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白茶!!!”
那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喚宛若悲鳴, 剎那之間本就失控的鳥雀如無數黑羽炸開,飄在了整個白玉祭壇。
鳳山的群青都在混沌中蕩然無存。
人群之中有人驚呼著四散開來。
還沒有覺察到異常的眾人,下一秒雪色長劍自群山而出, 妖獸嘶吼亂了此方天地。
白茶執劍御空, 劍氣九萬里。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瞬便斷了那塊三生石。
褚明珊猛地抬頭看去, 亂鳥與劍氣之中少女的身影明滅,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睥睨,宛若神佛臨世。
“又是你!”
問心劍鳴,震著祭壇動蕩。
正在她欲出劍攻過去的時候, 謝九思趁著她一時不備用力掙開了束縛,不顧凜冽的劍氣, 踩著劍風如一抹紅霞朝著他的朝陽奔赴。
謝九思逆著光一躍而上,蒼白的臉色和殷紅似火的嫁衣成了天地間唯二的顏色。
她張開手臂,紅霞和朝陽撞了滿懷。
清冽的氣息縈繞在鼻翼之間,好似清晨的露水冰涼,沁在她的心尖。
懷里的青年身子顫抖得厲害, 眼尾也泛紅。
白茶緊緊摟著他纖細的腰肢,皂紗之下他的面容如遠山蒙上霧靄般隱約明滅。
“我早說了她非你良配,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 你也不是。”
謝九思哽咽著, 嘴上這般說著, 手上動作卻收得更甚,生怕白茶會松開他。
“他們騙我,逼迫我和不喜歡的人結緣, 你也逼我……”
白茶沉默了一瞬。
的確,她也在逼迫他做了他不喜歡的事情。
她也不想這樣, 如果謝九思回來找她了事情根本不會發展成現在這般田地。
他為了讓她死心,和她撇清干系選擇了和褚明珊訂婚,今日要是她不來這緣就結上了。
那么不僅是她,謝九思也再不能從這虛妄的幻境里出去了。
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為了讓她們斷了念想,她只能這么做。褚明珊和謝景和承不承認她無所畏,只要謝九思認定了她,那么便再沒什么能夠阻礙她們了。
“你倒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造成今日這副局面的到底是誰?要不是你傻乎乎的信了你父親和褚明珊的鬼話,何止如此?”
白茶也有些后怕,眉眼沉郁。
“我冒著這樣大的風險破了鳳山結界闖進來,你既要你父君又要我,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謝九思,在有人為你擔著身消道隕的風險時候,你也得堅定不移地選擇她。”
在進入這個幻境,遇上謝九思的第一時間起白茶就知道,眼前人是謝九思又不是謝九思。
她的師兄不會這般愛哭,不會這般嬌縱天真,他從來都是強大無匹,溫柔如斯的。
他不會輕易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出來,哪怕一劍誅心,也不會皺一下眉。
他習慣了傷痛,習慣了非議,習慣了百般苦難,習慣了萬般惡意卻依舊心懷慈悲。
這樣的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會讓她走,只會一個人抗,而不是喚她,讓她一并陷入危難之中。
正是因為白茶清楚的知道只不過是一具被謝沉情緒影響的軀殼,除了面容和謝九思沒有半分相似。
她能夠清醒又明確地分辨出他們。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頂了一張和謝九思一樣的臉,白茶也沒辦法做到讓他這般受辱。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懷里恍惚的青年。
他還是不諳世事的年紀,可她得對他負責。
“謝九思,我會帶你走的。”
這句話在進入這里和謝九思分開的時候也這樣承諾過,她看向他那雙粲然的金眸,一字一頓說道。
“到時候我們出去便成親,我會是你的妻,我會生生世世護你周全。這一次不是逼迫,情之一事我從不強人所難。”
“我只需要你和剛才喚我時候一樣,堅守你的本心。”
白茶知道他不是謝九思,可是她的話卻出自真心。
因為此時她是衛芳洲。
衛芳洲的意念也在影響她,好像千百年來從未有過一次的莊嚴承諾在這莊周夢蝶的幻境里,才能借她的口說出。
這是衛芳洲對謝沉的求娶——
“謝九思,你愿意與我共赴鴻蒙嗎?”
青年愕然睜大了眼睛。
正緣之間能互相感知,就像剛才白茶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絕望一樣,此時謝九思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實意。
她是認真的,她是心悅他的。
一如他無法違逆本能而靠近她一般。
謝九思心頭酸澀,囁嚅著嘴唇澀聲開口。
“我愿……?!”
褚明珊的問心劍已然破云入鳥,滌蕩從中出,也斷了謝九思未盡的話。
“九思,你別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你忘了你父親在你回山時候告誡你的話了嗎?修無情道之人結緣只為破劫,劫一破便會棄道侶而去!千百年來無一不例外!”
因為顧忌著謝九思,褚明珊只引劍將白茶逼至祭壇,不讓她趁亂離開。
她怒目圓睜,氣得劍氣大亂,周遭的飛鳥被斬殺而落。
今日白茶會來她并不意外,她就是要她親眼看著謝九思和她結緣,讓她歇了心思。
可是她沒想到謝九思會中途覺察到異常,朝著白茶呼救。
鳳凰性情剛烈的神獸,他們不會輕易求救于旁人。
他們所喚只能是親人和道侶。
謝九思剛才當眾只呼白茶名諱,等同于昭告三千仙門他已尋得正緣。
屆時之后就算她再與謝九思結緣也會遭人非議。
想到這里褚明珊險些咬碎一口銀牙,清麗的面容因嫉恨顯得格外猙獰。
鳳凰是仁獸,對外界的惡念和情緒感知很是敏銳,覺察到了褚明珊的負面情緒下意識抱緊白茶。
少女紅唇壓著,竭力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九思,我知道我們背著你置換三生石一事不好,只是鳳凰的本能如果不結緣你早晚會被她給迷了心神……”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三生石那疼痛似又在撕裂。
謝九思紅著眼眶憤然打斷了她的話。
“褚明珊,你少在這里說什么為了我的冠冕堂皇的話了,你敢對天發誓你這么做只是為了我,沒有半點私心!”
褚明珊啞然,她沒辦法昧著良心否認。
在白茶沒有出現之前她可以不著急,慢慢等他喜歡自己,可是她終究不是他的正緣。
當謝景和敲定他們的婚事的時候,哪怕知道前者是為了讓謝九思擺脫白茶,擺脫正緣因果。
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是他就行,她不在乎被利用。
半晌,褚明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謝景和不知何時從高位之上下來。
祭壇周遭妖獸嘶吼,鳳山的人已經引著仙門眾人陸陸續續離開了此處。
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會有今日這場變故,神情平淡,如枯井死水。
謝景和涼涼掃了白茶一眼,然后朝著謝九思伸出了手。
“九思,過來。”
謝九思眼眸閃爍,抱著白茶的手沒有松開,神情卻有了猶疑之色。
“……父君,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褚明珊欺騙我也就算了,你為什么也要如此?”
“你明明說過只要是我不喜歡的,不想要的,你不會勉強我半分。”
褚明珊和謝九思的婚約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口頭定下了,當年謝九思身邊沒什么玩伴,只有褚明珊一人。
他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很是依賴。
謝景和和褚明珊的父親是近千年的摯友,見他和褚明珊關系這般好,自然也不介意親上加親。
于是謝景和曾問過他,以后要不要褚明珊做他的道侶。
那時候謝九思太小,不知道道侶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只要結了道侶的修者就能永遠在一起,也就意味著褚明珊可以一直陪著他玩。
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等到了長大了些后這才明白這道侶需得兩情相悅之人才能結緣。
修者的正緣可遇不可求,而靈族的正緣更是連遇都難遇上。
若沒有正緣,和褚明珊日久生情倒也有可能。
可是正緣天注定,是本能的吸引。
如神佛與信徒,萬物趨光,他亦心向朝陽。
謝景和也曾無比希望謝九思能得遇良人。
在謝九思拒絕了這門親事之后,盡管褚明珊還是以他的未婚妻自居,謝景和也未再承認。
他曾說只要他不愿,那便算了。
可如今為何又不算數了?
謝九思不明白——
“為什么父君知道違逆本能結緣如同斬羽,卻還是要強迫我和她結緣?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她的,我……”
“夠了!”
青年冷著眉眼拔高了聲音詰問道。
“你不喜歡褚明珊,那你喜歡誰?喜歡這個無心無情之人嗎?!”
“是,我是說過只要是你所愿你所求我都會盡我所能滿足你,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愛不喜之事!唯獨這個人不行!”
在謝九思的記憶里,謝景和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從不會這般大聲與他說話,更不會這般情緒失控。
他有些被嚇到了,手攥著白茶的衣袖。
“父君,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只是做做樣子,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也答應了,我只是不想和褚明珊結緣,我沒給要忤逆你的意思。”
“做做樣子?你以為她有那么蠢嗎?正緣之間結緣與否都能感應,你若是假結緣她第一時間便能知道。”
謝景和深深注視著白茶,看她像是看著什么仇人一般冷冽。
“白茶是吧,他不諳世事聽信了你的話。可你是抱著什么想法來鳳山,又是為什么而搶親,你瞞得過九思瞞不過我。”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放了他自行離開,要么——死!”
周遭風動,祭壇動蕩。
云霧散去,有天光落在鳳山,好似霞光滿天。
四道天柱驟然出現在了白茶四方,這是靈族的誅天法陣。
哪怕是玄靈子那樣的布陣高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布下這般天階的陣法,由此可見謝景和早料到她會來,提前布下的。
他沒有一開始就引陣是因為他沒有正當的理由。
就像白茶之前在等著謝九思喚她一樣,謝景和也在等她動手。
只要她動手了這擄走鳳山少主的罪名便坐實了,大鬧婚宴,亂人因果。
他就算地誅殺她也于情于理,旁人說不得半句。
白茶這時候算是明白了。
這宴請的三千仙門既是賓客,也是證人
——目睹她當眾帶走謝九思的證人。
這哪里是婚宴啊,簡直就是專門為她設的鴻門宴。
“父君!你不能這樣!是我主動求她救的我,你要殺要罰也該是對我!”
對于謝九思的維護白茶還是挺感動的,不過這樣下去除了激化父子倆的矛盾于她沒有半分好處。
萬一謝景和氣得一個手抖引動了法陣,她可真得交代在這兒了。
她拍了拍謝九思的背,柔聲安撫。
“你先別激動,讓我和岳父聊聊。”
“誰是你岳父?!”
“這早晚的事,你總得習慣的。”
白茶看著謝景和臉色鐵青的樣子非但沒覺著害怕,反而咧嘴笑得燦爛。
“岳父……?!誒誒有話好說別掐訣,好,我不叫你岳父了,鳳主,鳳主成了吧?”
她抬起手握成拳頭抵在唇邊假意咳嗽了下,斟酌了下語句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這么做是為了九思好,你怕他跟了我受委屈,怕我始亂終棄。這我都能理解,畢竟我修的這個道的確不是什么可靠的道法。”
謝景和冷笑了一聲,“知道還不快滾?”
這老丈人還真是軟硬不吃,不好忽悠。
白茶余光一撇,那桃枝灼灼,映襯著謝景和的手白皙如玉。
“只是你這么做真的好嗎?”
“我不是他的良配,難道褚明珊就是了嗎?”
“你不為他想,也應該為你發妻想想。她就謝九思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你這樣逼迫他和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結緣,她要是知道會很難過的。”
原以為這是一個突破口,不想謝景和聽后態度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惡劣了。
“難過?我這么做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身消道隕之時唯二的遺愿,一是讓我好好活著,二便是讓九思尋得良緣,康健平安。你是真心喜歡他嗎,跟著你這種人他能平安高興嗎,可能沒過幾年就被你給拋棄了。”
“我今日殺了你,讓他長痛不如短痛,一勞永逸。”
“……”
好家伙,邏輯太嚴謹,她無法反駁。
看來這靈族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糊弄,如今這情況是沒辦法曉之以情了。
正在白茶思瞅著要不直接以暴制暴,帶著謝九思闖出去得了。
她一個人是逃不了,可是只要想辦法出了鳳山,有卓不絕他們接應也不是沒有突出重圍的可能的。
“你該不會是想著孤注一擲逃出去吧?”
褚明珊雙指一并,熟悉的金線再一次出現在了白茶四方。
“白茶,你逃不掉的。”
畫地為牢。
這一次有了陣法加持,比之前更為固若金湯。
嘖,大意了。竟然還是個套中套。
祭壇之外的沈天昭也覺察到了白茶掉入了陷阱,先前還說著不會出手和謝景和他們正面交鋒的少年,手不自覺握上了劍柄。
要動手嗎?
白茶袖中杯未碎,她并未給出訊息。
她似有所感,隔著飛鳥往沈天昭方向看去。
褚明珊已經很難對付了,謝景和更是仙人境的大能,她們聯合起來也不是對手。
這陣法威力可誅天,要是把沈天昭卷進來了她們兩個今日都得玩兒完。
要暴力破局怕是不可能了。
謝九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你放了我自己離開吧,我,我沒事的,他再怎么說也是我父君,只要我說說軟話,他是不會為難我的。”
青年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睫毛染上水珠,濕漉黏在一起。
白皙的面容在皂紗的映照下泛著緋色,覆了一層胭脂般明艷動人。
要是師兄哭起來的話也會是這般惹人憐愛嗎?
他也會這樣隱忍著,細細啜泣嗎?
白茶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都這個時候腦子里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謊。”
她抬起手,隔著皂紗未揭,指腹的溫熱和紗幔的柔軟一并摩挲著他的眼尾。
“明明都害怕得身子都在發抖了,還說沒事。”
謝景和是不會傷及他的性命,但是會讓他強行結緣。
他是寵愛著謝九思,然而這部分的寵愛一半在他,另一半則是出于謝景和的妻子。
謝九思的“平安康健”和他的意愿無關,哪怕會強迫他結緣,在謝景和看來這都是他妻子所愿。
就像現在他之所以這樣如行尸走肉般活著,是為她,之所以讓謝九思和自己斷個干凈,是怕他之后殉情殞命,也是為她。
比起謝九思喜樂與否,他更在意他能不能長久康健地活著。
他自始至終在意的都是他妻子的遺愿,而非謝九思。
當真是因果循環。
謝沉從未被人純粹愛過,堅定選擇過。他也為他所愛殉于天劫。
明明都已經淋過雨,卻還要害謝九思獨留于世,承受她們的不堪與苦難。
師兄……
會不會在謝沉的神識之中,也有你的絕望與恐懼?
你也在害怕對嗎?
害怕我會拋棄你,像謝沉和衛芳洲一樣。
白茶直勾勾注視著眼前的青年,隔著他的皮相,窺探著內里的靈魂。
她眼眸閃爍,輕輕回抱住了他。
“你別怕,我不走。”
謝九思喉間一緊,在聽到這句承諾再也無法壓制住自己的委屈與恐懼,緊繃的神經這才松開,孩子一般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蓄在眼眶強忍未落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地掉,引得四周飛鳥涌動哀鳴。
白茶聽著哭聲心頭也悶得厲害。
她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汲取什么力量。
半晌白茶抬目,眉眼堅毅地看向謝景和。
“你不信我,不愿意將他交給我無非是因為我修無情道,認定了我是一個無情無心之人。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破情劫,為飛升。”
“那是不是意味著只要我證明了我對謝九思是真心的,你就會成全我,放我們離開?”
謝景和思索了一番,沒聽出這話里有什么漏洞和陷阱后,這才頷首。
“那我便證明給你們看。”
謝景和還沒反應過來,白茶雙指并作劍式,手腕一動,引劍而出。
然而引的不是入坤,而是問心。
褚明珊心下一驚。
“你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問心!”
問心劍可問天,問道,問人心。
問天求天啟,問道正道心,問心鑒真我。
白茶其實也不確定衛芳洲心里有沒有謝沉,可是剛才的求娶,維護卻是真心的。
那是她沒有的感情,她于謝九思是同門情誼,是兄妹親情。
她做不出那種事,所以這是衛芳洲的本心。
心關即是鬼門關。
這般田地了白茶別無他法,只有賭一把。
只要是真心的,哪怕一點。
破了問心境,她就可以證明自己對謝九思是有感情的,那她就可以帶他離開了。
“問心劍歸一 ——”
“今日借劍一用!不問蒼生問道心!”
褚明珊手握著劍柄,一道推力重重推著她往白茶方向過去。
血色映入眼簾,誅心一劍。
白茶以心頭血問心。
在昏迷之前白茶看到了謝九思慌亂的神情,褚明珊錯愕著收劍。
還有謝景和震驚的模樣。
周圍飛鳥驚亂,風聲鶴唳嘈雜。
再睜眼后她陷入了一片鴻蒙初開的混沌。
她問的是衛芳洲對謝沉是否有情,問心境里出現的應當是謝沉。
畢竟她現在所在是入坤劍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衛芳洲的神識劍意形成的。
然而等到她進入心境發現。
沒有謝沉,沒有衛芳洲,連沈天昭也未在這幻境中所見。
【老白,錯了。】
【問心劍中鑒真我,“真我”是你和謝九思,不是衛芳洲和謝沉。】
有天光出。
白茶猛地循光亮處看去。
群山蔓延著黑色的業火,萬物在焚燒。
入目皆是死寂,了無生機。
在山巔之中,一顆覆滿金紋的球體被火焰灼燒,絲絲縷縷的靈線纏繞在它周身。
也不知燒了多久,天又下了一場黑雨。
死水混濁,卻染不到它分毫。
“咔嚓”一聲,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
那不是球,也不是蠶繭,而是一顆蛋。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少年從中而出,黑發柔軟,唇紅齒白,眼眸粲金。
是謝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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