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車就好像生出了雙翼，在大路上一路疾馳，阿薩緊緊抓住座椅的邊，避免自己被甩飛出去，面前的電腦卻在此時亮起。

        “托馬斯，是戈登！”阿薩叫道，“但是他……”

        托馬斯直接松開手按開了視頻，蝙蝠車一個滑移，撞斷了消防栓，但是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視頻里露出的那個哭泣的男孩身上。男孩跪在地上，滿臉呆愣的看著視頻，血水從他臉色低落，小丑瘋狂的大笑遠遠近近，視頻一陣晃動，戈登的眼鏡架在了他臉上。

        戈登身下是因為移動而留下的長條血漬，瑪莎用鏡頭記錄著他如何艱難的爬向他的槍，就在他即將夠到的時候，瑪莎一腳踩住槍，在狂笑聲中，戈登被踢得一個翻身，張著口，大睜著眼睛不再動彈，視角由下往上，露出了瑪莎的臉。

        阿薩再也忍不住，不顧托馬斯的怒喝，猛然沖出了天窗。

        幾乎就是下一秒，阿薩就出現在了鏡頭里，她狠狠一拳打在了瑪莎臉上，把人打飛撞上了鉛墻。瑪莎背靠鉛墻跌坐在地上，依然在狂笑，就在她的笑聲里，滿室的鉛皮紛紛破裂，灑下肉眼可見的氪石粉來。

        阿薩始料不及，一口氪石粉吸入口中，瞬間從半空里跌落，趴在地上呼吸嘶竭，瑪莎搖搖晃晃走向她，拿正手機對準了臉。

        瑪莎一腳挑住阿薩身體，把人翻轉過來露出慘白的臉，“你為什么還能養孩子呢托馬斯？”

        她拿出一把綠油油的匕首來，道：“我的小小鳥也從來不長記性，任性驕縱的孩子就應該以死謝罪！”

        視頻戛然中止，托馬斯開著蝙蝠車一路撞飛大門，沖進大廳，瑪莎尖銳的笑聲穿透了整個大宅，其中沒有參雜任何一點其他聲音，恐懼與憤怒充斥滿托馬斯整個身體，他踹爛了房門，喊道：“你又做了什么！瑪莎！！！”

        登特家的男孩抱著他的姐妹跪在地上無聲哭泣，戈登仿佛要被他自己的血淹沒，大張著嘴仰躺在那兒。阿薩趴在綠油油的氪石粉之間，一動不動，毫無動靜。

        瑪莎卻不見了。

        托馬斯上前抱住阿薩，聽見微弱的呼吸音后，掐住她的嘴，往里面灌入一大支藥水，螢綠色的嘔吐物從她口里噴射而出，直到顏色轉白，托馬斯給她捂上了便攜呼吸器，以便她痙攣后大口呼吸，說道：“我在你旁邊，撐住。”

        阿薩半睜開眼睛，手微微抬起，此時登特女孩也發出了細微的聲響，托馬斯放下阿薩，把腰包里剩下的止血藥都倒在了她的傷口上，藥物接觸傷口發出吱吱的聲響，再度開始的劇烈疼痛讓女孩抽搐著想要躲避，托馬斯把她扶住，道：“這個很痛，但是它能讓你活下去，忍一下。”說著他掀開了女孩嘴上的膠帶。

        “她在這！”阿薩從喉嚨里憋出幾個詞眼來，這讓她一時呼吸阻滯，咳嗽得仿佛要吐出整個肺。

        瑪莎從暗處撲出，一榔頭打向了托馬斯的腦袋，托馬斯咬緊牙，只是緊緊抱著登特家兩個孩子，沒有還手，瑪莎撲上了他的背，坐在他脖頸上，反反復復揮舞榔頭，捶打托馬斯的腦袋，她在那里尖叫：

        “你怎么敢救她！！！你憑什么救回一個不認識孩子！你讓我去叫警察失去見布魯斯最后一面的機會！！!你是個醫生！我那么相信你！！！你說你會救活布魯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失敗！！！！”

        托馬斯抱著兩個孩子，血從面具中滲出，從牙縫中噴出，但是他依舊沒有還手，忍受著瑪莎的毆打，他手開始麻木，好像要抱不住孩子們。

        阿薩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三晃撞向瑪莎，專心于毆打責罵托馬斯的瑪莎被撞下托馬斯的肩背，她反手一榔頭，直接打碎了阿薩一顆牙，又是高舉這榔頭想要對著阿薩的頭顱砸下。

        托馬斯扯住了她的手，一個縱身砸破玻璃窗，往外跳出。他把瑪莎護在胸前，到最后成為她的肉墊。

        大亮的天光落在他們兩個身上，離開逼仄陰暗的空間后，瑪莎仿佛恢復了一丁點理智，她呢喃道：“你知道你是個多失敗的人嗎？”

        “我知道。”

        “哈哈……騙子。”瑪莎貼著托馬斯的胸膛，低聲道：“但是是你讓我微笑，微笑，微笑……這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改變了你！”瑪莎把榔頭飛砸向爬出來接觸陽光的阿薩，榔頭在破碎的窗戶前打了個轉，直直墜地。

        瑪莎癲狂的往后山跑去，口中依然在瘋瘋癲癲唱著：“做一個無人能救的幻想主義者，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候！我想一定還像現在這樣大聲唱歌！為了最美好的舊時光的顏色！我會回到那時候！就用你的腦袋做車輪軸！”

        天上的烏云迅速匯聚，驅散了少有的陽光，大雨傾盆而下，瑪莎在雨水里跳著踢踏舞。

        托馬斯扣住了她的肩膀，他問道：“你想回到過去嗎？”

        “我想要一個沒有你的過去！”

        “那假如也沒有你呢——在以前，瑪莎。一對父母帶著孩子因為提前離場走在了沒有人的路上——”

        “閉嘴！”

        “他們遇上了劫匪。”

        “啊！啊！”

        “他掏出了槍。”

        “不！我不要聽！”

        “bang,bang”

        “不！！！！！！！！”

        雨水混著血水從托馬斯的面具下流出來，他對著瑪莎一字一句說道：“男人跟女人一起死亡，但是他們的兒子還活著。”

        “我遇上了時間穿越客，有機會去改變歷史——不，改回真實的歷史——但是我要告訴你，瑪莎，看著我。我需要告訴你這件事——你會跟我一起代替布魯斯死在那兒——”

        “殺了我，那就殺了我，托馬斯。”雨水糊爛了瑪莎的妝容，露出來條紋狀的皮膚。

        風與雨擊打的樹梢嗚嗚作響，瑪莎被托馬斯緊緊扣在懷里，哀求似的問道：“告訴我，托馬斯，那個時間的布魯斯在我們死后怎么樣了？”

        “他……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工作。”

        “他是一個醫生？”瑪莎仰起頭，哀求道。

        “不。

        “他是蝙蝠俠。”

        好似整個世界都只有風雨的聲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瑪莎推開托馬斯，尖銳的大笑著奔跑而去。

        “瑪莎！”

        “滾開！！！瘋子！！！滾開！！！！蝙蝠俠！！！”

        那兒靠近了蝙蝠洞，布魯斯曾經在那兒失足墜落，瑪莎卻是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瑪莎！”托馬斯撲了上去，卻是撈了一手空，蝙蝠群在雨幕中騰飛而起，鋪天蓋地，幾是要將托馬斯也帶走。

        托馬斯跪在地上，靠著陰暗的光望向洞底。

        阿薩紅黃綠的制服十分扎眼，她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瑪莎旁邊，懷抱著瑪莎的上半身，無助的望著洞頂。

        托馬斯順著繩索跳下，聽見阿薩輕聲與他道歉：“對不起，我沒來得及……”托馬斯搖搖頭，只想從阿薩懷里抱回瑪莎，卻被瑪莎按住胸口的蝙蝠標推開，他能低下頭，去聽瑪莎最后的遺言。

        “如果我們有個女兒……”瑪莎呢喃道，但是她又沒說下去了，呆呆看著洞頂，那是一個蝙蝠的形狀

        “這個世界……”瑪莎的聲音越來越輕微，“是個蝙——蝠。”

        托馬斯將瑪莎埋葬在布魯斯旁邊，他們之間只隔了一蓬開的蘢郁的玫瑰。葬禮也很是簡單，只有托馬斯，阿薩還有堅持來的巴里三個人，墳墓已經準備了幾十年，只需要簡單收斂就能將瑪莎下葬，而他們甚至不敢讓過多的人知曉小丑的葬身地。

        哥譚畏懼活人，卻從不害怕死人。

        雨越下越大，沖下旁邊的泥土，托馬斯站在墓碑前，整個人被雨淋得透濕，以往超脫了年齡的力量感被這暴雨消磨到只剩蒼老。阿薩站在他旁邊，舉著黑色的雨傘一言不發。天空中又響起暴雷，這正是巴里說過的他需要的天氣，一個能把這個世界化為灰煙的表演開場幕布。

        現在只差一點了，結束這場葬禮，托馬斯回去幫助巴里變回閃電俠，他就能躺到瑪莎旁邊，忘記這幾十年來的愛與仇恨，以最光榮的姿態死去。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當是虛無，一切都推倒重演，所有的關系都不存在了。該死的人死，該活的人活，無論你是總統還是乞丐。

        而在那之前，托馬斯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托馬斯蹲在地上，他看著阿薩的眼睛，鄭重問道：

        “你愿意做我的女兒嗎？阿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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