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風停云沒想到好不容易避開了一道攻擊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這邊白茶竟又給他引了一道過來。
他心下一驚,連忙引劍將其斬開。
然而饒是他反應迅速,也還是被葉片割破了衣袖和手腕。
“……你這是什么意思?”
風停云臉色有些沉郁, 看著毫發無損的兩人胸口那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了。
他倒不是因為受了傷而生氣, 主要是他和白茶才是一隊,那青雲只是作為一個吉祥物附帶進的秘境。
再加上那道攻擊本來就是青雲引到白茶那兒去的, 怎么也該是回敬給他, 而不是反彈到他的身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白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虛。
“主要是剛才情況緊急, 然后你又在我右邊,我一順手就打過去了。”
話雖如此這件事終究她做的不對, 她見少年的神情緩和了下來,這才繼續詢問。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這陣法是專門克他們劍修的,每一道攻擊都很容易傷到他們內里。
少年氣還沒消,想要再嘲諷對方現在關心是不是有些晚了時候。
他感知到了什么一頓,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劍。
和先前時候被葉片打得手發麻, 劍脈震動不同,這一次雖一開始擋住的時候有些重之外,和先前幾次比較起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怎么回事?為什么攻擊削弱了?
難不成是這陣法出什么問題了?
不對, 周圍的靈力并沒有減少, 威壓甚至還在隨著時間慢慢遞增。
既然這陣法如初, 那便是出在人身上。
這陣法是專克像他和白茶這樣的力量型劍修的,而在這陣法之中,唯有青雲不是。
風停云眼睫微動, 視線從劍上移開,冷冷落在了拍著胸口, 心有余悸的少年身上。
“你,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青雲撞上風停云的視線,嚇得跟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
“我知道要是沒我一開始把葉片引到白茶身上你也不會被攻擊,可是我和你們不一樣,
我沒辦法抵擋,我只能使用天賦保命……”
“你修的是什么?”
風停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單槍直入道。
“我之前就在好奇了,你看上去既不修符也不修法,這弱不禁風的樣子更不可能修劍。”
“你到底主修的什么道法?”
少年見對方不是要報復回來,而是問這個,驟然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你要干什么呢,原來是問這個啊。我還沒有修道呢。”
“靈獸宗隸屬昆侖,是當世第二大劍宗。我起初也想著要不隨波逐流,和他們一起修劍。但是修劍太累了,我便棄劍去修了禪道。”
禪道是佛道的一種,也是最難修的道法之一。
但是對于像青雲他們這種靈獸來說,他們的道心清明,心無雜念,修佛最易。
可修行容易不代表適合。
青雲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是我的悟性太低,也沒修成。”
因此宗門的長老讓青雲先去擇劍,等選定了本命靈器,再由靈器屬性來定道法。
“原來如此……”
白茶皺了皺眉:“什么原來如此?現在都什么時候了,被困在這里一刻就意味著危險一刻,你有空不如去想想如何破陣,浪費時間問這個做什么?”
“你還沒明白嗎?”
“什么?”
風停云見白茶還沒反應過來,于是用劍指了指先前那一道攻擊被他打掉,落到地面的部分。
“你看這里,和之前我們打掉葉片落地的凹陷相比,很明顯,這一次要淺上不少。”
白茶一愣,順著他劍指過去的地方看去。
果不其然,在一眾大小不一的小坑里,唯有她引到風停云那里的那處最小最淺。
“陣法萬千,各有所克。鎖靈陣多克劍修和刀修,聚魔陣多克佛修。而如今我們被困在其中的陣法應當的鎖靈陣的一種。”
“法修布陣是有針對性的,也就是說在我們入秘境的時候他就感知到了我們是劍修,特意布下了這個陣法。且還將威力控制在我們修為之上,讓我們無法掙脫。”
風停云說著瞥了一眼一旁聽得云里霧里的少年,而后掀了下眼皮看向白茶。
“但是青雲是個例外。”
因為青雲未修道法,對方感知不到,所以這陣法克不到他。
白茶這時候才聽明白風停云的意思。
“……你想要讓他來破陣?”
風停云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這個陣法是吸收的我們攻擊時的靈力,我們來破只會讓它變得更牢固。”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這陣法就算不克他,可其威力也在凝心期……”
她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劍,還是有些猶豫。
青雲不像他們那樣有武器傍身,又有足夠的速度去躲避攻擊。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沒有避開,可能就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與其擔心他,你倒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他有那樣的天賦在,就算有危險的也是我們,而不是他。”
風停云一想到剛才的無妄之災,眉頭皺得頗深。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陣法之中的威壓會逐漸加重,我們的靈力也會被慢慢吸收殆盡。現在不抓緊時間破陣,我們都得死在這里。”
白茶想著也是這么個道理,也不再糾結,徑直走到了青雲面前。
“青雲,你聽到了吧?我們現在的生死可都系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所以你是要什么也不做在這里等死,還是去試著破陣拼一線生機?”
少年聽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前一秒還好端端的聊著道法什么的,后一秒就是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了。
“我當然是想活啊,可,可是我不會破陣啊。”
“用不著你會,你只需要隨便找幾個地方砸幾拳踹幾腳就成。”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拽著他的手腕把他往前面帶。
“來,踢吧。”
青雲看著那尖銳如刀刃的葉片,咽了咽口水。
“白茶,我,我……”
“嘖,你和他廢什么話?”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風停云看不下去了,直接一腳先踹了過去。
“你不踢是吧?那我踢!”
“等……?!”
風停云這一腳毫不客氣,青雲驚呼一聲,整個人栽倒在了懸停在周圍的葉片之上。
幾乎是在他碰觸到陣法的瞬間,一直紋絲不動的葉片立刻飛舞了起來。
“不是這里!”
白茶將葉片擋住,感覺到那力道極重后這么對風停云說道。
“那就再試!”
風停云話音剛落,那邊的少年剛驚魂不定地站穩,前者猝不及防又是一腳踹了上來。
青雲的哀嚎聲響徹云霄,像是一只皮球一般在陣法之上來回滾動。
在試了許多次之后,亂葉之中靈力紊亂波動著把他們逼到了最里面。
因為這陣法不針對青雲,由他攻擊那靈力的反彈不會太強烈,也能從中看出哪里的波動最弱。
白茶瞇了瞇眼睛,在如山的威壓之下她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靈劍。
無數的葉片飛舞,在快要瀕臨窒息的時候,她感知到了那最薄弱的一處。
?!就是那里!
白茶手腕一動,引著劍氣蓄力朝著那一處揮斬了過去!
葉片在劍氣凝聚的瞬間收攏成了一面巨大的屏風,堅硬如鐵,任由她如何用力也無法刺破。
一旁的風停云見此想要過去,然而他剛邁出一步,亂葉繞過他飛到了青雲那邊。
青雲剛才又被踹又被砸的,此時口吐白沫,眼冒金星地癱軟在地。
見他躲不過,風停云只得先過去。
不想他剛引劍到了少年身邊,腳下一片金光閃爍,身體似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死死摁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糟了!是金剛陣!
金剛陣是專門用來束縛修者的陣法,其中威壓重若泰山,一旦被困住寸步難移。
風停云用劍支撐著身體,額頭和鼻尖不知什么時候沁了一層薄汗。
大意了,竟然是陣中陣。
這個陣應該是一開始就布下的,只是他們沒有感知到罷了。
現在該怎么辦?他被壓制在這里沒辦法動彈,白茶一個人根本不足以破陣。
白茶同樣也意識到了這個情況。
這個陣法是以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風停云為基礎布下的,也就是說只要讓他無法破開,那么其他人都會被死死困在其中。
風停云在凝心初期,這個陣法的威力至少也在中期甚至更高。
她不過筑基中期,別說破陣了,可能這么死撐下去會被葉片削成萬段碎尸。
可是讓白茶不能松手。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對方刻意為之,要是白茶現在收劍的話雖不能完全避開,卻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偏她身后就是風停云和青雲,他們被困在金剛陣里無法脫身,要是她收手了的話被碎尸萬段的就是他們了。
風停云看著白茶還是死撐著,明黃色的衣服上因為葉片破開沾染上了殷紅血跡。
不僅如此她的面頰也沁了血痕,葉片如狂風驟浪,她似一葉扁舟,下一秒就會被卷入其中。
“白茶,你快松開!”
風停云話音剛落,一旁的青雲驚恐開口。
“不不不,你不要松開!我還不想死!不是,我也不是要你死!就是你,你能不能再撐撐,嗚嗚嗚我,我不要死哇嗚嗚嗚!”
聽到這話風停云又氣又惱,氣的是青雲在這時候胡亂插話,動搖白茶。
惱的是他自己,要是當時他再仔細一點沒準也不會到這般田地。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哭得讓人心煩的少年一把拽到了身后。
青雲一愣:“你,你要幫我擋?”
“閉嘴,要想活命就老實待在后面。”
風停云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然后朝著白茶所在方向喊道。
“我已經把他安置好了,你快松手!這是我判斷失誤造成的,你就算松手也不會承擔因果!”
這個情況下白茶本來就很心煩意亂了,聽到風停云一個勁兒的讓自己走她更煩躁了。
“媽的,你能不能別說話了!你要是有這工夫瞎嚷嚷,還不如去找下怎么從你那陣里面出去過來幫我!”
不想風停云也炸了。
“你他媽以為我不想嗎?就是因為我沒辦法出來所以才讓你松開啊!你就這么想死嗎!”
誰他媽想死啊?
白茶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要論起惜命來,她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不然她也不敢承了沈天昭的劍意,做這斬天開路之人。
可是要讓她做一個為了活下去而不擇手段,毫無道義之人,這比讓她死了還難受。
[那你為何不松手?]
“不是我不想松,是……?!誰在說話!”
白茶猛地回頭看去,風停云和青雲并未出聲,那個聲音只有她和白傲天能聽到。
【是,是心魔嗎?】
白傲天給嚇到了,聲音都在哆嗦。
對方似乎聽不到白傲天的聲音,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就如你朋友所說的一樣,這本身就是他判斷失誤造成的這是他的因,你不該承擔其果。]
[松手吧,只要你松手,兩陣相撞即破。你破了陣,我便放你過去。]
白茶和白傲天心下一凜,反應過來這道低沉的男聲并不是心魔,而是這秘境的主人。
他們兩人的對話,旁人并不能聽到。
“……我做不到。”
白茶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和自己說話,不過既然他主動找她交談,那便意味著是可以溝通的。
想到這里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是想過去,可是我更想和他們一起過去。如果是用犧牲他們為代價來求一條生路的話,就算我不用承擔因果,我也沒辦法做到心安理得。”
[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手上也未走過生魂。可修行之路漫漫,你早晚會沾染上殺戮。]
[萬物皆有取舍,你不用感到不安。]
[就像你的師尊,他為了蒼生不也舍棄了他的朋友,他的命劍嗎?]
白茶面上不顯,心下卻很是驚愕。
不為別的,卓不絕曾說過能夠一般修者是無法感知到她體內的神魂的,唯有化虛修為以上的大能才能覺察。
可化虛,太虛境界的大能世間屈指可數。哪有那么輕易就被她給撞上?
況且這個秘境在劍冢外圍,隕落的修者至多也在元嬰左右。
“……前輩認識我師尊?”
白茶能想到的只有這種可能,只有認識沈天昭的人才能看出她劍法里有他的劍意。
那人沉默了一瞬。
[認識與否有那么重要嗎?重要的是你既是他的徒弟,便該行他的道,莫要罔顧了他的一片苦心。]
【聽他這個語氣不像是沈天昭的仇家,卻也不像是什么好友。而且從他又說什么讓你傳其道,不要辜負他什么的來看,我猜測十有八九這人是沈天昭的追捧者。】
【估計他是想要借這陣法來考驗你,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入境擇劍。】
白茶也這么想,偏對方這個考驗有些偏激,非要讓她從風停云他們和她的道中抉擇。
她紅唇壓著,緩了一會兒說道。
“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知你是想要考驗我,可是我沒辦法為了擇劍而舍棄朋友。”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入境擇劍了?]
白茶搖了搖頭,“不是不打算擇劍,只是不打算從前輩這里過去了。”
“還請前輩放我們離開。”
[離開?]
先前還語氣平和的青年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小姑娘,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既闖進了我的秘境,豈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話音剛落,逼仄的威壓再一次壓了過來。
亂葉之間,風停云和青雲不知什么時候被帶到了她的面前。
任由兩人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分毫。
[看在沈天昭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二選一,你救誰?]
青雲臉色慘白,驚恐地看向白茶。
“白茶,救我!我和你師兄是同宗出身,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他的份上,你不能放著我不管!”
“不行!白茶,你別聽他的!我和你才是朋友,他算個什么東西?”
白茶看著驚慌失措的兩人,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為什么不選?你不是說不能丟棄朋友不管嗎?那個靈獸宗的應該不是你的朋友吧。]
[這一次應該很好取舍了吧。]
[選吧白茶,不要猶豫。]
她感覺到有什么力量在推著她往前,催促著她抉擇。
白茶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虛幻,葉片紛亂,擦過她的耳畔。
良久,在對方以為白茶不會回應他的時候,她沉聲開口。
“我知道了。”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那只不過是一只畜牲而已,犧牲他一人換取你們的生路再劃算不過了。]
白茶一步一步靠近青雲,手緊握著劍柄高高舉起。
“不要白茶,不要殺我,不要……?!”
[對,就是這樣!砍下去,不要猶豫!]那聲音逐漸興奮,變得尖銳刺耳。
[只要砍下去你們就可以離開這里,入境擇劍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劍風從外面穿過。
白茶手腕一動,幾乎在劍風進入的瞬間,她引劍往后一掃。
緊接著前面那兩個懸在半空的身影如鏡碎裂,隨著葉片消散在了視野。
在那人以為白茶被完全催眠的時候,風停云找到了破綻,劈開幻境而入。
同時,白茶的劍也穿過了那人的神魂。
風停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什么時候發現這是幻境的?”
“在看到你害怕得哭爹喊娘要我救你的時候。”
他沉默了一瞬,略過這個話題。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到陣法影響?”
白茶扯了扯嘴角,將劍入得更深。
劍氣凜冽,將她的額發拂開。
清冷的面容之上似覆了霜雪,映照著的劍光冷冽至極。
“他算什么東西,也配亂我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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