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山習和夢魘的資源支撐，青桐樹殘部在劇院里度過了勉強稱得上和平的一段日子。我與壁虎和霧島綾人一起留在了這里監視情況，壁虎的大把時間都花在了聽納基講述這幾年的經歷上，這過程中頰黑他們不得不湊在旁邊解釋許多納基表述不明白的語句。霧島綾人偶爾會跑出去做聯絡工作，我意外地成了維護秩序的那個人。

        這段時間，有個名叫大蛇的食尸鬼還送了一名女性赫者來到這處庇護所。我和他聊了幾句，發現他是在第一季動畫里還有過不少戲份的角色——西尾錦。他曾經是金木研和永近英良在大學的學長，現在算是re的特別戰斗人員。而他帶來的那名女性赫者名叫安久黑奈，現在自稱小黑，是嘉納在我和金木研后、貓頭鷹之前的一個成功的神代利世赫包移植實驗體。她與她的雙胞胎姐妹安久奈白一起接受了實驗，但奈白在數年前的一場戰斗中被殺，她融合了奈白的赫包，一直在尋找拋棄她們的嘉納，試圖報仇。在流島，她成功找到了嘉納，奈何青桐樹在嘉納身邊安置了護衛，同樣在追蹤嘉納的西尾錦將她救出，順便還俘虜了一名護衛嘉納的食尸鬼回來，關押在萬丈的駐地。

        “西尾先生原來很厲害的嗎。”我消化好西尾錦新告知的一串流島戰況，厚著臉皮和他開玩笑。“我記得你曾經被霧島小姐和月山先生揍得很慘來著。”

        “切，這都是誰告訴你的。”西尾錦不滿地咂咂嘴，兩手插兜作勢離開。“總之小黑現在也是不安定因素，拜托你一塊兒照看了啊。”

        “如果我說我是來自異世界的預知者，看到過你曾經的經歷，你會信嗎？”我笑嘻嘻地回以比玩笑更不容易讓人相信的實話。事態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我的來歷已經掀不起水花，我覺得自己已經可以隨口告訴任何人了，還能起到調節氣氛和自賣自夸的效果。

        “我可不需要這種滿嘴跑火車的孩子照看。”安久黑奈甩下這樣一句話，自己找地方歇著去了，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排斥。

        小黑被安置的第二天，月山習又來到劇院確認了人員情況。中午時分，又有一批人光顧了這個魚龍混雜的庇護所。其中盡是些令青桐樹成員紛紛擺起戰斗架勢的人——代表re的霧島董香、四方蓮示、西尾錦、以及金木研和那支與他一起叛離青桐樹的搜查官番隊。領頭的搜查官是個如貓頭鷹描述中一樣面色平靜，沉默又不起眼的男子，應該就是萬丈說的平子丈。而他率領的隊內成員，一個個看起來竟沒有誰像是成年了的樣子。我想起當初自己在月山家討伐戰里與不知吟士第一次正面相對時，曾經認為他應該比我大不了多少，現在我覺得“他比我還要小”這個可能性也不能排除。g連未成年都會雇用，搜查官的年齡門檻可能比我想的要低得多。

        金木研在進屋后簡單地掃視了一圈，徑直向我走過來，臉上透出驚喜：“小森小姐——小淺海也在啊。”

        “你在這么叫我，是不是代表金木先生的記憶已經恢復了？”我看著他那又變得慘白的發絲，不禁好奇為什么佐佐木琲世的頭發有一段時間是帶自來卷的。

        “可以這么說吧。”金木研略有點靦腆地抓了抓我一直在注目的頭發，很快開始商量正事：“這段時間是小淺海在管理這里吧？辛苦你了——我這次來是想要整合分散的食尸鬼力量，萬丈先生和佐藤先生不在嗎？”

        “萬丈先生與真戶小姐在一起——啊，金木先生應該知道的吧，真戶搜查官在我們這里，她的情況……不太方便出席。”我想起佐佐木琲世與真戶曉也曾共事，努力表達得委婉了一點。“至于夢魘那邊，我可以擔任佐哥的代理人，佐哥說從現在起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可以代表夢魘。”

        金木研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嘴角彎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在庫因克斯，也有人用同樣的稱呼叫我來著。感覺有點懷念啊。”

        “真是叫人傷心，金木君在我建立的庇護所里忘記了我的存在。”站在最顯眼的舞臺上卻被冷落了的月山習跳下高臺，向著金木研打趣道。

        “月山先生。”金木研向他點頭致意，雖表現得并不親近，但比起四年前他們在六區行動時，多了一分熟稔與如釋重負。“同樣感謝你。”

        “嗯哼，歡迎你。”月山習瞇眼露出期待的笑容。“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們都過去吧。”

        “……如果所有人都這么想就好了。”這么說著，金木研的目光又移向了我身后。熟悉的食尸鬼氣息提醒我——幾名白西服也到劇院大廳來了。

        壁虎顯然聽到了這易有所指的發言，他將手拄在我肩頭俯視著金木研。或許有他知道自己本該早早死去的關系，他沒有散發出強烈的敵意，但語氣怎么也說不上友好：“我還沒有不識相到和殺死了白色死神的家伙主動交惡，畢竟想要隨性地生活的前提是要能活下來——不過，作為前搜查官的金木君，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來見我們這群危險分子的？”

        “這兒還不止他一個搜查官呢。”頰黑向著平子丈他們揚了揚下巴。“這家伙一邊討好著人類，又來巴結我們？”

        “你們和誰做伙伴、把誰當敵人我都沒興趣。”倚在墻角的安久黑奈望著大廳里一隊隊人馬，面如死水地發表自己的意見。“只要有誰要殺了嘉納，我就可以幫忙，這就是我現在還留在這里的唯一目的。”

        金木研環視房間一圈，這時，從流島逃出的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了他周圍，那個與納基一同作戰的矮小女性說出了我今天聽到的第一句冷靜意見：“我是青桐樹手下‘刃’組的首領美座。你的同伴救了我們，我對你的目標很有興趣，金木研。所以說說你的想法吧，在那之后我會決定是去還是留。”

        金木垂首沉思了半晌，抬起頭正視著面前大片來歷混雜的人群，說道：“我……要繼承前任獨眼之王的遺志，創造食尸鬼和人類能相互理解的世界。”

        我感覺到壁虎的手指抓緊了我的肩膀，他喉頭發出疑問的哼聲。身旁的白西服們面面相覷，美座意外地睜大了眼睛，安久黑奈則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想法呢！難不成嘉納的手術讓rc細胞把你的大腦都搞壞了？”

        “安久小姐，你也接受了嘉納的手術，你的腦袋有沒有壞掉，你應該最清楚了。我也是嘉納的一只小白鼠，或許我也不太正常，但我與我所代表的夢魘從現在開始就是金木先生的后盾了——因為金木先生的愿景，就是夢魘一直在追求的東西。”我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把壁虎的手推開，走到了金木研身邊。他的宣言讓我覺得一扇新的大門向我們敞開了門縫，但仔細想想看，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你們是三歲小孩嗎？”安久黑奈的眼皮因為憤怒而跳動起來。“人類和食尸鬼要怎么相互理解？！”

        “對話。”金木研撂下一個簡單卻看起來無解的方案。“我們從來沒有嘗試過走近彼此。如果只抱著‘食尸鬼就要驅逐’、‘必須殺害人類’這樣的想法，就改變不了相互屠殺的現狀。你和我一樣是由人類轉變的食尸鬼，理應能感受到才對。”

        “你覺得人類會愿意聽我們說話嗎？”頰黑打斷了他。“就像壁虎大哥說的，我們可是毋庸置疑的危險分子啊。”

        “所以我們要強行讓他們坐到談判桌上。”金木研說著望向劇院門口，離門較近的西尾錦打開大門，一批兇神惡煞的食尸鬼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我不由得退了半步作出防御姿態，忽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墜在我肩上。我微微轉過頭，發現是壁虎的領帶由于他的俯身而從西服外套里垂落出來。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扶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告訴我：“那些是佐佐木搜查官從奎庫利亞放出來的家伙。我還在想他們逃出來后都跑哪兒去了呢。”

        那群人中領頭的是個顴骨凹陷、留著莫西干發型、眼神陰郁的男人，他低喝一聲“鞠躬！”，逃犯們齊齊向金木研彎下了腰。金木研對他點頭致意，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我在此成立以‘獨眼之王’為首的對人類組織。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和g對話，組織的名字就叫‘黑山羊’。”

        最為抗拒的安久黑奈都因為這陣仗失語了半晌。納基急切地抬頭向壁虎征詢意見：“那家伙和大哥有過過節的吧？我們要和他抱團嗎？”

        “淺海。”壁虎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從很久以前開始，你就想向我證明，有著食尸鬼和人類共存的未來存在吧？你無數次從我手下站起來，又無數次打倒了我。我好像也有點興趣了——你想讓我看到的那個世界，究竟會是怎樣一幅景象。”

        “意思是，壁虎大哥會跟著蝎子走嗎？”承正眉頭緊鎖，好像比起金木研的宣言，他現在對我的站隊更上心。

        壁虎默認了他的說法。雖然我曾經大言不慚地說過好幾次要做壁虎的老大，但當他真的對我的選擇表示了認同和跟隨，我還是覺得微妙得要命。

        “謝謝你，壁虎。從今天起，我就是夢魘在黑山羊的代理人。”我咽了咽口水，挺直脊背聲明。永近英良還沒讓我暴露他的存在，佐藤他們還需要繼續整合市區的食尸鬼們，我必須有個表率的樣子。“只有足夠強大的人和組織宣揚共存的可能性，才會有人愿意去聽。夢魘為此積累了數年的力量，我們不會完全歸屬于黑山羊，但我們會成為另一面屹立于黑山羊身側的旗幟。我希望我們是彼此可靠的盟友。”

        金木研收起先前寒暄時的笑臉，同樣相當具有表率風范地伸出一只手與我相握。

        “如你所愿，夢魘的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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