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梁晚鶯不想知道他還想做什么,只想著等假期結束回去以后便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似乎有些不懷好意,但是行為又很有分寸,讓人不會感到冒犯卻又沒有辦法直接堵死。
五一結束,返程的時候依然是maze的包機,旁邊的兩個年輕的女職員在興奮地談論著什么。
“沒想到謝總也來了,你度假這兩天有沒有遇到他。”
“有有有,那天晚上在海邊遠遠地看到一眼,簡直太帥了。”
“你怎么不上前假裝偶遇一下!”
“他跟著個別的女人,我可不敢。”
“別的女人?誰啊?”
梁晚鶯心里突然提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看了眼坐在旁邊帶著頸椎枕閉眼假寐的鐘朗,臉也扭向了窗外的方向。
巨大的飛機在云層間穿梭,視野也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我沒看清,天太黑了。”
梁晚鶯悄悄松了口氣。
周一上班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講述自己的行程,等程谷來了以后才作鳥獸狀散去。
“小梁,會客室有個新客戶,你去對接一下。”
“好,我現在就去。”
梁晚鶯放下手里的東西,來到會客室,看著悠然坐在會議室的男人,瞬間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在這里?”
男人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嘴角微微上揚。
“你好梁小姐,我是你的甲方。”
他這句話說的很正經,但是那輕緩又帶著笑意的語氣,無端帶了一種調情的感覺。
謝氏這樣大的企業,想做宣傳的話,有大把出名的廣告公司可以做,為什么會找到她們這個小公司?
一直以來,他們接的都是一些很小的東西。
最小的,甚至接過牙簽品牌的項目……
可是她沒有立場,也不該去問這個問題。
于是她張了張嘴巴,最終什么也沒說。
梁晚鶯將筆記本放到桌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您好,謝總。”
她伸出手跟他握手。
謝譯橋很禮貌地碰了碰她的手,沒有什么逾距的行為。
“主管讓我跟您對接,我想聽聽您具體的要求。”
謝譯橋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我司有一款新品類的顏料準備上市,關于宣傳上,我不想沿用之前的風格,希望有些大膽的創新。”
“您的產品定位是哪一檔?”
“中端。”
“客戶群體呢?”
“學生、青年。”
“想走什么樣的風格?”
“美和新。”
“可以看看你們的新產品嗎?”
“當然。”
謝譯橋讓助理拿過來一個箱子,還有一份保密協議。
“梁小姐,看之前,這個需要您先簽一下。”助理說道。
“我明白。”
簽過保密協議以后,助理將箱子打開。
因為主打的是性價,所以這款顏料在各方面必然不會像高端產品那樣精美。
簡約、百搭、不出錯,就是它的特性。
兩人又交流了一下詳細的方向,談妥以后,謝譯橋起身準備離開。
見他并沒有要交換聯系方式的意思,梁晚鶯只得主動開口。
“為了后期溝通方便,我需要和您交換一下聯系方式。”
謝譯橋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曾經給過梁小姐聯系方式。”
果然,他就是故意的。
“哦……那我稍后去問一下鐘朗。”
“你準備怎么跟你的男朋友解釋要我聯系方式這件事呢?”
他似乎篤定了她不會去跟鐘朗提及這些事,所以故意在捉弄她。
“……”梁晚鶯有些氣悶。
謝譯橋看她啞然的樣子,笑著將手機遞給了她。
“跟梁小姐開個玩笑,希望你不會介意。”
梁晚鶯勉強扯了下嘴角,將自己的聯系方式輸入進去,然后添加了微信好友。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只瑰喉蜂鳥的油畫,胸口艷麗毛色像是被打翻的紅酒染上去的。
這個頭像……多少有點像她母親的風格了。
她媽媽的頭像是一副風景畫,樹枝上棲息著一只的靈動的夜鶯,這只夜鶯就代表了她。
可是謝譯橋這頭像看著多少與他的身份和年紀有些不搭。
不過他一向如此,似乎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交換過聯系方式以后他就離開了。
等謝譯橋走后,梁晚鶯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于是找了主管想申請換個項目。
程谷激動地說道:“這么好的事你為什么要讓出來呢!”
梁晚鶯不知道怎么解釋,“我只不過是一個入職不滿一年的新人,怕做不好這個大公司的項目,砸了公司招牌。”
“可是你做的幾個方案都很不錯啊,不要妄自菲薄。”
“可是主管……”
“晚鶯啊,”程谷打斷了她的話,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公司現在正處于一個什么樣的階段,你是懂的。咱們老板一天天不干正事,做了好多不賺錢的項目,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梁晚鶯瞬間無話可說。
她只是一個普通員工,只能聽從公司安排。
程谷又體諒道:“我怕你忙不過來,手里堆的其他項目就分給別人,你全力做好這單生意,給maze公司做一個精彩的策劃!這么大的基本盤,一旦成功,那就是活招牌,以后我們就不愁業務量了啊。”
“好吧。”她無奈,只能答應。
“哦對了。”程谷又叫住她說,“這次簽的合同里別的都是些比較尋常的條例,有一條比較特殊,需要告訴你一聲。”
“什么?”
“甲方在關于方案上有必要的手段需要乙方到現場時,乙方必須配合。”
“這是什么意思?”
“謝總說可能有一些情況電話里說不清需要面談,而且他的行程比較多,必要的情況下,需要你來配合他的工作,當然,所有額外的費用都可以報銷。還有關于方案上的東西,也不用遵循以往的流程,你有了什么想法,直接向謝總對接,他不滿意你就直接改,改到他滿意為止。”
“……好吧。”
回到座位上,別的同事都在恭喜她,可是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但是不管怎么樣,工作還是要正常做。
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做市場調查,然后仔細分析了一下產品特性,并翻閱了一下maze公司之前的廣告風格。
精美、高端、有創意。
每一個都相當出色。
如果在這上面發力,必然比不過他們的。
但是謝譯橋也說了,想要創新。
她想著拋出一個健康的新概念。
在中世紀時期,很多顏料是有劇毒的,隨著現代技術的提升,其實已經沒什么危害了,不過紅白黃綠的水粉中依然含有□□、二氧化鉛等成分,雖然毒性微乎其微,但是人類對于健康的追求永遠是不嫌多的。
早些的時候,某品牌的香煙提出了天然烘烤,在當季的香煙品牌中銷量脫穎而出。
但是實際上,所有的香煙都是這么做的,只不過他們把這個特點專門挑出來放大,而并不太了解這些工序的消費者,在心理作用的驅使下,都會優先選擇這個品牌。
似乎可以對身體減輕危害。
但是實際上都是一樣的。
她看到顏料的成分表里還多了一種成分,雖然沒什么太大的效用,但是可以提取出來,放大優點。
她有了一個想法。
在一間空白的房間里,逐漸添上彩色的筆觸,氣味逐漸刺鼻,他的畫也越來越暴躁,最后變成了一條堆滿垃圾的黑水河。
本以為是在裝修,后來才發現是一個畫家在作畫。
將手里的顏料丟開,換了一種顏料以后,他用手中的畫筆,畫出了一副春天。
甚至有芬芳清新的氣味也透過畫傳遞了出來。
梁晚鶯將方案整理好以后,發給謝譯橋過目。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開始編輯消息。
“謝總,創意方案我已經寫出來了,我發給您看一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可以盡管提。”
微信發過去不過五分鐘,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好謝總。”
“方案我看過了,有幾個地方有點問題。”
“您說。”
“見面談。”
謝譯橋掛斷電話后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個地址。
梁晚鶯看著這個定位,是在一個酒吧。
雖然有點不樂意,但是也只能過去。
梁晚鶯來到酒吧。
酒吧里光線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
她穿過擁擠的人群,四處張望。
可是這里實在太大了,又看不清楚,剛準備掏出手機問他在那里,突然從上面掉下幾片玫瑰花瓣,落在了她的頭發上和手機屏幕上。
屏幕的光穿透花瓣,可以清晰地看到紋理的走向。
她抬頭看去。
清俊的男人站在三樓,慵懶地靠在欄桿上,修長的指間捏著一支玫瑰的花莖,正綻放得熱烈。
腳底還有一支已經沒有花瓣禿枝,想必就是剛剛被他摘下來花瓣的那支。
兩人遙遙相忘,目光隔著鼎沸的人聲和動感的音律在空中碰撞。
男人在酒吧迷幻的燈光下像是舊時代的貴公子。
影綽的燈光在他的臉部時明時暗,更添了幾分神秘。
他招了招手,示意她上來。
她電梯在門口,還要從舞池再穿過去,于是她四周望了望,找到樓梯跑了上去,臉上有明顯的無奈。
她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談方案。
很難不讓人想到他是故意在為難她。
一口氣跑了兩層樓梯,她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有些輕微的氣喘和不滿。
樓下,節奏強烈的音樂幾乎將說話聲都淹沒。
他微笑著說了句什么,她也沒有聽到。
只能附耳過去。
“你有覺得我在故意為難你嗎?”
“沒有。”她說了違心的話。
謝譯橋沒有在意,將她手里的方案抽出來,準備打開的時候,發現手里的玫瑰花有點礙事,于是遞給她說:“幫我拿一下,這是最近新培育的品種,準備進行顏色提取的,很珍貴。”
梁晚鶯不是很相信……他剛才明明薅禿了一朵,還把那些花瓣丟了下來。
但是她還是接了過來,沒有說什么。
謝譯橋點了點方案,“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這個實行方案我覺得太過……成熟。”
梁晚鶯蜷起手指。
“所以我才會約在這里,這就是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
“你的方案太過于保守,不符合我們這個產品的調性。”
“那您的意思是?”
“你看臺下的那些年輕人,熱烈、奔放、充滿活力。”
“抱歉,我以為跟藝術相關的會是相對比較沉靜美好的,而且您也強調了要美,我覺得跟酒吧這種地方似乎不是很搭。”
謝譯橋笑了笑,拎起一罐啤酒,將拉環打開遞給她,“要喝點嗎?”
“不用了謝謝。”
“就因為從來沒有標準,不會被定義,所以才是藝術。”
“藝術是天馬行空的想象,也是包羅萬象的容器,它可以是任何東西。”
他說話的時候,表情是飄渺、虛浮又迷幻的。
然后,他轉過頭來,看向她。
梁晚鶯被說服了。
當然,她的工作性質,本身也是要按甲方的要求來做。
“那我回去修改一下再拿給您過目。”
她拿起包準備離開,可是男人卻又叫住了她。
“您還有什么事嗎?”
“太晚了,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謝譯橋沒有強求,松開了她的手腕。
梁晚鶯向外走去,可是因為從樓上包廂下來要經過舞池,才能走到大門口,所以她被舞池里熱舞的人群絆住了腳步。
空氣里滿滿的荷爾蒙和各種味道的香水交織的味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一陣清冽的山泉香味撥開空氣,傳到她的鼻尖。
男人的胳膊虛攏住她,形成一個小的隔離帶,然后帶她穿過了這堵人墻。
“謝總,下次就算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口頭轉達,麻煩不要在這樣的地方談工作可以嗎?”
謝譯橋低聲笑了笑,然后轉過身來。
迷幻的彩色燈光將舞池照的流光溢彩,將他的五官也雕琢成深邃的蠟像。
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他微瞇了下眼睛,看著前面說:“眼前的這副場景如何用三個詞語概況你會怎么說?”
年輕的肢體,飛舞的發絲,曖昧的眼神和不加掩飾的欲望。
梁晚鶯思索了一下說道:“凌亂、欲望、渾濁。”
“而我看到的是,”男主側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愛情、心跳、荷爾蒙。”
“這個地方哪里有什么愛情。”梁晚鶯不由分說地反駁道。
謝譯橋看著她,“當然。愛情就像藝術的靈感一樣,沒有固定的事件,也沒有固定的地點。”
梁晚鶯暗自嘲諷了他一下:“來的突然,去的也很突然。”
謝譯橋哈哈一笑,對于她話里那點小小的譏諷并不在意。
“梁小姐很有趣,我很欣賞你。”
“過獎了。”梁晚鶯轉身,“比起我本人,我更希望我的方案能得到您的欣賞,甲方先生。”
她一句話將所有的一切曖昧劃清界限,提醒他。
梁晚鶯獨自向門外走去,發現他并沒有跟過來,繃緊的肩膀才終于松懈了下來。
每次跟他相處,都像是在打一場攻守交替的戰役。
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不落入敵人的圈套。
梁晚鶯上了出租車以后才發現那枝玫瑰還在自己的手里。
她打開手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你的花不小心落在我這里了。
可是他遲遲沒有回復。
因為價格昂貴,她也不敢隨意處置。
一直等她回到家,洗過澡躺到床上即將要睡過去的時候,才終于收到了他的消息。
亮起的顯示屏的通知欄上有一句話赫然在目:
“或許不是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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