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步步緊逼
在活了二十年后,我終于擼到了貓。
——不,這么說不準確。
準確來說,在我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我還是摸過貓的。學校附近的街邊會有攤販拎著擔子或推著小車兜售擠在籠子里的寵物。爸爸媽媽經常告訴我,那些人賣的小貓小狗太幼小,又容易生病,根本養不活,我只敢在經過的時候隔著籠子縫偷偷用手指戳一戳里面貓咪的腦袋。
所以說,當我終于擼到一只成年的、健康的、會喵喵叫也會撓我的貓時,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
——不,這么說也不準確。
準確來說,我并不是在擼貓,我是在努力以自己生澀的手法將這只貓裝進貓包里。
這就是亞門鋼太郎下定決心去見真戶曉前,拜托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去真戶曉家,把她最重要的行李——這只叫海之星的長毛貓從寄養的鄰居家帶過來。我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學生樣,又有合法的身份,是他如今相熟的人中最能找個理由騙過真戶曉鄰居的人了。
帶著貓包、貓糧、其他好幾袋備品打車回到安置真戶曉的萬丈駐地簡直費了我半條命,隨后我又得知亞門鋼太郎到re去見霧島董香了,海之星只能暫時交給一味兄弟照顧,等待他過來接手。我為了再享受幾天能擼貓的生活,賴在了這邊,順帶著為幾乎不眠不休的萬丈替班,直到真戶曉醒來的那一天。
距離上次小丑襲擊g、白西服集團露面與其對抗后過了一段時間,g內部發生了巨大的變故。舊多二福當上了局長,在他的繼任儀式上,他當著全場的搜查官介紹了自己設立的新任庫因克斯——被他稱之為oggai的少年部隊。這群孩子看起來平均不超過十五歲,個個和食尸鬼一樣戴著面具,像舊多二福的提線木偶般當著全場搜查官的面殺死了幾名被俘虜的小丑和背叛的佐佐木琲世,作為他們初入g的功績。
——當然,被處決的“佐佐木琲世”不是真正的金木研,而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與金木研長相一致的另一個人。我在看到新聞的時候就第一時間發消息向金木研本人確認了。
g局長在全體搜查官面前作秀撒謊,本來對黑山羊更有利。一旦金木研現身,舊多的威嚴就會遭到沖擊。但這個關底boss好像本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的oggai——由于寫起來太生僻了所以被納基稱作死之部隊的新庫因克斯——在露面后立刻被投入了實戰。舊多用這支部隊對食尸鬼開展了地毯式搜查,夢魘曾留意的好幾撮無組織食尸鬼都被這群詭異的孩子輕易滅殺。
多虧了夢魘這幾年來散布的和平互助理念,有零散的食尸鬼跑過來求助,佐藤將他們紛紛庇護到夢魘和黑山羊的據點。但夢魘據點接連遭到襲擊,我在和佐藤一起護送一群幸存者轉移的路上還得知黑山羊也有一個據點的成員遇襲了。
不久后,我們在焦灼中接到了來自月山習的傳訊——黑山羊要解散所有據點,分成多個班不斷轉移。他希望夢魘也能采取同樣的措施,接下來先到八區的集裝箱區域集合,再進行細致的分組和計劃。
事態發展至此,再區分夢魘與黑山羊并不是合并而是合作已經沒必要了。佐藤帶著大部分夢魘干部參與了黑山羊分組的集會,果斷將夢魘的戰力和需要保護的無戰斗力食尸鬼與黑山羊的合流在一起。最后撤離咖啡店的金木研和霧島董香臨行前,搜查官甚至踩著他們的腳步找到了re,地面已經不再安全。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逐漸轉移至二十四區——位于東京地下,被管道和廢棄鐵路聯通的廢墟中。聽說這里是上世紀、甚至更久前生活在東京的食尸鬼開辟的生存空間。
夢魘在黑山羊內部重整后,金木研將我分配到和白西服同組的巡邏隊中,我們如今的任務是去地面覓食,順便尋覓幸存的食尸鬼,將其中沒有極端思想、只是想求生的那些帶回地下,納入黑山羊的庇護。得益于半食尸鬼的身份,只要不碰上格外敏銳的死之部隊,我還是能混入人群的。我常常是前鋒探路的那一個,也因此能目睹不少奇異的畫面。
舊多的食尸鬼清繳計劃不可阻攔般穩步推進,他在市區建立了大大的電子屏,上面顯示著不斷刷新的食尸鬼殲滅率,而在電子屏下方,他常常堆上實打實的食尸鬼尸骸,讓死之部隊的孩子們提頭示眾。說實話,我覺得這樣的場面比有些食尸鬼捕食的現場還恐怖,但舊多不知怎地把握住了一個很微妙的度,因為他年輕俊秀又雷厲風行,在高中生中還掀起了一陣熱潮,有不少年輕人為他組成了偶像似的后援團。
雖說我也已經作為食尸鬼戰斗了四年,還贏得了不小的名氣,但除去舊多這個詭異的敵首,在面對死之部隊的時候,我也還是會覺得透心徹骨地惡寒。從新聞上了解和遠遠觀察時,我就能察覺到他們缺乏生氣,交手后感覺更加深刻,明明是會流血的肉軀,長著稚嫩的臉龐,卻像木偶一樣機械,再流暢純熟的戰斗技巧和強大的赫子也掩蓋不住他們缺乏生命力的麻木氣息。
在一個陰郁的黃昏,巡邏隊在一處僻靜的街道上找到了一支搜查官部隊,所幸這次不是死之部隊,而是普通的中年搜查官,他們追著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跑過空無一人的小巷,我將這個消息通報給同組的成員后,還不等協調戰力,就聽到了納基興致勃勃的呼喝。果不其然,他無視隊內編排,率先沖向了那群搜查官。
——無論多少次,被納基攪亂作戰計劃,我都忍不住火大。壁虎當初希望我們和諧相處是認真的嗎。
我咬牙暗自抱怨,簡單指示其他隊員形成包圍圈,隨后也躍下高處,打掉了最后面那個搜查官手里的槍,將他按在地上,卸下他的肩膀關節,重擊他的后腦把他打暈。納基踢倒他剛剛刺穿的那個搜查官,又橫著劈開后方另一個搜查官的肚子,意猶未盡地看向我腳下躺著的那個人。
“嘖,我真是看不慣你優柔寡斷的戰斗方式,布萊迪大姐。要不是你有恩于壁虎大哥,金木也要你加入巡邏隊,我才不要跟你同組呢。”
我已經放棄糾正納基對我的稱呼,無奈地揮揮手說:“我也一樣看不慣你的橫沖直撞。算了,贏了就行——那邊那個孩子,你有受傷嗎?需不需要進食?”
目睹我和納基截停搜查官們的男孩褪去赫眼,小心地說:“謝謝你們,我沒事……”
“嘿,小事一樁!好心就是助人為樂的壞蛋!”納基笑嘻嘻地說著準發錯音了的俗語,為男孩撿起在逃跑中掉落的帽子,扣回他頭上,問:“我們要在‘黑色家伙’趕來之前潛入地下。你要一起來嗎?”
“地下?”男孩按著帽檐,好奇地重復。
“‘黑山羊’的基地哦,反正你也無處可去吧。”納基向著我們平日撤退的路線揚揚下巴,領著他動身。我這個名存實亡的隊長回收了搜查官的庫因克,跟在納基后面,向頰黑詢問剛才納基對男孩說的怪話究竟是什么。
“應該是‘好心助人定有好報’。納基大哥把尾音記岔了。”頰黑倒是習慣了我對納基與我半斤八兩的日語語文水平時常表現出的疑惑,熟練地從納基剛才所有發言中揪出了我沒聽懂的那句。
我們深入地下五千米,最先碰到基地外圍的二十四區原住民,其中幾個與巡邏隊已經相熟的開口和我們打招呼,納基熱情地一一回應,之后我們鉆進月山習用作電子設備室的廢棄地鐵車廂,將這次外出得到的信息報告給他。
“這個小不點也是你們的收獲嗎。”月山習俯身打量一番男孩拘謹的面龐。
“他在‘上面’遭受襲擊的時候我們把他救了下來。接納這種人也是我們王的做派吧?”納基叉腰說著,在靠墻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嗯,沒錯……應該還有剩下的被褥。”月山習撫著下巴思索片刻,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甲。”男孩乖巧地應答。
“來吧,我帶你去找個臥室。”月山習示意男孩跟上自己,在臨邁出車廂前,他叫住剛向情報組匯報完的我,說:“最近糧食班都沒什么收獲,小森小姐,一會兒你能再去一趟他們那里嗎?”
“ok。”我比了個手勢,看著情報組的成員在電腦上敲下確定。“馬上去。”
“蝎子,真的沒問題嗎。”坐在納基對面的承正盯著地板悶悶地說。“昨天你不是剛去糧食班應急過嗎?”
“嗯?有問題的話我會說的。”我眨眨眼,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語氣中分析這算不算一句關心。“巡邏警戒是我的主要任務,我不會讓其他工作影響自己的狀態。”
“不用擔心,你們的新大姐可是比杰森先生還強呢。”月山習不嫌事大地在新來的小孩面前夸贊道。“再不濟還有新繳獲的庫因克可以用來補充體力。”
“夠了,你不是還要帶甲君去找臥室嗎。”我推著月山習的肩膀,跟在他身后下了車,將他打發去居住區,隨后自己趕到了糧食班的駐扎地。在地面上能找到的最后一批人類尸首已經是兩個星期前的了,最近庇護所的人數還在膨脹,不少人饑一頓飽一頓,從中也滋生了一些危險的不滿言論。
“小森小姐,下午好。”坐在肉塊桶邊統計最新食物需求的男人抬眼看到我,放下紙筆來到我面前,從桌上拿起破舊的注射器,試探著看過來。
“下午好,石冢先生,這次也用不到工具。”我和這個從流島幸存到現在的青桐樹成員打了招呼,暗自感慨他的頑強命運。當初我剛被壁虎抓到青桐樹時,他干的就是糧食處理班的監督工作,現在他不僅輾轉到黑山羊,還憑借經驗成為了這里糧食班的管理者。但所屬組織和食尸鬼生存環境的變故早就磨去了他的銳氣,他現在態度和善了不少,一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樣子。
石冢默默放下注射器,往地上鋪好分割肉塊時用的防水布,看著我挽起褲腿,將赫子橫到小腿肚上。
“這世道真是越來越瘋狂了。”
在第一片肉片落到地上,發出“啪嗒”一聲時,石冢垂著眼皮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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