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鐵錘仿佛擎天巨人，那雙手如太陽閃耀。

        當鐵錘第一次揮舞錘子，他的手心各鉆出兩條通紅鎖鏈模樣的紋路纏繞直到肩膀。

        這鎖鏈本該是刻畫在靈脈上的紋路，而現在鐵錘展示給王逍觀察。

        王逍全神貫注，目力展現極致，因為這些紋路看似只是四條鎖鏈，可鎖鏈的每一小節都由密密麻麻的文字與痕跡組成，不只是古文與莫名而來的細小紋路，還有佛經中的梵文以及道教符咒。

        可謂大千世界冗雜碎，千眼百遍不能查。

        也好在王逍天賦不差，學習紋路速度很快。

        再看鐵錘雙眼，一左一右各是功法，左眼精細微妙，右眼大智若愚。這是《心視》學習大成后才擁有的力量，王逍現在無法學會。

        鐵錘揮舞手臂，錘與鐵塊相交，火星四濺，但火星飛出后會立刻停在五尺外，像是空間凝固，停滯不動。雖然幾秒后火星便消散，但一簇一簇接連匯聚，宛如星空。

        伴隨火星還有氣浪噴薄，直到沖撞墻壁才堪堪停止。

        火星阻攔視線，氣浪蒸騰意志，但王逍不曾后退一步，他雙腳扎根，目不斜視，努力記憶每一條紋路，專注學習鐵錘每一個動作。

        經過幾十次錘擊，鐵塊成鐵餅，鐵錘將鐵餅放回爐中，待赤黃顏色重歸，他將鐵餅折疊捶打。

        往復十數次，再經打磨塑形，終成一柄匕首。

        鐵錘將匕首放在一塊如半融的冰一樣溫潤的石頭上，匕首在接觸這奇異石頭后立刻融入其中，周遭氣溫隨之驟降。

        沒有蒸汽噴發，匕首像被封存在時間中，在這塊透明的固體內部沉浸。

        “先不管我這匕首，就讓它在咽寒玉內降溫。王逍，你來掌錘。”

        王逍點點頭，接過鐵錘遞來的工具，走到鐵砧旁。和鐵錘先前動作相同，加熱鐵塊，舉起鐵錘，紋路顯于靈脈，雖然王逍創造的紋路十分粗糙，但已夠用。

        王逍雙手也變成赤黃色，手起錘落，叮當聲響不絕，盡管沒有華麗的火花，也沒有隨手便可產生的氣浪，但王逍將鐵錘先前的動作銘記于心，幾乎是完美復刻。

        落錘不斷，王逍能夠感受體內肌肉在歡騰，好比日夜與王何的對練，不時王逍進入忘我境界，全然忘卻自己還在打鐵這一事上。

        鍛造鴻鈞忌諱死板，學到技巧卻不懂變通只會毀去一塊上好材料。

        鐵錘看到王逍這幅模樣不免搖頭，也不出他所料，幾分鐘后，王逍手中那鐵塊被生生分為兩份。

        鐵料斷裂，王逍揮錘的手僵在半空，他從忘我的境界回過神，一時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全神貫注是好事，但也不能死板，今天可是學到了一課。”鐵錘口氣有些嚴肅。

        王逍垂下腦袋，將錘子和鐵鉗放在一旁：“明白了。”

        “明白便好。今天你在此答應我一件事，永遠不要碰鍛造一行，你不適合。”

        聞言，王逍一手摸向仍有余溫的鐵砧：“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既然鐵錘爺爺這么說，那我當然會照做。”

        “不必因此氣餒，何須精萬物，無人全能。等會我徒兒要過來，他是鍛造天才，你們可以認識一番。”

        鐵錘剛剛說完，便有人扣響門環。

        王逍趕忙開門，入眼是一位袒露上身的男生，他背抗方鼎，稚嫩的面龐下是一身健碩的肌肉，只有十二歲的樣子，卻有六尺高。

        修真奇人十之八九，第一眼確實有些難以置信的神色，但還在接受范圍之內。

        王逍作揖：“在下王逍，自由自在、逍遙的逍。”

        對方回禮：“在下何天行。”

        禮節結束，兩人一同走進鐵匠鋪。

        三人互相了解片刻，鐵錘提議讓何天行單獨打造兵器。師傅提議，徒弟何敢不從。何天行來到火爐旁，就如在自家院內閑庭信步。何天行燒鐵、畫紋、舉錘一氣呵成。

        何天行看著鉗中鐵塊，那神情比沉溺鍛造多年的鐵錘還要認真。氣沖斗牛，還未出手，天地間的靈氣便有異樣，它們在空氣中抖動，如熱浪，而且有形成字跡的趨勢。

        鐵錘站在王逍身旁，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指著何天行周圍靈氣向王逍說道：“此乃鍛造大道，天地間萬萬眾生只有寥寥數十人能喚醒大道。”

        王逍不曾見過有關大道的記載，因為天地兵器、奇珍異寶、仙人洞府這些擁有氣運的玄物是無法被文字記下的，只能在不辨真假的人云亦云中流傳。像是靈氣間互相的保護，更像是神女留下的考驗。

        盡管未見文字，可二嬸說過，云德皇帝擁有劍道，可劍分千丈高山。

        何天行挺直胸膛，頭部微微低下看著鐵夾上的鐵塊，靈氣聚集在他的手中，和王逍不同，他的雙手并無赤紅變化。鐵錘說這叫做內斂，因為何天行還達不到王逍刻畫紋路的程度，盡管他已拜鐵錘為師三年。

        每一錘落下都能觀察到何天行身上肌肉線條的變動，肌肉如虬龍，端的是力量。

        何天行的打造使整個房間再次產生異象，鐵匠鋪外的靈氣涌入其中，將屋內染上一抹肉眼可見的淡橙色，甚至如爐灶內舞動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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