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秦豫長睫擋住眼底的碎光，薄唇漾出淺淡的笑:“是啊，太過分了，所以他們付出了代價。”

“是遭報應了嗎？”阿黛問道。

秦豫微瞇眼，“是吧，他們其實是受別人指使，利益交換，替別人辦事。”

阿黛高興道:“不管是替誰辦事，罪有應得，做壞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秦豫一時沉默。

阿黛腦袋湊過去小聲追問:“還有嗎？”

秦豫側頭睨她一眼，小姑娘立馬坐回去，端正坐姿，雙手抱熊貓公仔。

抬手摸她懷中的熊貓，秦豫低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么樣？”

阿黛困惑道:“講故事？”

怎么突然要講故事，不是在說噩夢嗎？

“聽不聽？”

“要聽。”

阿黛急道。

秦豫收回目光，稍微坐正身體，神色微懶，一條長腿曲起，手肘放在膝蓋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他出生的時候，他父親正式接手家族企業，風光無兩，他的母親也是名門之后，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伉儷情深，整個城的人都在羨慕他出生好，人生完美。”

“只有小男孩知道，他的父母總是吵架，每次一吵架，父親就消失，經常一個月不回家，母親有時溫柔，有時歇斯底里，生氣的時候，每次都會把家里的東西摔壞，甚至還會抓著小男孩的臉，朝他撒氣，大聲告訴他，他本來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阿黛心緊縮一下，抱著熊貓公仔的手也不自禁捏住他的衣角。

秦豫捏了捻手指，繼續道。

“有一天，母親精神出現問題，家庭醫生建議吃藥治療，小男孩的父親也終于知道情況嚴重，他想要把小男孩送到老宅去養，可是小男孩母親不讓，大哭大鬧，不惜拿刀子自殘，甚至爬上窗口上威脅。”

“為了家族聲譽，小男孩的父親沒辦法，只能退一步，母親答應配合治療，小男孩也沒有離開，甚至被父親警告，不許把家里的事情說出去，連爺爺奶奶都不可以。”

阿黛抿著嘴唇，認真聽著，抱著熊貓公仔的手臂越收越緊。

秦豫看她一眼，繼續道:“長大后，小男孩終于知道他們吵架的原因，原來小男孩的父親在結婚前有個女朋友，因為小男孩的原因，女朋友堅決同小男孩的父親分手，最后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阿黛下巴抵著熊貓公仔的腦袋，突然有些困惑，忍不住問道:

“為什么是因為小男孩？”

秦豫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因為小男孩的母親意外懷上他之后，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的女朋友，接受不了男友的背叛，女朋友打算遠走他鄉，沒想到死在機場的路上。”

“從此以后，小男孩的父親對小男孩的母親心生怨恨，只是沒辦法定她的罪。”

阿黛愁云籠罩，抱緊懷中的熊貓，“可是……可是小男孩的父親既然仇恨小男孩的母親，他們又為什么要結婚呢。”

應該是兩個相愛的人才會結婚呀。

仇恨對方，怎么能夠生活在一起呢？

阿黛不明白。

秦豫面帶淺淺的嘲諷的笑意，輕勾起小阿黛的下巴，嗓音漸冷。

“以前和現在不同，兩個大家族之間鬧出人命，不是一句愛恨能解決問題的，責任這兩個字，人言可畏。”

“面子對一些人來說，比天大，比命重。”

“他們結婚，原因有很多，其中一層是因為小男孩的爺爺和小男孩母親的父親曾經是好友，口頭定下娃娃親，這件事很多人知道，卻也有很多人不當一回事。”

“小男孩的母親懷孕后，小男孩的爺爺非常高興，堅決站在小男孩母親這一邊。”

阿黛有些難以接受，脫口而出道:“所以，你爸爸就這樣同意結婚了？”

說完，阿黛立馬捂住嘴巴，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拆穿你的……”

小男孩就是秦豫，阿黛早就聽出來了。

秦豫瞅她，捏了捏她的臉蛋，眼角微微彎了彎，“不算笨。”

阿黛輕松一口氣，他沒生氣就好。

秦豫又道:“我母親的家族自從外祖去世后被幾個不成器子孫敗光，又不幸遭遇到經濟危機，衰落迅速，他們為延續家族的榮耀，寄希望秦家的口頭娃娃親，在一場晚會上，他們精心策劃了一場意外。”

阿黛腦子不夠用，感覺好復雜:“所以，他們都也是被算計，迫不得已的嗎？”

秦豫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的笑，眸光變得遙遠，淡淡道:“迫不得已？算不上。”

“男女之事，如果真的內心堅定，又怎么會輕易被算計。”

阿黛不太明白，只是聽完心情沉重，覺得胸口悶得慌，“我覺得最可憐的是小男孩和車禍死掉的女朋友，他們很無辜。”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子可憐，秦豫撩撥著她的頭發。

“怎么眼睛又紅了，小兔子變的嗎？”

“不是兔子。”阿黛抽鼻子，眼睛酸酸澀澀的，伸手摸摸他的臉，“秦豫，你難不難過呀？”

秦豫一愣，勾唇緩慢道。

“你不是說做壞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嗎？后來他們都死了，和車禍死掉的女朋友一樣，這算不算一種因果報應？”

“只可惜小男孩沒死。”

阿黛抓住他冰涼的手，總覺得他說這些話心里也在難過，“不是這樣，小男孩不是壞人，他沒辦法選擇來到這個世界。”

“他是無辜的。”

小姑娘抱著他的手，放在臉頰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秦豫一顆心都軟下來，她真是上天給他的禮物。

“怎么這么乖？”

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秦豫控制不住低頭在她嘴角烙下一吻，高挺的鼻梁輕輕蹭著她，貪婪呼吸著她身上散發的香氣。

阿黛小手攥著他的衣服，承受著他的親昵，懷中的熊貓公仔被擠壓在兩人中間。

一個不含情欲的吻。

秦豫指腹摩挲著她精致的眉眼，靜靜地不說話，阿黛也灼灼地望著他。

“怎么？”

阿黛垂眸又抬起，手指扣著熊貓耳朵，猶豫著問道:“故事…已經完了嗎？”

秦豫看著她:“你還想聽什么？”

“你做噩夢的時候，是不是夢見她打你？”阿黛眼睛整得很圓，嗓音有些顫。

秦豫“嗤”一聲，勾勾她的下巴，瞇著眼懶洋洋道:“是，又不是。”

阿黛不解道:“怎么是又不是？”

到底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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