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討伐
自從時間轉入十二月下旬,天氣就越來越寒冷。就算我所住的閣樓有幾張被褥,最近的每一天早上,我都會被從水泥地板和墻壁之外透出的涼意凍醒。整座基地里除了壓根沒安窗子的趣味屋外,就沒有一幢樓能起到好好擋風的作用,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歡羊毛衫,也得天天把尼可送給我的那件條紋毛衣穿在身上來御寒了。
在取消了我的例行外出后,壁虎要求,當尼可不在的時候,我一定要待在他隨時能找到的地方。但也許是因為我在金木研面前被殺過一次,壁虎想要在他心里留下害死別人的恐怖感覺,所以他還禁止了我進入趣味屋。這之后,除了訓練格斗,我都待在那間被壁虎用作休息室的房間里,感覺自己簡直像是被刪減了r18劇情的希爾薇,坐在小屋里等著主人來摸頭。
——巧得讓我想笑的是,壁虎從趣味屋出來,換上一套干凈西服并清洗身上的血跡,再回到休息室時,真的會像安撫寵物一樣摸摸我的頭頂,然后靜下心來拿報紙教我讀文章。尼可偶爾會跟他提起青桐樹與g對峙局勢的問題,這也是我唯一接收外界信息的途徑。
又一天早晨,窗框都結了厚厚的霜,我抖抖索索地來到壁虎的房間,略有些欣慰地發現他不在。
——可能他已經去趣味屋了吧。
我聞著周圍沒有其他食尸鬼,悄咪咪地往壁虎的沙發上一坐,放松四肢伸了個懶腰,仰著頭盯了一會兒天花板,似乎是被寒冷所勾出來的饑餓感從腹中升了上來。
——啊,算起來,今天是進食的日子。
現在我不能像可以自由活動時那樣注射麻藥從自己身上取肉了,食物來源全倚仗青銅樹內部的口糧分配。昨天晚上,壁虎還大晚上的突然闖進閣樓,往我嘴里塞進一塊味道奇妙的肉,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看著我咳嗽、吞咽。我覺得我有理由懷疑,那是金木研的肉。
細想起來,我又打了個哆嗦,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拖著腳步走向糧食處理班,F在已經瀕臨年底,尼可今天也不在基地,不知道是不是g在外面開始有所動作了。
“小森小姐!奔Z食處理班的軍官帽小組長一如既往地和我打招呼!皝淼谜嬖绨。”
“不怎么早了,壁虎先生都已經不在房間里了,麻煩你分我今天的糧食吧,石冢先生。”我擠出一個笑臉,從他手里接過一塊冷冰冰的肉。雖然我們已經交際了很久,但我昨天才鼓起勇氣問到了他的名字。
與名字很不吉利的石冢小組長告別后,我一邊啃著肉塊一邊踱向最近的衛生間,等咽下最后一口血水,便立刻擰開水龍頭,洗手漱口。
最一開始剛得知基地有能用的淡水時,我相當吃驚。修繕班中正好有人當過水電雜工,他們偷偷連上市區的供水網絡,修好了幾處還算完整的水管,讓每棟樓里至少有一個能出水的水龍頭,切實為青桐樹的日常生活提供了不少保障。
我看著今天的水里沒摻雜太多鐵銹色,干脆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臉。從窗外刮進來的風讓我臉頰刺痛,我連忙又掀起羊毛衫,用下面柔軟一些的底衣把臉擦干。當我抬起頭睜開眼時,映在破碎玻璃鏡上的無數片粉紅色嚇得我原地跳起來,躥到了水池上。
“——艾……艾特小姐?!有什么事嗎!”
我花了兩秒鐘迫使自己冷靜,扭過頭,試探著問那個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后的身影。
“唔,沒什么。”艾特層層疊疊的繃帶下傳出仿佛經過了機械處理的咯咯笑聲!爸皇怯X得你看著有點陌生。”
——難不成艾特從始至終就沒有注意過我存在?……
我心懷這一絲僥幸,慢慢從水池上挪下來,畢恭畢敬地用籠統的說法解釋自己的身份:“呃,那個,我是其他干部的手下,是不久前新來的。”
“哦~是和尼可先生關系很好的那個孩子嗎?我記得,你是叫小森淺海來著?”艾特雙手擊掌,微微歪過頭。如果不是打扮得像個木乃伊,她現在看上去就像在學校里交到新朋友的普通人。她說的話很簡單,但我又是一個激靈,差點從水池邊緣踩空。
——怎么回事啊喂。尼可和艾特平時會聊天嗎?話說既然尼可都能看出我對艾特格外關注,艾特自己應該也會注意到……
我借腳滑的這一下為理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又多花了兩秒鐘按捺住胡思亂想的念頭,保持住表情的安定,在地面上站直了身子才開口:“是的,我的名字是小森淺海。我只是因為尼可先生態度最隨和才跟他說的話相對比較多而已……”
——無論如何,別慌張。只要我什么都不承認,像在尼可面前那樣裝傻充愣,艾特就算懷疑我有問題也懷疑不到點上的。
“不用這么緊張,又不是每個食尸鬼都會隨便吃其他人。”艾特向前靠了一步,不知從斗篷下面什么地方掏出了一頂棕色的帽子,輕輕地扯著兩側帽檐,將它扣在了我頭上。我們幾乎要鼻尖貼上鼻尖,我能聽到她在深深地吸氣,像是在嗅我身上的味道。
“——那位王,他還好嗎?”
忽然,她用只有在這個距離下才能清晰可聞的聲音,問出了一句我不能理解的問題。
——王?什么的王?
問話時,艾特沒有用之前那種天真小女孩一樣的語氣,她的聲線低沉下來,像是在作出威脅。我緊盯她空洞的眼窩凹陷,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她肯定注意到我對她特別的戒備了。我還不知道我對佐藤透露的情報是否也被什么人竊聽到過。如果這世界上除了青桐樹,還有其他危險的組織,如果有誰正與艾特合作或敵對著……艾特會不會就是把憑空出現的我當做了那些組織派出的間諜?
“你……你在說誰,艾特小姐?”我拼命從心底翻出被壁虎用日語詢問1000-7的算術題時的茫然態度!笆钦f青桐樹的王嗎?說來慚愧,我現在也不清楚青桐樹最頂端……的首領……是……誰……”
艾特握著帽檐的兩手越下壓,我越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咽喉,說到最后幾乎喘不上氣。艾特沉默了片刻,發出一聲細微難察的嘆息,終于放開了我,后撤一步,乖巧地把手臂背到身后,笑道:“嗯,尼可先生說的沒錯。戴上帽子后看起來很棒!
艾特施加的力量消失后,我才發現我一直在不自覺地后仰,后腰已經緊緊擠在水池邊緣。我找回平衡重新站穩腳步,保證著把她放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同時稍微側身,用余光瞟向最大的那塊鏡子碎片。
——被戴在我頭上的只是一頂普通的軟呢帽,和電視劇里穿著長大衣的紳士們會戴的那種禮帽很像,配上日常裝束反而顯得很怪。
——啊,說起來,唄在交給我面具的時候曾經提過可以加一頂帽子來掩蓋面具邊緣。是尼可從他那兒聽來了這個建議,然后又轉告了艾特嗎?這算是唄作為專業人士對于自己給出的建議的執念嗎。
“這個,這是尼可先生給我的嗎?”我抓住帽檐上下左右挪了挪,確定上面沒有被做什么手腳,掩飾不住倉惶地跟著她轉移了話題!爸x謝!
“你是在謝誰吶……算了。即使不管那些,即使你真的不知道‘王’是誰,我也很期待你接下來會表現如何哦?”艾特發出一聲短促的哂笑,輕巧地跳過衛生間門口的碎磚,轉向走廊另一邊,又忽然把頭探回來,向我揮了揮手:“對了,綾人君在找你。”
“綾……人?有什么事?……”
“誰叫你的主人窩在趣味屋里呢,你就先聽從其他干部的編排吧。白鴿把目標放在了這里,估計很快就要發起進攻,你也要加油戰斗啊。”
“可綾人先生在哪里——”
艾特沒有聽我說完,她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廢墟間,只留下我猶疑的詢問在空蕩蕩的建筑中回響。
——這個劇情高潮終于要來了嗎。我記得混戰發生在夜間,即便我得聽從指揮跟別人一起行動,應該也能趁亂從那么多的窗口中找一個溜走。現在的話,還是先照艾特說的做吧。
我一邊思忖著,一邊跑遍基地上下。最終,我通過霧島綾人呵斥手下紀律散漫的聲音,在糧食處理班常待的那棟樓里找到了他。
“今天的糧食不用處理了,優先把它們打包起來做好轉移的準備!小組長,把可以戰斗的人員分出來交給我!”
我站在窗外,等石冢把糧食處理班中的可用戰力全都叫到屋外等霧島綾人安排,才開口叫道:“那個……綾人先生?”
“又干啥?”霧島綾人不耐煩地轉過頭,仰著臉皺著眉看了我兩秒,表情稍有緩和。“是你啊,壁虎手下那個……”
“小森。”我連忙接上!拔医行∩!
“名字跟他還挺像的。”霧島綾人咕噥一聲,揮手示意我和那些戰斗人員都跟他走。從他口中我得知,偵查班發現了g的接近與包圍,十一區的居民們也被疏散了。不出預料的話,今晚我們就會交手。
我被編入了后援部隊,和另外四個人分成一組,負責在基地右翼的頂樓進行觀察和預防g的突襲。霧島綾人本想把身為干部直屬部下的我設立為組長,但在我慌忙解釋自己不會指揮、日語口語也可能會拖后腿后,他只好隨便指了我們組里看起來年齡最大的一個女人,讓她擔任領隊。
女人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她給了我們一點時間整理行裝和備品,隨后把我們召集到了指定地點,讓我們熟悉樓頂的視野和需要關注的視覺盲點周邊。
“鑒于我們不來自同一個班,相互不怎么熟識,現在先介紹一下各自的代號吧!彼袘鹎皽蕚涔ぷ髯龊煤,女人提議。“如果我們要參與樓下與白鴿的正面對決,必須得對彼此有一個安全又方便的稱呼!
包括她在內的四個人很快就做完了自我介紹,我觍著臉露出生硬的笑容,將他們的名字一一復述了一遍,以保證自己記得沒錯。
“你呢,小森小姐?”女人略有一點不耐煩地催促!皠e告訴我當了這么久的干部下屬,你還沒有為了作戰起一個代號。”
其實,自從她提出介紹代號,就有一個名字在我腦海里盤旋。我咬緊牙關屏住呼吸片刻,壓抑住了嗓子眼冒出的反胃感。
——我總有一天要面對它的。面對這個詞語,面對那段我不想回想的經歷,就像我要習慣把自己那再怎么說都挺恐怖的面具戴在臉上的感覺一樣。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終于張開仿佛滯澀住了的嘴唇,說道:“叫我‘蝎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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