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十形
呼！
呼！
時近六月，夜風(fēng)微涼，錘兵堂中一處小院里，一口兩米高的大水缸破裂，鐵砂流了一地。
院內(nèi)汗氣蒸騰如霧。
霧氣之中，黎淵只穿著一條短褲，露出精鋼也似的肌肉。
他周身赤紅，提錘輕推兵體勢。
一招一式都很緩慢，又有意識的學(xué)著韓垂鈞、八萬里，融合諸形。
他的肌肉并不過分強大，但線條起伏間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臂膀舒展時，后背肌肉繃緊，猶如鬼面一般，令人發(fā)滲。
“呼！”
“吸！”
黎淵的呼吸時長時短，時有時無，不斷變化著，赤紅色的皮膚下時有突起，像是有一只只小耗子在下面亂竄。
完整的兵道斗殺錘與之前根本不像是一門武功，呼吸法配合完整樁功，每一個動作都要消耗大量的體力與氣血。
“呼！”
當他緩緩收勢時，寒氣一下從周身毛孔噴薄而出，直像是百十個水壺一下燒開一般，竟發(fā)出‘嗚嗚’聲響。
咔咔咔~
黎淵舒展拳腳，筋骨發(fā)出‘咔咔’磨動聲，耗盡的體力以極快的速度恢復(fù)著。
淬體，是搬運氣血、以勁力刺激筋骨皮膜，以增長體魄、體力至第二次人體極限的過程。
只要有充足的丹藥與藥材，養(yǎng)勁到淬體大成幾乎只是時間問題。
根骨體魄越強，消化藥力的速度越快，恢復(fù)體力的速度越快，這個過程，也就越快。
已具十形的黎淵，自問整個神兵谷同階弟子，也絕沒有誰能比他更快了。
“根骨改易，的確需要挑選，搭配。老韓和八師兄的路子就不一樣，前者求全，后者求極，路沒有好壞，只與自身有關(guān)。”
大汗淋漓，黎淵頗覺爽快。
黑虎易背，十形并沒有湊足九形時的強大蛻變，但提升仍是很明顯。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極限進一步被拔高。
“內(nèi)壯之前，根骨改易的提升已經(jīng)很小了，就是不知道，大龍形有沒有實質(zhì)的差距……”
黎淵可以感覺到，自己淬體的進度越來越慢，這是已經(jīng)逼近二次極限了。
從高柳到現(xiàn)在，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他走完了上等根骨需要三五年才能走完的路。
淬體即將大成了。
“十形根骨，多種內(nèi)勁，加上丹藥、藥浴，這是我如此快就要淬體大成的原因！”
打來水擦洗身子，黎淵梳理總結(jié)著。
一個多月的惡補，他對于練武也有不少理解，對照自己，所獲就更多了。
“接下來，根骨的改易還要繼續(xù)。內(nèi)勁越多，淬體越快，而且，據(jù)八師兄說，內(nèi)壯的進度，也與內(nèi)勁多寡有關(guān)……
嗯，先準備一枚‘護臟丹’，最多三個月，湊足十三形就可以著手突破內(nèi)壯了！”
舒緩雙臂，感受著體內(nèi)爆炸性的力量，黎淵心情大好，體力恢復(fù)后，繼續(xù)站起兵體勢。
樁功是學(xué)武的基礎(chǔ)，常練常新，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有新的體會。
對于自身力量的掌控，在緩慢進步。
嗚~
微微閉目，黎淵感應(yīng)著掌兵箓，將黑虎刀法根本圖換下來。
“高柳縣的收獲，已經(jīng)全部消化了。”
清點著灰色石臺上的諸多兵刃，他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新的根本圖，但精神仍然很亢奮。
高柳縣的收獲盡是消耗，但神兵谷根本不缺根本圖。
“真?zhèn)鞔蟮渲螅湍艹鋈雰?nèi)樓，以及神兵閣了，這才是真正的寶庫！”
黎淵很滿足，也很期待，只有真?zhèn)鞔蟮渲螅攀钦嬲纳癖日鎮(zhèn)鳌?br />
那時，才是他真正收獲的時候。
“莽牛功、鷂步、鷹爪擒拿手、白鹿提縱術(shù)，老韓留下的這四門武功要慢慢練……”
黎淵稍有些可惜。
以他的天賦根骨，練武速度遠非尋常武者可比，但一門武功大成，至少也得半年苦修。
武功大成，才能滿足掌馭根本圖的條件。
這一個多月里，他還沒找到加持這四門武功的兵刃。
但他也并不奇怪，神兵谷藏書樓內(nèi)的武功不知幾千本，不可能每一本都有人練，也不是每一門武功都要用到兵刃。
“之后根骨改易，要以搜集什么兵刃來決定，我的精力有限，只能選擇部分武功自己練。”
黎淵思忖著。
他可不想和老韓、八萬里一樣苦熬幾十年湊百形，但兵刃搜集也并不順利。
沒有幾個武者愿意賣掉自己的趁手兵器，他這些天碰壁不少。
除非……
“以舊換新呢？”
黎淵心里有了計劃，很大的計劃。
免費給各個師兄弟們修復(fù)兵器，這只是第一步。
他甚至想要給神兵谷所有內(nèi)外門，甚至真?zhèn)鞯茏印㈤L老們更換兵器！
鍛兵鋪，自然是重中之重。
“真?zhèn)鞔蟮渲螅�得設(shè)法加入鑄兵谷，提升鍛造術(shù)……”
長出一口氣，黎淵緩緩收勢，回屋里補了一覺，天色剛亮?xí)r，又爬了起來。
“真?zhèn)鞔蟮洌 ?br />
手腳麻利的洗漱后，黎淵回屋換上了自己在府城綢緞鋪里量身打造的一套行頭。
上好云錦織成的黑色武袍，九層獸皮縫成的靴子，寬大的藍色腰帶，束發(fā)的蠶絲帶。
“一套衣裳花了十幾兩銀子，奢侈是奢侈了，也確實好看，唉，也就是身份不允許，不然，真想弄一套道袍……”
對鏡穿衣，黎淵心里碎碎念。
這年頭，人人留著長發(fā)，他也不好剃頭，做個道髻是綽綽有余了。
“之后，我肯定要弄一套道袍，紫色，算了，黑白兩色的就成……”
穿上內(nèi)甲，換好衣裳，黎淵很滿意。
人靠衣裝不是沒道理的，穿一身粗麻衣裳簡單是簡單了，論及賞心悅目，自然不如滿身綾羅。
當然，更重要的是，易了十形后，他身材修長，體魄勻稱，真稱得上一句衣架子。
“嘖~”
并指如刀，內(nèi)勁稍稍外放，黎淵將嘴上一圈胡子刮掉，這才推門而出。
當~
這時，天色已是大亮，有鐘聲從宗門大殿處傳來，錘兵堂內(nèi)也有人聲。
黎淵推門而出時，已有內(nèi)門弟子從宗門大殿而來，還有外門的一位長老。
這是派來尋他的。
今天，正是舉行真?zhèn)鞔蟮涞娜兆印?br />
“真?zhèn)鳌！?br />
從墻角提起長柄瓜錘，黎淵踏步而出。
……
當！
當！
當~
神兵谷宗門大殿所在，鐘聲三三一波，不住回蕩著。
“自祖師開山至今，我神兵谷每一代只有十二真?zhèn)鳎宕髢?nèi)門長老，只能少，不能多。”
黎淵出得錘兵堂，只見島內(nèi)頗為熱鬧，平日里少見的內(nèi)門弟子像是一下子涌了出來。
陪他一起的外門長老，名喚風(fēng)中已，年過七十，須發(fā)微白，倒是頗為慈眉善目，路上和黎淵說著話。
“如今，神兵谷只有九，算你十個真?zhèn)鳎鎮(zhèn)鞔蟮鋮s只舉辦了三回，你知道原因嗎？”
風(fēng)中已微微一笑。
“略知一二。”
黎淵點點頭。
神兵谷有著完善的晉升機制。
雜役、外門、內(nèi)門、真?zhèn)鳌㈤L老，包括神衛(wèi)軍，只要武功夠好，雜役也能成為真?zhèn)鳎∽渥右材艹蔀樯裥l(wèi)軍統(tǒng)領(lǐng)，甚至正副都統(tǒng)。
這機制下，是劇烈的競爭。
真?zhèn)魇瑑?nèi)門弟子卻有數(shù)百之多，真?zhèn)鞯茏右孜豢刹皇窍『笔隆?br />
據(jù)他所知，宗門如今的九大真?zhèn)骼铮挥邪巳f里、秋長纓、石鴻不曾被人撼動過真?zhèn)髦弧?br />
其余六大真?zhèn)鳎氖昀铮辽僮兓^八九次。
“不易之真?zhèn)鳎庞匈Y格舉辦真?zhèn)鞔蟮洌駝t，真?zhèn)鞔蟮湄M非成了兒戲？”
風(fēng)中已說著。
黎淵面露感激：“承蒙師傅、谷主、長老們看重，黎淵必當竭盡全力。”
入谷的一個多月里，他沒有碰到有同門尋釁的原因，是他還沒正式位列真?zhèn)鳌?br />
一旦晉升真?zhèn)鳎烂魬?zhàn)者不會少。
“真?zhèn)鞔蟮浜螅僬f這話吧。”
風(fēng)中已笑了笑，止步：
“做好準備，登山不易啊。”
眼前，正是宗門大殿所在，黎淵抬眼望去，幾百米高的山道兩側(cè)站滿了外門弟子。
他拾級而上，心里倒也沒什么波瀾。
他這一個月可不是白混的，真?zhèn)鞔蟮涞牧鞒坍斎皇橇巳挥谛摹?br />
說簡單，也很簡單。
他只需要走到宗門大殿，拜見谷主、長老們就能成為真?zhèn)鞯茏印?br />
說難也難。
因為，從山腳到大殿的路上，內(nèi)外門與他年歲想當，且有心挑戰(zhàn)他的弟子，都可以出手阻攔。
正午時不能入殿，則真?zhèn)髋c他無緣，由內(nèi)門弟子中最強者接替他，成為真?zhèn)鳌?br />
“敢問風(fēng)長老，這個年歲相當……”
“上下十二歲，算是相當。”
風(fēng)中已微笑，離去。
“多謝風(fēng)長老相送。”
黎淵微微拱手，目送風(fēng)中已遠去，瞬間，他就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環(huán)顧四周。
山道上下的外門弟子，有不少熟悉面孔，顯然是與他一同入門的，更多的則是陌生面孔。
神兵谷山門大開之前，每年都會招收各個郡縣上等根骨的弟子，從小培養(yǎng)。
此刻，這些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好了。
“真?zhèn)鞯巧剑 ?br />
山巔傳來鐘聲，風(fēng)中已高聲呼喝。
轟！
鐘聲回蕩的瞬間，山腳下已有人撲向黎淵，氣流呼嘯聲中，一條混鐵長棍猶如一條白線，撲面而來。
“外門，王武！”
內(nèi)勁與氣血一同爆發(fā)，率先出手那弟子聲音極為響亮。
他倒飛砸落的聲音同樣響亮。
砰！
抬錘將那王武震飛出去，黎淵只覺敵意如潮，抬眼看去，只見刀劍如林。
若非門規(guī)不允許一同出手，只怕這些弟子此刻已經(jīng)全部撲向他了。
黎淵提錘而動，跨步登山，氣血沸騰，心中卻很冷靜的權(quán)衡著。
神兵谷不缺上等根骨，內(nèi)壯武者自然不少。
如方云秀、沙平鷹，那夜跟著八萬里的一干精銳，都是內(nèi)壯大成，初入內(nèi)壯的只會更多。
“正常而言，我應(yīng)該速戰(zhàn)速決，爆發(fā)最快的速度，殺入大殿……”
但……
……
……
“啊！”
“攔住他！”
“啊，你怎么不來攔？！”
兵器交擊聲，怒罵、慘叫聲響成一片。
大殿前，青石鋪徹的廣場上，則站著不少的內(nèi)門弟子，此刻也紛紛側(cè)目。
“這小子……”
高罡微微瞇眼，不少內(nèi)門弟子也都有些騷動。
外門淬體大成也沒多少，攔不住同為淬體的龍形并不奇怪，但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不過，你今天想走進大殿，可也不容易。”
高罡神色微妙。
正常的真?zhèn)鲿x升，是需要與同門打好交道的，真?zhèn)�車輪戰(zhàn)，可沒幾個人受得住。
“黎淵……”
人群之中，少方白面沉如水，眼神有些復(fù)雜，也有些羨慕。
“龍形根骨，今日不見識見識，過些年只怕連見識的資格都沒了吧？”
突然，一身材消瘦的弟子跨步走出，按刀走向山道前，聲音頗響亮。
砰！
山道上，重錘碰撞。
黎淵抬手奪下那一口二階重錘，不顧身后那外門弟子的怒吼，持雙錘沖上山巔。
錚~
刀光如練。
內(nèi)門弟子一出手，威勢已不是山道上的外門弟子可比，似乎已是蓄勢多時。
呼~
黎淵躬身前竄，雙錘舞動如風(fēng)，不避不閃，以硬碰硬。
長兵、重兵最是難練，可同樣，一旦練成，對于刀劍之類的輕短兵，就天然有著巨大的優(yōu)勢。
刀劍固然鋒利，卻又哪里敢和錘兵硬碰？
‘這么兇？！’
那弟子眼皮一跳，刀光一轉(zhuǎn)，不想硬接，卻又哪里來得及？
嘭！
只聽得一前一后兩聲悶響，那內(nèi)門弟子已慘叫著跌飛在地。
黎淵看也未看，雙錘如風(fēng)，已是招架向了另一人。
砰！
錘兵交擊。
黎淵身軀微震，后退一步，眉頭挑起：“高師兄？”
居然是高罡？
呼！
一錘無功，高罡咧嘴一笑，重達百斤以上的重錘已帶著呼嘯直砸黎淵：
“來，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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