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先生將兩人領(lǐng)進(jìn)屋，質(zhì)樸的房內(nèi)掛著不少詞作。

        詞作大多是行書撰寫，飄逸灑脫。

        姚先生將桌上寫了一半的黃紙取下，隨意團(tuán)起后扔在地上。

        再從一摞黃紙中取出新的，夾放在鎮(zhèn)紙下：“尚雨，今日我們寫《蜀素貼》。”

        姚先生遞給周尚雨一只狼毫筆：“字不可一日不練，正好你也可以向你小友展示一番風(fēng)采。”

        周尚雨看了一眼王逍，神情中有一抹自豪，隨后捏住她那飛花的琵琶袖，專注地在紙上寫了起來。

        周尚雨的字很好看，用常言形容就是，若空游之池魚，似峭壁之蒼松。

        不過王逍左看右瞥地總覺得這字少了什么，感覺周尚雨筆下更多的是一份為了好看而好看的死板。

        要知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可并非刻意之作。酒后潑墨，快意飄灑，才就天下第一。

        一貼很長，周尚雨用了兩刻鐘才將其寫完。

        單看這么一貼，整張長卷洋洋灑灑，可謂筆走龍蛇，就算是不識字的老農(nóng)也要贊嘆一聲“妙哉”。

        但王逍蹙著眉，有些話不知道該怎么講合適。

        “怎么樣，我寫得好看吧。”周尚雨洋洋得意，她并不打算在王逍前裝出謙虛的風(fēng)范。

        王逍砸吧砸吧嘴，半天想了個(gè)詞：“有形無神。”

        聽了這話，周尚雨有些許震驚。

        她看了眼王逍，又看了眼姚先生：“你居然能說出和姚先生一樣的話，看來你也能稱得上是書法名家了。話說回來，在姚先生和你眼中一般的字，卻能經(jīng)常被家里人或者來客稱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忽悠我了。”

        姚先生說道：“小友說得對。無論是山水人物畫，還是作詞臨摹貼，都要有精氣神。若是只有形，那就少了思維與氣質(zhì)。”

        周尚雨年紀(jì)尚輕，還是不懂姚先生的意思。

        王逍能看出周尚雨字中死板還是得益于這些年來讀過的古書。

        為自創(chuàng)功法，二嬸曾丟給王逍幾十本不但讀起來佶屈聱牙而且晦澀難懂的功法書籍讓他獨(dú)自參悟。

        古書中的字王逍天天見，見多了就跟親人似的。

        而且作書之人書法蒼勁，筆下有神，自然拔高了王逍的眼力見，以至于讓王逍對書法有些眼光，甚至品味頗高。

        姚先生提議：“小友不妨寫幾句？”

        王逍點(diǎn)點(diǎn)頭，從周尚雨手中接過毛筆，新添一張黃紙，寫起楷書來。

        王逍常見楷書，自然只會楷書。

        照著《蜀素貼》，王逍用楷書再寫了一遍。

        功法需要靈氣在靈脈上作畫，只有繪出靈脈紋路才能與靈氣相輔相成，使功法威力倍增。

        所以王逍在自創(chuàng)功法一路上早已不知道畫過多少圖，以至于筆尖上的功夫尚且有一些。

        兩刻鐘過去，王逍抬手。

        細(xì)細(xì)看貼，這樣一副長卷能夠比大多數(shù)人寫得好看，但從形上來說，、是不如周尚雨的精彩。

        有的筆畫不到位，姚先生對著王逍在紙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王逍在一旁乖乖點(diǎn)頭，嘴里時(shí)不時(shí)“好”、“嗯”兩聲。

        姚先生覺得王逍里的字，頗有幾分韻味，但需要上佳打磨，才能顯露鋒芒。

        周尚雨一旁問道：“姚先生，到底要這么才能將字寫出韻味來呢？”

        姚先生抬起頭微微笑，他伸手摸向周尚雨的小腦袋。姚先生指甲縫被墨水染成黑色，沒有仔細(xì)清洗，看起來有些邋遢，但周尚雨并不在意。

        周尚雨耐心聽姚先生講道：“好比練劍，練得像卻不能融會貫通，那就沒有韻味，這便成了劍舞。倘若在大宮殿中表演自是上佳，但不入法眼……若想練好劍，那必須愛上劍，與劍自成一體，身心全為劍意。”

        周尚雨這個(gè)問題已經(jīng)問了四年，姚先生已經(jīng)回答了四年，終于，周尚雨得到了一次想要的答案。

        她獨(dú)自喃喃道：“愛上劍……”

        姚先生收回他的手，繼續(xù)為王逍指點(diǎn)，但口頭說兩句不夠痛快。

        姚先生便隨意拿起身旁的毛筆，也不顧它上面還有黑墨未洗，直接沾了朱色墨汁就在紙上改起來，每一筆的都會從朱丹顏色漸化作為黑。

        兩人探討良久，王逍的作品上多了很多圓圈和長短不一的筆畫，一張紙看著顯得十分雜亂。

        不過二人的心情卻和這張紙不同，倒是異常暢快。

        王逍將這卷紙收入乾坤袋，等到日后在從中取經(jīng)。

        王逍打算辭別姚先生，但周尚雨想到了其他古怪主意，她說道：“王逍，你會劍術(shù)嗎？”

        王逍搖頭笑笑：“你要真讓我學(xué)一門兵器，那我不得拿銀針戳死你。”

        說罷，王逍仿佛手中捏著跟針，還在周尚雨面前舞了兩下。

        周尚雨嫌棄地看了眼王逍：“鎮(zhèn)上有位陳中醫(yī)，我可以讓他幫你看看你的病。”

        王逍啞然，一只手僵在半空不知該怎么辦。

        “看來你不會用劍了，要不嘗試一下？”

        王逍頷首：“你先舞個(gè)劍看看。”

        隨后，周尚雨從腰間配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柄未開刃的鐵劍。

        周尚雨走入院中，而且她還不忘顯擺一手，將自己的金行之靈附著在劍刃上，令劍刃閃爍奪目白光。

        劍舞起鏗鳴，矯如龍翔翻山岳，不弱男兒。

        王逍觀后連連鼓掌，周尚雨舞劍可比寫字好看多了。

        “到你了。”周尚雨將劍遞給王逍，王逍裝模作樣地舞了個(gè)劍花，但看起來笨手笨腳。

        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院中，王逍腦中回憶周尚雨剛剛的動作，他還假模假樣地閉上雙眼，看著像是劍術(shù)大師，但他接下來的舞劍動作令人忍俊不禁，說是東施效顰都有些贊美的意味。

        雖然搞笑，但王逍記憶力還是很強(qiáng)。

        斷斷續(xù)續(xù)能將周尚雨做過的動作模仿一遍，不枉他從鎮(zhèn)子里各個(gè)燒飯有一手的人偷師。若記不住他們切菜揉面時(shí)的動作，也很難做出類似的味道。

        王逍的動作過于滑稽，讓姚先生看了都發(fā)笑：“小友不適合劍，倒可以嘗試其他兵器。”

        說完姚先生還不忘一手握拳放在嘴巴前輕咳兩聲，借此遮住他的笑意。

        見周尚雨和姚先生都在笑他，王逍紅了臉。

        周尚雨看著臉頰微紅的王逍，笑道：“姚先生，我舞劍總有神韻吧，起碼比王逍有韻味。”

        姚先生沒有避諱地點(diǎn)頭說道：“確實(shí)比小友強(qiáng)，而且有韻味，可還是不夠。畢竟鄙人見過比你更強(qiáng)的劍意，你在我眼中這就不夠驚艷了。

        我曾見皇子起舞，那般風(fēng)采可不是你們二人能夠比擬，連我都有些自愧不如，更何況那時(shí)的他才四歲。”

        “那他是天才？”

        “劍術(shù)上的天才，也不乏家族血統(tǒng)。萬年前，云家皇室劍客輩出，可謂武能定江山，文能鎮(zhèn)高堂。依仗九重天的劍法與四大家族一統(tǒng)七國，而這份天賦完好地傳承在當(dāng)朝皇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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