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星還在天邊掛著，沈煉已經醒了，他一向起得早，今天好不容易在家休沐，也就索性不起那么早，看著睡在他懷里一臉香甜的小顧雨，眉眼略微彎著。

        只要每天早上能看著她的睡顏，他就知足了。

        小顧雨在夢里總感覺有人一直盯著她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原來是他一直盯著她看，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說：沈煉，你怎么沒去辦公呀？

        平常這個點，他早都起來，今天怎么還在。

        聽著她的小奶音，心間升起一股酥麻，一直麻到骨頭縫里，伸手把她臉上的碎發撥到一邊：我今天休沐。

        原來如此，小顧雨瞇著眼“哦”了一聲，翻個身又接著睡去，想想不對呀，他今天在家，那她就不能偷懶了，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

        小顧雨腦袋瓜子里冒出了好幾種辦法，她在篩選著哪個才能說服他，想了好一會，轉過身來，抱著他的胳膊，可憐巴巴地說：沈煉，我今天不寫字了，我要好好陪陪你。

        她自己想玩，卻拿他當幌子，以為他好騙呀，他可是北鎮撫司的百戶大人，每天都是抓人審犯人，這點小伎倆給撓癢癢似的。

        “不可以”。沈煉依舊閉目養神，小顧雨軟綿綿的小奶音直往他耳朵鉆，不理會都不行。

        小顧雨見他不同意，沮喪地拉著臉，不行今天一定要說服他，趴到他身上，小手捧著他的臉，撒嬌道：煉哥哥，就今天好不好？

        沈煉倏地睜開眼，暗沉的眸子呆呆地盯著她，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指著他的嘴唇：親我一下。

        小顧雨想都沒想，快速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下，喜悅地說：可以了吧？

        他不是說過嗎？只能親他一個，再說了親他一下還能一整天不念書，何樂而不為呢。

        太快了，他還沒有品出味來，就沒了，小顧雨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等著他回答，暗沉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粉嫩的櫻唇，在牛乳一樣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粉，他心里升起一股欲望，想要她再親他一下。

        他輕咳了一聲，打破心中的臆想，嘆息一聲，她才九歲，還要在等七年，他的小顧雨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在她滿是期盼的眼神里點點頭。

        小顧雨見他答應了，高興得一屁股坐了起來，推著他：沈煉，沈煉，快起來，我今天還要出去玩。

        平常他都不在家，只有她和春糖在家，她也不敢隨便跑出去，他交代過她，如果沒有他陪著就不能出門，說外面有拐賣小孩的，萬一她不見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一聽再也見不到他了，立馬乖乖得待在家里。

        這世上只有沈煉和春糖對她最好，也是最親的人，她不要見不到他們。

        沈煉難得有心情逗著她：怎么不喊煉哥哥了？

        這丫頭過河拆橋呀，不過，他還是喜歡聽她喊煉哥哥。

        一聲煉哥哥，他可以把命都給她。

        只要能出去玩，讓她喊什么都愿意，小嘴甜甜地喊著：煉哥哥，煉哥哥……

        沈煉懶散得躺在床上，眉目柔和的看著小顧雨在他身邊撒著歡。

        吃過早飯，沈煉便拉著她在街上溜達，小顧雨穿著淡茜紅色的襖裙，頭上綁著兩根粉色的發帶，偏偏耳朵上還帶著兩串粉色的耳環，遠遠看去就是一朵粉色花朵，嬌艷的可人。

        沈煉穿著便服跟在她后面，笑意洋洋地注視著她。

        小雨。一個渾厚的男聲喊著她。

        小顧雨順著聲音看過去，驚喜地喊：陸大哥。

        陸文昭遠遠的就看見了二人，反正今天他也休沐，正坐在酒廄里喝著酒，一眼就看見了小姑娘。

        小姑娘太惹眼，穿得粉粉嫩嫩的，想不看到就不行。

        小顧雨蹦蹦跳跳得站在他面前，清脆的聲音：陸大哥，你也來逛街嗎？

        他和沈煉一樣都穿著便服，看來今天都在休沐。

        是呀。陸文昭瞅著粉嫩的她，嬌憨可愛，就想摸摸她。

        小顧雨往后一退，一本正經地說：陸大哥，男女授受不親，你要自重。

        她已經嫁人了，除了沈煉不可以讓別的男子碰她，雖然她小，可沈煉說小也不行。

        陸文昭輕笑出聲，笑著說：沈煉，你這媳婦養的不錯，還知道自重。

        小丫頭片子，還知道自重二字，有意思。

        沈煉內心樂開了花，孺子可教也！依舊面無表情，把小顧雨拉到他身邊：大人，有事？

        沒事，這不一個人在家沒意思，就來街上溜達溜達。陸文昭給他揮揮手。

        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還不如來街上瞎溜達。

        小顧雨低著頭，踢著腳下的小石子玩，她忽然聽到“賣烤地瓜了，香噴噴的烤地瓜”于是拽著沈煉胳膊往烤地瓜的地方向走。

        沈煉只好配合著她，被她拖到烤地瓜的攤子邊，這丫頭就知道吃，每次到了街上不吃得過癮，就不罷休。

        小顧雨墊著腳尖伸著脖子往上看，可還是看不到，于是拽拽他的袖子，催促他：沈煉，你快抱我起來，我看不到。

        沈煉沒好氣得把她抱起來，小顧雨晃著兩根手指：老爺爺，我要兩個烤地瓜，要大的。

        香噴噴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鉆，她恨不得馬上吃到嘴。

        一個就夠了。沈煉瞥了她一眼小小的肚子，兩個她吃得完嗎？到時候吃不完，又要給他吃，他該她的。

        不，就兩個。小顧雨固執的不行。

        老爺爺手腳利索的把兩個烤地瓜包好遞給他：客官，拿好，小心燙，總共四文錢。

        沈煉掏出四文錢遞給他，“謝謝客官”老爺爺高興地接過錢。

        小顧雨迫不及待地剝開地瓜的皮，嫩黃色的地瓜瓤香氣撲鼻，豐盈厚實，熱氣騰騰，看著都讓人垂涎欲滴，小顧雨急急得吹了幾口，隨后一口咬了下去，滿口都是地瓜的香味，吃著地瓜含糊不清地說：沈煉，好好吃，你也吃一口。

        沈煉看著舉在他面前的地瓜，上面還有她的口水呢，對他可真好，他只好咬了一口，還蠻不錯的。

        好吃吧。小顧雨吃的桃花眼都瞇了起來。

        陸文昭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抱著胳膊笑著說：沈煉，我看你不是娶了個媳婦，你是在養閨女。

        什么閨女，這是他的小媳婦好不好，明媒正娶的。

        沈煉氣得沒理他，給小顧雨擦擦嘴角的地瓜汁，看她吃的小嘴一鼓一鼓的，他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勾了起來，算了，等她吃不完，他再吃。

        沈煉跟著陸文昭坐在河邊的石階上聊著天。

        小顧雨吃著地瓜，跑到河邊，水里有小魚小蝦游來游去的，看了看手上的地瓜，撕下來一塊，丟到水里，小魚和小蝦爭先恐后地去搶，她又撕下一塊，繼續投喂它們。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坐在河邊，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抬眸看去，就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河邊喂魚，笑得天真爛漫，也許是她臉上不染世俗的笑吸引了他。

        他把手背在后面揮揮手，站在他身后的人退了下去，他慢慢得走到小姑娘身邊，看她的小身子伸得老長了，好心提醒道：小心掉下去。

        小顧雨正專心地喂魚，忽然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沒有自己掉下去，反倒到被他的聲音嚇的險些掉下去，還好那老頭一把扶住了她，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謝謝你老爺爺，我請你烤地瓜。

        要不是他，她可就真掉進水里，沈煉說要知恩投報。

        那老頭微微一笑，第一次有人請他吃烤地瓜，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洋溢著世間最干凈的笑意，他接過她手中的烤地瓜，熱乎乎，咬了一口，那熱氣順著他的喉嚨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好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

        好吃嗎？小顧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著他。

        好吃。老頭滿眼笑意吃著烤地瓜，對著那雙真誠純粹的眼睛，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好感。

        還是小孩子好，單純心思簡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長大了就不好玩了。

        一老一小坐在河邊吃著烤地瓜，還興致勃勃地喂著河里的小魚小蝦。

        沈煉只顧著和陸文昭談話，沒注意小顧雨，現在一下想起來，就沒見人了，找了一圈也沒見人。

        陸文昭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河邊坐著一老一小在比賽著喂河里的小魚，指著說：在那。

        沈煉望過去果然是那丫頭，他抬腳就要過去，陸文昭一把拉住，神色凝重：你知道，那旁邊老頭是誰嗎？

        沈煉推開他的手，不耐煩地說：我管他是誰，我只要小雨。

        說完就走過去，陸文昭深沉的聲音響起：魏忠賢。

        三個字響亮地讓沈煉停住了腳步，他吃驚地回過頭，瞅著他，陸文昭給他抬抬下巴：你再看看他身后。

        沈煉倏地回過頭，果然那老頭身后不遠處，站著五六個人，個個拿著佩刀，守在那里。

        目光又回到小顧雨身上，魏忠賢慈祥和藹可親得和小雨玩鬧著，不認識他的人，還真以為他們就是普通的爺孫倆。

        沈煉只能不動聲色地看著小顧雨，生怕魏忠賢一個不順心，就對小雨動手，魏忠賢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

        小顧雨怎么招惹上他了，真后悔今天帶她出來。

        陸文昭安慰著他：你也別惱，說不定……他還沒說完，就看到沈煉那駭人的眼神盯著他。

        他咽下了嘴邊的話，那小顧雨可是沈煉的眼珠子，更是他的弱點，動顧雨就是動沈煉。

        沈煉板著臉瞪著他，冷眸閃爍著凜冽的殺氣，小雨是他的心尖子，就算是把一座江山擺在他面前，他也不換。

        小顧雨終于把烤地瓜吃完了，拍拍手：老爺爺，我要走了，你也早點回家。

        要不我送你？魏忠賢難得熱心腸一次，今天是他最開心的一天，有點舍不得小姑娘走。

        小顧雨擺擺手：我夫君就在不遠處。

        夫君？魏忠賢楞了一下，才看到她的頭發是盤著的，還是好奇地問：你成親了？

        小顧雨點點頭：老爺爺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的家人會擔心你的，我走了。

        說完飛快地朝沈煉他們的方向跑來，咦～怎么沒見人，是不是回家了？

        小雨。沈煉快步地朝她走來。

        小顧雨立刻喜笑顏開，跑到他面前：我以為你走了呢？

        我們回家。沈煉什么也沒問，拉著她就走。

        剛剛他的心一直在吊著，見她回來了，才放下心來。

        陸文昭到時想問，可看沈煉拉著臉，也沒好意思問。

        忍不住感嘆道，多好的機會呀，和魏忠賢搭上線，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而他卻偏偏不屑一股。

        魏忠賢走到涼亭里，手下的人立刻遞上帕子，他擦了擦手，又遞給手下的人。

        另一人上前問道：廠公喜歡那小姑娘？要不要手下去把她抓來？

        魏忠賢一個凜冽的眼神甩過去，那個人立刻低下頭退了下去。

        他冷凝著臉陰惻惻道：你們誰都不許動那小姑娘。

        那么美好，那么單純，他也不忍心去破壞，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心血來潮還是那小姑娘有魔力，算了不想了，只當給自己極點德吧。

        走吧。背著手走出涼亭。

        小顧雨被他拉著手，蹦蹦跳跳地走著，他們又走到賣烤地瓜的攤子，她停了下來：沈煉，我還要一個地瓜。

        沈煉語氣涼涼地問：肚子不撐呀？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得畫面，他只想帶著小雨，在這世上好好得活著，從來沒想過要和大人物扯上關系，可是今天小丫頭偏偏遇上了魏忠賢，還聊得勝歡，這讓他如何不愁。

        小顧雨甩著她的衣帶：不是我吃，是給春糖吃的，剛剛得那個烤地瓜被我送人了，就只能再買一個了。

        剛才她買了兩個，是打算帶回去給春糖吃的，出了一點小意外，只好再買一個了。

        沈煉只好又買了一個烤地瓜。

        陸文昭還是沒忍住：小雨，剛剛那個老爺爺給你說了什么？

        身居高位的人，都有兩幅面孔，做什么事情，都是奔著目的去的，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接觸什么事什么人。

        沈煉拉著她慢慢地走著，心想這陸文昭想官想瘋了吧，一直想往上走，好不容易碰到魏忠賢，可不得花空心思的去琢磨，可他不該把心思打到小雨身上，眼中隱隱含著怒色。

        沒說什么，我倆就在那喂魚，看誰的喂的魚多。小顧雨不以為然得說。

        你不怕他？陸文昭緊接著問。

        哎，果然還是小孩，心性單純，多可惜的機會。

        “我為什要怕他？我爹說，無私則無畏，無求則無懼，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小顧雨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隨后搖搖頭，陸大哥真的傻了。

        沈煉聽了淡淡一笑，師叔把她教的真好，是呀，無求則無懼，有什么好怕的，把本職工作做好就行。

        “無私則無畏，無求則無懼”。陸文昭念叨著這句話，隨后嗤笑道：陸大哥活得還沒有你通透，我們在他們眼里都是螻蟻，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他眼里的光頓時暗了下去，他想換個活法，來到京城，就換了個這樣的活法，人不人，鬼不鬼。

        小顧雨聽出他話里的傷感，想了想：生如螻蟻，當有鴻鴣之志，命比紙薄，應有不屈之心。

        螻蟻怎么了，沒聽說過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嘛？

        路是人造的，只要有路，人就可以走，內心無鬼，鬼無門，就算腳下是一條黃泉路，也總有一日會走出去。

        稚嫩的聲音猶如切冰碎玉，令二人為之一振。

        陸文昭拍拍沈煉的肩膀：你撿到寶了。說完就大步地走了。

        生在這世道，真的沒法選！他還真的就想再掙一掙，螻蟻也有鴻鴣之志！

        沈煉一把抱起她，眼睛里帶著比歲月還緩和的笑意，陸文昭說他撿到寶了，她真的是塊寶，更是他的啟明燈。

        剛剛他的心還在迷茫，聽了她的話，心里一片敞亮，他知道在這如今的世道里，該怎么活了，也知道該怎么選了！

        她的眼睛睜的圓圓的，眼珠黑白分明，蒙著一層水光，像是掛在清晨草尖上顫巍巍要往下掉下來露珠，透著靈勁，卻青澀的可愛。

        看他一直盯著她傻笑，小手在他眼前揮著：沈煉，你怎么了？

        一口清越的小奶音把他拉了回來，望著近在咫尺的小顧雨，膚如凝脂，美眸璀璨，心里升起一股濃烈的占有欲，這是他的小雨，任何人都休想傷害她。

        他捏捏她白凈的臉頰，眼底柔光一片：我們回家。


　　(https://www.dzxsw.cc/book/11830416/3208960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