成真,一生平安順遂。
許青起讓人將箱子暫且入庫,之前原本沒有什么東西,現在東西多了就得有庫房,庫房自然就在她住的那院子里。
孟珩允的最近回進城來一趟,她琢磨著等人來了再問問這些東西具體怎么安置,畢竟縣衙也不是家。
孟珩沒讓她久等,養傷三日,第四天就出了軍營來了廣康。
許青起換了衣裳跟他溜出了縣衙。
今日因為要去廣濟寺,她穿了一身素凈的羅裙。
這邊離蜀州近,盛行蜀錦,夏日穿著清涼,許青起也十分的喜歡。銀白色和淺青色交錯,上面繡著纏枝蓮。頭上也難得的綰了發髻,卻不像早先那樣用發帶,只是一簪一釵,簡單到了極致。
兩個人難得拋下一切事情出行,按理說許青起應該很高興才對,但是想著此行的目的,她心中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而一旁的孟珩卻想起來他幾天前說的,等梁谷關大捷之后找媒人上門提親的事情,當時許青起應了,此刻想起來卻又覺得那么不合時宜。
因為許青起的孝期還沒出,若是再為塵遠大師守孝,那么還得好長時間。
三年又三年,生生蹉跎一位女娘一生之中最美時光。
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許青起說這個事情,若是許青起要守孝,他也不介意,總歸許青起是答應了的,甚至彼此交換了信物。
廣濟寺的主持大師年紀也不輕了,一把白須滿目慈善,聽說塵遠大師已然圓寂唏噓不已,欣然同意了在寺中供奉。
許青起隨著引路的僧人去了后面,孟珩留在前殿,看著天王殿那抽簽的地方,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跪拜之后搖晃簽筒抽了一支簽文出來。
那簽文上寫道:出入求財事遲疑,只恐閑愁惹是非,如鳥非投落網里,相逢能有幾多時。“
饒是孟珩不懂解簽,光看這幾句話也知道,這不是什么好簽。
一旁的僧人看了一眼,微微嘆氣。
“終是勞心惹是非,枷鎖臨身憂無益。此簽半憂半災之象,諸事不利也。”
孟珩卻不信,再次搖簽,接連三次,皆為下下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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