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雁樓（二合一）
天不亮，黎淵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敢耽誤時間，只丟了一枚丹藥給小耗子，就快步出門，來到了演武場。
“就睡了三個多小時，要不是我睡眠質(zhì)量好，怕都熬不住。”
月上枝頭，映著積雪倒也算是明亮，黎淵提著錘來到演武場時，韓垂鈞已拉開架勢，徐推拳架。
呼~
韓垂鈞動作輕緩，抬拳落腳時只有輕微動靜，但隔著老遠(yuǎn)，黎淵就能聽到‘嘩嘩’如潮般的血液奔涌之聲。
那看似輕緩的一招一式，蘊(yùn)含著沛然難當(dāng)?shù)牧α俊?br />
“師父……”
黎淵剛一躬身，就聽到了風(fēng)聲呼嘯，這是老韓在提醒自己出手。
砰！
黎淵不敢怠慢，腳下發(fā)力，腰身一擰，舉錘相迎。
大半個月里，師徒倆切磋了多次，黎淵早已習(xí)慣，反應(yīng)很快，用勁很足，長錘如棍般劃過一線，落如雷炸。
嗚~
月色下，韓垂鈞衣衫獵獵，抬手震退長錘，呵斥道：
“用全力！”
“是！”
黎淵一個激靈，氣血、內(nèi)氣瞬間攀升到頂，被震回的長錘回撤，猶如風(fēng)車般旋轉(zhuǎn)，狂風(fēng)陡起，音波滾滾。
呼！
黎淵反應(yīng)很快，但幾乎是同時，他眼皮狂跳，只覺一股帶著熱浪的狂風(fēng)吹到臉上，打的他臉皮生疼。
嗚！
韓垂鈞跨步，抬手，只是一探，五指自然舒張，攪起狂風(fēng)呼嘯。
下一剎，黎淵只覺呼吸一滯，只覺身前傳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卻是韓垂鈞探手一抓，又猛然回撤。
只一推一撤，黎淵有種整座演武場的氣流全部被韓垂鈞操縱的恐怖錯覺。
他的架勢登時一亂，身不由己的跌了過去。
迎上的，正是老韓捏合而起，平平打出的一式直拳。
“好猛！”
黎淵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老韓這一拳發(fā)出，他有種整個演武場翻轉(zhuǎn)，向他爆壓而來的恐怖錯覺，一時不由得心臟狂跳。
“啊！”
黎淵大喝一聲，渾身青筋暴起，寬松的衣袍一下緊繃欲裂，劇烈爆發(fā)下，他撞開了身前好似被操縱的氣流，
后退，撤錘，擰身，爆發(fā)，錘如流星劃過，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
殺招，斗殺錘！
噗！
下一刻，黎淵只覺虎口一痛，錘柄脫手，驚濤駭浪般的巨力滾滾而至，逼得他連退十多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么猛！”
黎淵甩著手臂，只覺全身筋骨都發(fā)出呻吟聲，動真格的老韓，比那豐元慶狂猛了何止數(shù)倍？
“這點武功可殺不了人……”
月色下，韓垂鈞單臂抓住錘頭，不見神色變化，突一甩手，擲出長錘：
“用全力！”
轟隆隆！
老韓隨手一擲，黎淵就像是被猜到尾巴的貍貓般炸了起來，那長錘破空飛出，居然拉出一條長長的氣浪！
只這一下，莫說是人，大象都要被砸翻在地，鐵錠都要砸成鐵餅。
“來真的了！”
黎淵心神一震，再不敢有絲毫隱藏，腳下重重一踩，泥沙飛濺時，已如離弦之箭般竄起。
他兩膀甩動，如兩條無骨蛇般纏繞住那破空而來的長錘，青筋暴起，巨力勃發(fā)，重重落地時，已將長錘攥住，
他身形扭動旋轉(zhuǎn)，舞動長錘如磨盤，將那沛然巨力化解扭轉(zhuǎn)，并化為己用，霹靂也似砸向韓垂鈞。
轟！
錘聲炸響，如雷出山中，方圓十?dāng)?shù)米積雪紛紛灑灑，被颶風(fēng)裹挾。
黎淵這一下暴起，沖撞，身后氣勁滾滾相隨，裹挾著大片積雪，猶如一條風(fēng)雪交織而成的蟒龍，兇猛狂暴。
氣血沸騰，內(nèi)氣激蕩，諸形勃發(fā)。
踏步之間，黎淵身軀暴漲數(shù)圈，大筋虬結(jié)如龍，骨節(jié)摩擦如機(jī)器攪動，除卻掌兵箓加持之外，這已經(jīng)是全力爆發(fā)。
見得這一幕，韓垂鈞眼神才有變化，他立身原地，待得那氣勁裹挾的重錘撲閃而至?xí)r，方才開口：
“好！”
吐氣如雷！
韓垂鈞張口時，白霧成團(tuán)，這不是天氣寒冷，呼吸成霧，而是他氣血劇烈沸騰下，熱氣的噴涌。
隔著十多米，黎淵都只覺得耳膜嗡鳴作響，這像是傳音入密，又像是最剛猛的聲打武功，能讓人失神恍惚。
轟！
下一刻，韓垂鈞單手揚起，氣勁交織如雷，瞬息而已，已按在了黎淵暴起轟擊的錘頭之上。
當(dāng)！
好似寺廟中的銅鐘互撞。
大股大股的漣漪猛然震蕩，以兩人為中心，十?dāng)?shù)米之內(nèi)的泥地齊齊下陷，土石不及飛濺，已被無形的勁力壓在地表。
“太猛了！”
黎淵眼皮都被狂風(fēng)吹的睜不開，感受到了在力量上被人碾壓的滋味。
在他的感應(yīng)之下，對面哪里是個人？
分明是一頭暴戾雷龍，猙獰霸道。
黎淵周身骨節(jié)出“咯吱吱”的奇怪響聲，拉伸到極點的大筋都被巨力壓迫的蜷縮，筋骨舒展后，兩米二還多的黎淵，立時被打回了原型。
短暫的僵持之后，后仰的身子在氣流震蕩之中暴退，在雪地中拉出二三十米長的深深溝壑，一雙靴子都被磨成了碎片。
“這就是易百形的份量嗎？”
黎淵手腳發(fā)顫，像是被雷擊一般渾身酥麻，他大口喘息著，短暫交手下，他已經(jīng)出了一身大汗。
除卻掌兵箓加持之外，他已經(jīng)用了全力，但卻仍只接了一招，再有一招，怕不是就要被打死當(dāng)場。
‘加上掌兵箓加持……不行，加上也扛不住！’
黎淵心如擂鼓，他幾乎可以確信，玄兵秘境第二關(guān)最后的鬼面人就是老韓，這種威懾力，太熟悉了。
而通脈大成，湊足百形，修成百獸雷龍的老韓，比之當(dāng)年更強(qiáng)了不知多少。
“差強(qiáng)人意。”
黎淵聽到了老韓的評價。
月色之中，韓垂鈞一手倒背著，一手捏著那口長柄重錘，隔著老遠(yuǎn)打量黎淵：
“我用的力量并不會超過你太多，你知道，為什么你一觸即潰嗎？”
“易形組合。”
黎淵體魄強(qiáng)大，短暫喘息之后已緩了過來，千言萬語也不如真?zhèn)�交手。
前后兩招，他已經(jīng)切身體會到了差異。
同樣的力量，分散與整合之間，差距能大出一倍，甚至更多。
“不錯，主次分明，組合諸形，就好比散兵游勇百煉成軍，你雖易形二十余，同階之中，諸府宗內(nèi)也沒幾個比你更多，但若有人組合諸形，你就有可能不敵……”
隨手丟下錘子，韓垂鈞打了個哈欠：
“龍虎宴還有二十多天，來不來得及，看伱自己了……”
轉(zhuǎn)過身后，韓垂鈞看了看微紅的右手，單憑這兩招，他已知曉了黎淵的武功進(jìn)度。
“弱冠之年，練武不過四年而已，這小子……難怪裂海玄鯨錘棄我擇他……”
微風(fēng)吹來雪花，韓垂鈞心下微有些復(fù)雜。
他看似只出了兩拳，但那兩拳即便是通脈有成的高手也扛不住，黎淵雖有些狼狽，卻是無傷接下。
算上這小子隱藏的手段，這龍虎宴應(yīng)是無甚問題了。
‘倒也省了老夫的手腳，不必去招惹龍虎衛(wèi)了……’
心下滿意，韓垂鈞放手離去。
雪地之中，黎淵撿起錘子，卻見韓垂鈞之前所站之地，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卻是一步未移。
“易百形啊！”
黎淵提錘站樁，徐推兵體勢，心中涌現(xiàn)著關(guān)于‘百獸雷龍’的修持法門。
韓垂鈞草創(chuàng)的這門絕學(xué)，入門門檻極高，非但要兼具十三形，且至少要有兩種靈形，且必須身兼‘蛇、蟒、蛟’中的兩種。
“老韓創(chuàng)功時估摸沒有考慮到以后傳承的問題，這種門檻，估摸只有我和大師兄能滿足，方師兄估計都差一些，嗯，估計大師兄也差點……”
黎淵心中思忖著，這門武功門檻很高，除此之外，也并不簡單，需要以內(nèi)氣勾勒諸形諸勁。
這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老韓猛的不像人，他真是通脈大成嗎？草創(chuàng)的絕學(xué)也算絕學(xué)吧？他會不會已經(jīng)煉臟了？嗯，化蛟丹，難怪聽人說老韓多年來都想抓一條赤龍魚王……”
黎淵心下轉(zhuǎn)念，七十年何其漫長，老韓的底蘊(yùn)著實非他可以估量。
但就目前而言，他所見到的所有人，都沒有老韓帶給他的壓迫更足……
呼！
呼！
一更睡，三更起，黎淵精神卻很旺盛，在雪地中一遍遍推著兵體勢，心中則梳理著‘百獸雷龍’，
心思發(fā)散時，也不免想到裂海玄鯨……
“易形組合，組合……”
……
……
呼！
四輪大日次第而升，隔著云海，灑下光芒。
德昌府城門大開，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城中，不乏提刀背劍的江湖人，風(fēng)塵仆仆。
自龍虎宴的消息傳開之后，兩個月里，來德昌府的江湖人絡(luò)繹不絕，不乏附近府郡的知名高手。
德昌府商業(yè)繁盛，水脈發(fā)達(dá)，附近諸府，甚至于臨近大州，順流而來最多一個多月，自然匯聚了極多的高手。
所有的酒樓客棧都人滿為患，入冬后本該減少的攤位，反而更多了起來。
各個酒肆茶樓更沒錯過機(jī)會，紛紛請了說書人，每日里看客如云，十分熱鬧。
“上回說到那鬼面修羅韓垂鈞，長河一戰(zhàn)，他身披赤炎蛟龍甲，手持風(fēng)雷如意降魔杵，一戰(zhàn)之下，千鈞洞兩大內(nèi)門長老盡被其所殺，大河之上，盡是血染……”
鳳宴樓中，一說書先生立于高臺之上，他的語氣跌宕起伏，抑揚頓挫，說起來，真讓人身臨其境一般。
“鬼面修羅韓垂鈞，實乃蟄龍府不世出的人物，非但錘法驚天，更疑似易了百形！”
易百形？
酒樓之中有些騷動，不少看客往臺上丟了銅板金銀：
“老先生，易百形是什么？”
那看客年歲不大，穿著綾羅，出手大方。
“多謝客官！”
說書老者躬身謝過，見上下幾樓的酒客都頗為好奇，這才一展折扇，說道：
“諸位皆是行走江湖的大俠，身懷高強(qiáng)武功，小老兒只是賺些嘴皮子錢，說的不對，還望各位大俠海涵則個！”
老者很小心。
如今的德昌府魚龍混雜，兩個月里不知發(fā)生了多少起流血沖突，他雖賺了銀子，卻也提心吊膽。
這些江湖豪客，豪是豪，但兇也是真兇。
“說你的就是，誰敢為難你，得過俺老李這一關(guān)！”
樓上，一壯漢拔刀插在地上，甕聲甕氣，他聲音很大，引來不少人不滿的注視，但其卻渾不在意。
“你這老兒，六七十歲才堪堪淬體，真知道易百形是什么嗎？”
二樓欄桿處，一青年劍客冷笑一聲：
“氣血大成才能養(yǎng)勁，勁足淬體，淬體大成，方才內(nèi)壯，內(nèi)壯大成，才是易形！這等高手，縱然在府城也是不多，易百形……”
“就你屁話多！”
那壯漢怒目而視，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起。
“咳！”
突然，酒樓內(nèi)響起一聲輕咳。
“老兄繼續(xù)說就是。”
一低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壓住了上下諸樓的嘈雜之聲，那劍客瞬間收聲，冷汗都流了下來。
那壯漢刀客本都站起來了，這時忙一屁股坐下去。
“無妄劍，林東平！”
似有人認(rèn)出這聲音的主人，不由得驚呼一聲，酒樓中瞬間靜了下來。
無妄劍，林東平，出身于長林府，是五劍門當(dāng)代真?zhèn)鞯谝蝗耍彩驱埢⒀缟希艿窖埖氖酥弧?br />
早數(shù)年前就已易形大成，真正的大高手。
林東平開口，酒樓瞬間變得有序，見此，那說書先生方才輕咳一聲，繼續(xù)說。
“江湖傳言，武者易形方才登堂入室，于天下可稱高手，可行走天下，可加入任何宗門……”
說書老者先是吹噓了一番，向著林東平所在拜了一拜，繼續(xù)道：
“怎么才算易形？聽說，一門武功練到大圓滿，筋骨皮膜都會改易，這被稱之為易形……
易百形，顧名思義，就是將一百門武功修到大圓滿境界！”
一百門武功大圓滿！
說書老者用最簡單的例子，說出易百形的難處，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酒樓中大多數(shù)人都身懷武功，哪里不知道‘大圓滿’意味著什么？
一百門武功大圓滿，這簡直是傳說，神話！
“我將猿臂刀修到圓滿用了十八年，一百門大圓滿……”
那壯漢刀客有些恍神，但攝于那林東平，也不敢多說。
人群中有些掃動靜。
說書老者微微一頓，方才道：
“據(jù)小老兒所知，惠州八府之地，萬萬人中，每隔數(shù)十上百年才能出這么一位易百形的強(qiáng)人！”
他掃視了一眼酒樓，繼續(xù)說起。
“易百形啊！”
酒樓九層靠窗處，一個身著灰色勁裝，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捏著酒杯，聽著樓下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嘆了口氣：
“林某此生，是無緣百形了。”
“百形啊。”
九層只有一桌酒客，林東平外，還有六個背負(fù)刀劍的江湖人，此刻對視一眼，也都有些嘆息。
他們皆天賦異稟，成名一時的高手，但易百形對于他們來說，也如同傳說一般。
“林兄無須在意，易百形未見得就好，易形講究搭配組合，不是越多越好，沒有百形絕學(xué)，易多形也不過是蹉跎歲月罷了。”
一身著青色長衫的青年輕聲說著。
“不錯，林兄何必介懷于此？”
其余人紛紛附和。
易百形才有幾人？
莫說惠州諸宗門，即便是龍虎寺，一代也不過寥寥數(shù)人而已。
“龍虎寺中，易百形者，也只有六人而已！”
這時，樓下說書人的聲音傳來，引得幾人側(cè)目，林東平也來了興趣，他雖然不怎么信這些說書人的話，
但聽聽無妨。
“第一位，當(dāng)然是名列神榜的大宗師，龍虎寺掌教，衡山道第一高手，龍虎道主龍應(yīng)禪！”
靜！
整個酒樓都安靜下來。
林東平起身，來到欄桿這一側(cè)，俯瞰著大廳高臺。
“這小老兒倒是膽大！”
其余人也都跟了過來，有些驚訝。
“這老頭膽子可真不小，連道主都敢說！”
四樓一處雅間里，魚玄風(fēng)挑起眉梢：“知道的也不少啊，不過說錯了，咱們寺里易百形的，只有三個……”
“或許是四個。”
魚玄機(jī)正遠(yuǎn)眺窗外，這時回過頭來。
“姐說的是誰？”
魚玄風(fēng)一愣：“除了三位脈主外，還有易百形的？”
易形自然是越多越好，那代表著自身稟賦與潛力，易形的多寡，影響深遠(yuǎn)。
但人的精力有限，能滿足絕學(xué)所需之諸形已經(jīng)是千難萬難，誰會刻意去追求百形？
易形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命不夠長啊。
“大師兄閉關(guān)數(shù)年，出關(guān)應(yīng)是夠了。”
魚玄機(jī)捏著鬢角，眼神中帶著敬畏，魚玄風(fēng)也安靜了下來，對于那位驚才絕艷的大師兄，他也十分敬畏。
龍虎道子龍行烈，那是未來注定的龍虎道主，陸地神仙。
“大師兄啊。”
“你別好高騖遠(yuǎn)了，三年內(nèi)進(jìn)不去內(nèi)門，老頭子不扒了你的皮！”
魚玄機(jī)瞪了他一眼。
“內(nèi)門哪里是想進(jìn)就進(jìn)的。”
魚玄風(fēng)滿臉愁容，他家雖是寺門有數(shù)的大家族，但寺內(nèi)家族多了去了。
他自忖起碼要沉淀好些年，才有資格與那些人爭。
“那就讓老頭子扒了你的皮！”
魚玄機(jī)瞥了他一眼。
魚玄風(fēng)面色一苦，轉(zhuǎn)移話題：“說來，那韓垂鈞天賦如此之好，寺內(nèi)之前怎么沒收他入門？”
他有些好奇。
韓垂鈞的名聲他很早就聽說過了，而惠州二十多年里，龍虎宴可是舉辦過三次的，按理說，韓垂鈞是有資格參宴的。
“聽說之前是錯過了，后來，是年歲太大了。”
魚玄機(jī)也有些惋惜。
能易百形的，放眼天下都不多，這是絕頂?shù)奶熨Y，具備修持任何絕學(xué)的條件。
但奈何年歲太大了。
“也是，人過百歲古來稀，韓垂鈞差不離也快百歲了？這歲數(shù)都沒煉臟，估摸成就只此而已了。”
魚玄風(fēng)心中很可惜，如果他易百形，道主之位不說，大龍門之主的位置說不得都能角逐一番。
起碼，師叔祖的衣缽傳承肯定拿下了。
“天資悟性固然重要，但際遇同樣重要，他若是出身寺里，如今說不得煉髓都成了吧？”
姐弟倆交談著，在他們看來，惠州下面諸府里，也只有韓垂鈞值得他們議論。
“說來，師父他老人家怎么發(fā)了那么多請柬出去？”
魚玄風(fēng)詢問。
對于此事，他有些耿耿于懷。
那黎淵也就罷了，那是祖師看中的人，后面那些也受到邀請，他就很不樂意了。
一旦參宴，可是有不小可能直接進(jìn)入內(nèi)門的。
“那你要去問師父，可能是寺里哪位的意思吧？”
魚玄機(jī)坐了下來，她挑挑揀揀吃了幾口菜，不忘貶低自家小弟：
“說來，閻青猿也在受邀之列，你之前還瞧他不上，可別人家進(jìn)了內(nèi)門，你還在外門徘徊。”
“閻青猿？他是淮龍宮真?zhèn)鞯茏樱幢闶苎膊粫䜩淼陌桑俊?br />
魚玄風(fēng)有些不確信了。
閻青猿不在傳言中參宴的十六人中，但他的確是有請柬，只是連云舒樓都不認(rèn)為他會參宴。
淮龍宮雄踞一州，其真?zhèn)髦匚缓芨撸液苡锌赡艹蔀榛待垖m少宮主。
“他已經(jīng)來了。”
魚玄機(jī)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門外，也傳來腳步聲，有人扣門：
“大小姐，宮老的船已快到碼頭了……”
“嗯。”
魚玄機(jī)起身，出門前去迎接。
……
呼呼~
風(fēng)吹河波，大運河上，一艘商船順流而下。
甲板上，宮九川憑欄而望，平江大運河水流湍急，初冬也不結(jié)冰，但來往商船也已少了許多。
“師兄，聽聞申屠宏疑似也來了德昌府，似乎，是應(yīng)那皇甫琨之邀。”
宮九川身側(cè)，站著一黑臉老者，他背負(fù)三口長劍，氣息沉凝如鐵。
這老者名為顏三星，龍虎寺外門長老。
“皇甫琨……近些年來，邪神教過于活躍了。”
宮九川負(fù)手而立，遠(yuǎn)眺云海，眸光幽沉：“看來那位岳教主，真在那負(fù)殿靈龜處得了什么好處……”
玄兵有靈，非擇主不現(xiàn)世，更不存在什么搶奪，殺其主，玄兵自隱，因而知曉裂海玄鯨錘有主后，有許多高手已散了去。
但邪神教反而越發(fā)躁動……
“我倒認(rèn)為，這背后有朝廷的影子。”
顏三星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來：“據(jù)暗探的消息，那位鎮(zhèn)武王于半月之前出關(guān)，之后和帝乾見面，交談了一日夜！”
“他出關(guān)了？”
宮九川心頭一震，神色凝重的接過那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
鎮(zhèn)武王出關(guān)，見帝乾，一日未出大殿。
“以鎮(zhèn)武王的武功地位，若不想被人知道，就絕不會被人知道，他主動現(xiàn)身，只怕是做給咱們看的。”
顏三星神色凝重。
手持伏魔龍神刀的鎮(zhèn)武王，位列神榜第一，是當(dāng)世唯二曾擊殺過陸地神仙的可怖存在，其武道早已通神。
什么樣的暗探與手段，都不可能瞞得過他的耳目，這封信能傳到他手里，甚至都可能是其人默許的。
“分明是摘星樓刺了先皇，怎么偏偏懷疑到咱們頭上來？”
宮九川心頭嘆氣。
先皇被刺后的四十余年里，朝廷對于衡山道是下了大功夫的，其他道州的邪神教可沒有這么猖獗。
至少，他處的鎮(zhèn)武堂堂主，不會如此赤裸裸的和邪神教勾結(jié)。
申屠宏的膽子，必然來自于更上頭……
“欲加之罪罷了，誰人不知那帝乾的心思？不外乎是想掃平天下，收回道州。”
顏三星冷笑一聲：“大運不過一千四百年，我龍虎寺傳承卻有兩千三百年，這衡山道可不是他龐家賜下來的！”
“摘星樓不會坐視的。”
收起這封密信，宮九川平靜下來，一千四百年里，朝廷不乏想要收回天下權(quán)柄的‘雄主’。
而每出現(xiàn)這般雄主，摘星樓就會橫空出世。
“此間事了，邪神教也該拔除了！”
顏三星面沉如水。
“回去之后，詢問道主吧。”
宮九川轉(zhuǎn)身，碼頭已是到了，遠(yuǎn)遠(yuǎn)地，可以看到潮水般涌來的各色人群，這是德昌府內(nèi)大小勢力。
“消息都很靈通啊！”
顏三星冷哼一聲，掃視著岸上迎接之人：“說不準(zhǔn)這些人里，就有邪神教徒！”
“有又如何呢？天下何處沒有？”
宮九川搖了搖頭。
邪神教的根基，是拜神法，究其根本，是延壽長生，只要還有人想延壽長生，邪神教就剿之不盡。
莫說惠州諸府諸宗，便是淮龍宮中也有修持拜神法的，甚至于，就連龍虎寺……
“走吧，也該見見那位師叔他老人家看重的‘天才’了。”
宮九川轉(zhuǎn)身，消失在甲板上，顏三星掃了一眼碼頭岸上的人群，也隨之消失。
……
……
回雁樓，位于德昌府城東。
說是酒樓，實則是一處莊園，龍虎之宴前，這處莊園并不為外人所知，如今，隨著消息傳開，才知道這居然是龍虎魚家的一處別莊。
此樓比鄰城中河，占地巨大，內(nèi)外分成三個院落群，高足十六層的回雁樓就立于正中。
“真熱鬧啊！”
隔著幾條街，黎淵就瞧見了那座高樓，以及附近熙攘的人群，一眼看去，各色兵刃光芒交織成海，差點晃了他的眼。
利刃、極品利刃、名器、上品名器……
“極品名器！”
黎淵眸光一轉(zhuǎn)，在潮水般的兵刃光芒中，看到了一口極品名器，但只一閃，他看到了一道耀眼的金光。
“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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