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二月末,京北城。
某五星酒店內,正在舉辦一場商業酒會,場內一片璀璨奢華,參會來者皆是非富即貴。
臨進場前,蘇硯伸手攔住徐北,“等等。”
聞言,徐北停腳,回頭看他。
“袖扣松了。”蘇硯抬起徐北的胳膊,低頭幫他重新固定住袖扣。幾秒鐘后,袖扣系好,蘇硯松手抬頭,“好了。”
徐北看也沒看手臂位置,他“嗯”了聲,抬腳就往會場走去。
蘇硯則跟在他身后半步遠的位置上,和他一起進入會場。
場內眾人看到徐北入場,一下就烏泱泱地涌了上來。
徐北作為京北商界不容小覷的新貴,出席這種場合總是被人圍在中央。
偏他這人一向桀驁冷淡,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去做,被人無端纏上來攀關系敬酒時,他甚至連酒杯都懶得去拿,就那么向下睨著那群敬酒的人。
蘇硯從侍應生手中接過酒杯,輕聲道謝后,他笑著舉杯,同那群被徐北晾著的敬酒人寒暄招呼。
京北商圈人人都知,自徐北創業初期之時,蘇硯就一直跟在他身側。
徐北能有今天的成績,蘇硯自然功不可沒。所以,蘇硯在徐北商業帝國里的分量并不輕。
如果說,徐北出身于商業世家,天賦基因好,人生開掛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兒;那蘇硯則是普通人家小孩,一步一步靠自己,從頂尖學府商學院畢業,拼的就是自身勤奮和努力。
也不是沒有獵頭挖過蘇硯,開多少價的都有,但蘇硯就跟在徐北扎了根似的,從沒打算挪過窩。
忠心得有夠可以。
不同于徐北的不怒自威,難以接近。
蘇硯這人總是溫和有禮,和誰都能搭上幾句話。
敬酒人們見耗不動徐北,紛紛倒戈,趕去巴結蘇硯,同他碰杯,拉著關系。
蘇硯來者不拒,左右逢源。
就算是敬酒人接連不斷地在說一大堆恭迎廢話,蘇硯也總是含笑垂眼,認真傾聽,偶爾還會點頭應和幾句,耐心修養極佳。
人人都愛和蘇硯搭話。
敬酒人絡繹不絕,蘇硯一連喝了好幾杯,那群人仍沒有要完的意思,還拉著他東攀西扯。
蘇硯酒量還行,但屬于喝酒會上臉那一掛,不消多時,他耳后一側就泛起了層薄紅。
徐北冷不丁開口,不輕不重地撂下一句話,“沒完了?”
周圍安靜片刻,敬酒人們對視一眼,聽出這是徐北不耐煩要趕客的意思,眾人瑟縮著脖子,支吾幾句,就作鳥獸散。
人都走后。
徐北開口,“你和他們喝什么喝?”
他的嗓音低低的,是那種挺不屑的語氣。
蘇硯心知自己是為徐北圓面子,但話到嘴邊,他也只是沖著徐北“嗯”了聲。
徐北看他一眼。
蘇硯垂眸搖著手中酒杯,任杯中紅色液體不斷翻滾。
又有人上來搭話,這次來的人不再是什么小魚小蝦,反而是京北商圈小有名氣的年輕男人,姓王,人人都稱他一聲小王總。
小王總身后還跟這個穿禮服的漂亮女孩,蘇硯認出女孩該是王總的親妹妹,王氏唯一的千金公主。
蘇硯和王總以前在其他場合見過幾面,屬于點頭之交。蘇硯主動向王總伸手,禮貌一笑,“王總,好久不見。”
“勞蘇總掛心。”王總和蘇硯握了下手。他又看向徐北,場面話說得很漂亮,“久聞徐總大名,今日終得一見。”
徐北不咸不淡地點了下頭,沒有要主動交談下去的意思。
場面陷入一陣微妙的尷尬,蘇硯望向王總身后的女孩,笑著向她伸出手,“您好。”
女孩和他握了下手,也很禮貌地說,“您好。”
王總微笑,將女孩從自己身后推出,帶到徐北面前,“徐總,蘇總,這是我家小妹。小妹一直有些問題想向徐總討教,今天好不容易碰上徐總,還不知道徐總愿不愿意賜教?”
這話其實已經說得挺明了。
王總妹妹八成對徐北有點意思,王總跟著幫忙搭個線,想給兩人創造個相處機會。
女孩怯怯地看著徐北,徐北不置可否。
場面僵滯,王總和小妹大眼瞪了下小眼后,他下意識向蘇硯投過求助性的目光,“啊,徐總這是不方便嗎?”
這話蘇硯可不方便替徐北回答,蘇硯忽略了王總求助視線,他含笑看著徐北,仿佛這個問題他也不清楚。
徐北淡淡轉過頭去,沒吱聲,也沒拒絕。
這就是不排斥的意思了。
眼看這事兒有戲,王總在鼓勵似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把人向著徐北方向帶了帶,“行,那你就和徐總好好討教討教。”
說著,王總又對著蘇硯比了個“請”的手勢,“蘇總,我也有點問題想請教您,咱不妨邊上去聊。”
蘇硯知道王總意思,是要清場趕客,給妹妹制造單獨和徐北相處的機會。
他笑了下,應了王總的意,起身闊步離開,“好,您帶路。”
留小姑娘和徐北待在原地。
蘇硯和王總走向酒會另一角,淺聊了會兒。
蘇硯原本還以為王總只是想把他岔開,問問題只是幌子,沒想到王總還真是有備而來,一連問了他許多問題。
都是干實事兒的人,肚子里都有東西,兩人倒也能聊得下去。
有侍應生端酒送上前,蘇硯隨手取了一杯。
可能是酒杯太滑,他沒握緊,手上一抖,眼見酒杯就要從手中滾落。
王總眼疾手快地付了他一把,他的手半按在蘇硯手背上,玩笑道,“蘇總這是還沒喝就醉了?”
蘇硯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今日有幸識得王總,值得醉一場。”
兩人相視一笑,王總禮貌松手,蘇硯端著酒杯,和他碰了下杯,為表歉意,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徐北的視線越過王總妹妹,悄無聲息地落在正和王總談笑風生的徐北身上,他腦中閃過剛剛王總握著蘇硯手的畫面。
酒會到了下半場。
蘇硯還在和王總聊天,倒是王總妹妹紅著眼睛,走了過來。蘇硯自覺退到一邊,給人兄妹二人留出私密空間。
趁亂,蘇硯環顧了圈四周,沒有見到徐北的身影。他收回目光,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風景,淺抿了口手上紅酒。
半晌,王總處理完妹妹事宜,端著酒杯走到蘇硯身邊,長長嘆了口氣。
這聲嘆氣擺明是做給蘇硯聽的,蘇硯也很上套,關切地看著他,“怎么了?”
王總睨他,“你知道徐總他剛和我妹說什么嗎?”
蘇硯,“嗯?”
王總嘟囔,“他說,他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讓小妹別在他身上費時間。”
關于這個話題,蘇硯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最后只能說了句沒用的廢話,“這樣啊。”
“蘇總,你說你跟在徐總身邊這么多年,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王總困惑瞇眼,“老話說,三十而立,三十歲,就要成家立業。徐總他沒三十,但也小二十九了,業他算是立住了。那家呢?他不打算戀愛結婚了嗎?還是說,他這話就是婉拒我家丫頭呢?蘇總您給指條明路唄。”
蘇硯說,“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王總有點著急上火,他湊近蘇硯,“蘇總,你跟著徐總這么多年,你總會知道點他的情況的吧?”
蘇硯笑著搖了搖頭,意思自己真的不知道。
王總嘆氣,目光憂愁,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家就一個寶貝小妹,小妹從小到大都是安靜乖巧,長這么大提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想和徐北發展一段,自己這個當哥的居然連妹妹這么小的愿望都滿足不了。
說到最后,王總把今天這一切歸結到徐北冷漠古怪的脾氣上,他轉頭看向蘇硯,苦笑著揶揄,“蘇總,你到底和徐總什么關系啊,居然能跟著他這么久。”
這話是個陳述句,不是疑問句,不需要回答。
蘇硯但笑不語。
王總也沒再追問,只在一邊長吁短嘆。
-
酒會散場,已經到了深夜。
蘇硯喝了酒,沒帶助理,他沒法開車。王總說要送他,被他婉拒了,說是住的不遠,想自己走走,全當散步,王總便也沒多說。
目送王總離開后,蘇硯轉身,沿著馬路朝家走去。
二月末,還沒到春天。
北城的晚風依舊有些刺骨,蘇硯緊了緊脖上圍巾。
他淺淺呼了口氣,面前瞬間升起一團白色小霧。
隔著水霧,蘇硯抬頭看天。
他還在想酒會上,王總和他剛說過的話。
徐北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以及他和徐北是什么關系?
蘇硯并不知道徐北未來對戀愛婚姻是怎么打算的。
他只能回答第二個問題,關于他和徐北的關系。
他和徐北是上下級關系,是合作伙伴關系,也是高中同學關系。
但情感關系呢?
這就不太好定義。
似乎只能止步于是曾經的情侶關系。
對于兩人當下是什么情感關系?
蘇硯自己也不清楚。
尤其是在想到徐北說的他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半小時后,蘇硯走到自家小區門口。
他家住在19樓,房間內有個窗戶是朝向馬路的,路過馬路邊時,他總會習慣性地抬頭去看一眼。
房間燈是亮的。
家里有人。
有他家鑰匙的,能在這個點出現的,就只有那人。
蘇硯駐足在樓下看了會兒后,抬步向樓上走去。
蘇硯開門時,徐北正坐在沙發上,抱著筆電,應該是在處理公司業務。
蘇硯是個很傳統的人,他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他剛能在北城立足,身上將將有些錢時,便一把清買下的。也正是因為當時他手上錢有限,所以這套房子并不大,普通的兩室一廳。一間臥室他自住,另一間臥室被他改成書房。好在蘇硯這人物欲不高,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人住,倒也算是闊綽。
蘇硯換好鞋,“回來了。”
沒人應他,蘇硯也不覺得奇怪。他洗了個手,換好睡衣,走進廚房。
他今晚喝酒有點多,酒會上又沒什么正兒八經的食物,他這會兒胃有點不舒服,打算煮碗面條當夜宵。
水開煮面,擔心面會粘鍋,蘇硯低頭握著長筷,攪拌著鍋內的面條。
水汽升騰,他半張臉氤在蒸汽內,其實看不太清鍋內的情況。他機械性地重復著攪動的動作,難得放空。
“去洗澡。”
身后傳來男人的聲音。
蘇硯回頭,就見徐北正斜靠在廚房門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關火,去洗澡。”徐北又重復了遍,語氣有些強勢。
這就是要做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又都不是什么信男善女,這話誰能聽不懂?
蘇硯再看了眼鍋中白乎乎的面條,他隨手關了火,向衛生間走去,“好。”
徐北這人一向冷靜自持,今天卻不知是為何,蘇硯前腳剛走進浴室,他后腳就跟著他擠了進來。
“嗯,你做什么?”蘇硯衣服脫到一半,半裸著后背,回頭問他。
徐北抬手關了浴室頂燈,浴室內頓時黑暗一片,徐北欺身壓在蘇硯身上,薄唇緊貼在他耳后,“一起。”
蘇硯耳后頓時長起一片的小疙瘩,他縮縮肩膀,回頭想要去看徐北的表情,卻只見得一片黑。
意料之中的事情。
關燈做,一直都是徐北的癖好。
但盡管浴室內一片黑,不符合蘇硯的癖好,兩人還是很快纏在了一起。
做到最后,蘇硯也不知道現在幾點,早就精疲力盡。
他身體貼在墻壁上,困倦乏力,像只失去知覺的壁虎。
徐北的腦袋半枕在他的肩上,他低沉含糊地哼了聲什么。
蘇硯聽得不太清,只聽了個“勾人”什么的,他想辯解兩句說自己哪里勾人了,但實在是沒勁兒了,他最后也沒動彈,只是眨了下眼。
睫毛掃在冰涼的瓷磚上。
有輕微的抖意。
徐北從身后抱著他。
蘇硯雙手攀著墻,覺得自己不再像是壁虎,反而像是一只載著重殼的蝸牛。
做完之后,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蘇硯沖完澡,回到臥室,見徐北正躺在他的床上看書,他問,“你今晚不回去了?”
徐北伸手關了夜燈,“嗯。”
蘇硯稍有詫異,而后翻身上了床。
借著朦朧月色,蘇硯看向他床側男人。
徐北背對著他,向左側睡著。
一般人睡覺要么平躺,要么右躺,很少有人會左臥,因為會壓到心臟不舒服。
但徐北卻習慣性左臥。
見蘇硯遲遲沒躺下,徐北在黑夜中睜眼,但沒回頭,“還不睡?”
“這就睡。”蘇硯滑進被里,保持著平躺的姿勢。
察覺到身后熟悉的溫度,徐北閉上了眼。
黑暗中,蘇硯依舊睜著眼。
他又想到了那個問題。
徐北沒有結婚戀愛的打算。
那么他和徐北,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感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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