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平定奢安之亂
黔國公沐家,在大明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作為大明的五大國公家族之一,黔國公世鎮云南,雖然在京城的影響力沒有那么大,卻可以看做擁有世襲封地。
當今皇帝推行的分封,之所以被人相信。就是因為有黔國公沐家的例子在,人們相信大明皇室的信譽。
在皇帝允許封臣在京城建造府邸、并且準備給黔國公賜宅后,黔國公沐家的地位,眼看就水漲船高。
沒想到當今黔國公年紀輕輕暴卒,這讓得知消息的錦衣衛高層,感覺到其中蹊蹺。
尤其是徐本高動用信鴿把這個消息緊急傳回,更是預示著這件事的背后,絕沒那么簡單。
看到這個消息的錦衣衛指揮使鄭士毅、協理他掌管北司房的方弘瓚,都感覺到棘手,不知如何告訴皇帝。
“要不再等一下,等更確切的消息傳來?”方弘瓚試探著道。
鄭士毅一瞬間有些心動,但是想到皇帝制定的各種規矩,又頹然搖了搖頭,說道:
“按照陛下制定的規矩,這種緊急傳遞的絕密信息只要宮門開啟,就應該第一時間送過去!
“即使后續被證偽,也不算我們的過失!
“但是如果不送,后果你是知道的!”
現在把消息送過去,固然有可能讓皇帝大怒,因此遭到遷怒。但是如果不送,后果會更嚴重。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鄭士毅,知道自己耽擱不起。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本就是機緣巧合得來的,如果對皇帝隱瞞這種重要的消息,那他可以肯定,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絕對干不下去——
畢竟皇帝早就拿陸炳的例子,告訴錦衣衛的人員,皇帝最需要的是忠誠,其它都放在這后面。
所以,鄭士毅收拾一下心情,冒著被皇帝遷怒的風險,把消息送入宮中。
乾清宮中,正在處理陜西事務、安排把陜西文官轉為文職軍官的朱由檢,得知這個消息后,頓時雷霆大怒,喝令道:
“查!”
“給我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查清楚。”
“堂堂大明國公,不能不明不白暴斃!”
讓錦衣衛搜集云南的資料,并且要立刻派遣人員,快馬加鞭去云南調查。
不知沐啟元因何而死的他,甚至猜測這是有人在阻撓自己分封,拿沐啟元的性命,警告那些想分封的勛貴。
這讓他的心中,著實暴怒不已。起身來回踱步,揣摩這件事的影響:
『如果一位封地貴族,都能不明不白地暴斃!
『那么去海外就藩這件事,又有多少勛貴會熱心?』
『看來要制定個政策,讓他們更加安心!
如何讓封地貴族更安心,辦法非常簡單,那就是擴大他們的權力。
朱由檢雖然不愿這么做,但是在發生沐啟元暴卒的事情后,為了讓封地貴族安心,他無論如何都要做出一些動作。不能因為沐啟元暴卒,影響分封大計。
現在,他只能期盼這件事內情很簡單,不會讓自己更為難。
——
貴州,貴陽府,已經抵達這里半個多月的徐本高,在得知沐啟元暴卒的消息后,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事情重大,用攜帶的信鴿傳回京城。
從京城過來的他,早就在錦衣衛內部,得知皇帝要分封的消息。沐家作為大明分封的實例,當然很受關心。
所以,在川貴總督朱燮元等人,在因為沐啟元的暴卒,擔心云南方向的戰況時。徐本高這個西南鎮撫使,更擔心的是對分封政策的影響。
看到朱燮元和袁崇煥兩人,仍舊為出兵之事爭論不休,徐本高急得說道:
“兩位老先生啊,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爭這些?”
“不把黔國公的事情處理好,咱們有一個算一個,將來都要受苦!”
朱燮元聞言大奇,不知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關系,詢問道:
“沐啟元是被他母親宋夫人毒死,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因此受苦這句話,又是從何而來?”
袁崇煥同樣不解,不知徐本高何意。
徐本高急得跳腳,解釋道:
“圣上有意分封,京城錦衣衛早已傳遍了!
“如今實際分封的黔國公出了事,你說對分封有沒有影響?”
“京城盼著分封的勛貴,會不會埋怨我們?”
和朱由檢擔心的封地貴族不安不同,徐本高擔心的是,皇帝有可能因為沐啟元的妄為,對分封更加謹慎。
畢竟他在貴陽,得知的事情更多,知道沐啟元所作所為,已經稱得上謀反。
如果皇帝因此對分封的貴族有疑慮,進一步限制封君的權力,那些盼著分封的勛貴,一定會恨死他們。
朱燮元和袁崇煥聽到徐本高的說法,也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真的像徐本高所說,對分封造成這么大的影響,他們這些西南的軍政大員,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未來的封君記恨。
甚至不止他們,兩人現在就有些擔心,沐啟元所做的事情傳回京城后,皇帝對奢安之亂平定后讓有功將士世鎮的承諾,到底能不能兌現?
如果因此影響到軍心,他們會后悔莫及。
朱燮元想到這里,似乎毫無辦法,憂心忡忡地向徐本高問計道: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徐本高見朱燮元這個樣子,懷疑朱燮元在故意針對自己。但他這些日子確實有些維護袁崇煥,以至于袁崇煥這個負責軍政的護軍使,有底氣和總攬全局的朱燮元在軍事上爭論。
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自吞苦果,說道:
“當務之急,是要給黔國公的事情定性,不能說成謀反,讓陛下起了戒心!
“但是他為何被毒死這件事,還要有個說法,要有官員頂罪。”
朱燮元聞言不答,看向一直喜歡和自己爭執的袁崇煥。
在和這個人共事之前,他是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有下屬這么大膽,想要把上司架起來。
他現在最后悔的,就是派傅宗龍總攬四川的戰事、而沒有把袁崇煥派出去——
早把這個人派走,就沒有這么多事。
袁崇煥卻不覺得自己多事,在遼東立功的他,覺得朱燮元等人和土司打仗得到的贊譽,都是夸大言論。
皇帝如果把自己任命為總督,而不是什么勞什子護軍使,他早就把奢安之亂給平了,而不是拖延到這時。
面對朱燮元的目光,袁崇煥絲毫沒有畏懼,高聲道:
“黔國公的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和他有齟齬的云南巡撫和巡按必然有責任。”
“制臺當以陛下所賜尚方劍,把云南巡撫謝存仁、云南巡按余珹,押回京城問罪!
“此事自有朝堂諸公明察,我等問心無愧!
朱燮元聽到他這番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詢問徐本高道:
“真的能這樣嗎?”
“我手上這把尚方劍,有沒有這個權力?”
“徐鎮撫使不是說,只有得到護軍和錦衣衛確定才能用嗎?”
“二位能不能簽個字,同意我用尚方劍?”
徐本高急得要哭了,深悔自己前些日子給袁崇煥撐腰,把這番話說出來。此時他急忙解釋道:
“那是針對和外敵通信的規定,由護軍和錦衣衛把書信內容記下來。免得說不清楚,以后被人誣陷。”
“其它軍政事務,朱總督可以完全決斷。陛下賜朱總督尚方劍,就是為了授予全權。”
“總兵以下皆可軍法從事;總兵及以上可用尚方劍解職,押送京城問罪。”
朱燮元實在不敢相信,似乎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尚方劍權力這么大。接連問了幾遍,在袁崇煥和徐本高都確定他能用尚方劍把云南巡撫和巡按押回京城問罪后。方才一聲令下,喚來自己親衛,下令道:
“云南巡撫謝存仁、巡按余珹,與黔國公沐啟元相互攻訐,以至釀成此變!
“著令立刻解職,押回京城受審!
“川貴五省護軍使袁崇煥,暫代云南巡撫。”
令牌既下,親衛立刻聽令。袁崇煥和徐本高二人,則是目瞪口呆。
兩人都實在沒有想到,朱燮元竟然借這個機會,把袁崇煥趕去云南。
看著朱燮元冷峻的目光,袁崇煥想要爭辯,卻又沒說出口。因為他已經認識到,自己但凡敢說半個不字,朱燮元絕對不介意,用尚方劍把自己解職,同樣押解回京。
那時自己縱然有老師好友庇佑,不會真的問罪。但是風評卻必然下降,被認為不會做下屬。
這對致力于立下大功、重回遼東的袁崇煥來說,是無法忍受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放下在朱燮元這里奪權的想法,安慰自己去云南能獨立帶兵,不在這受朱燮元的氣。
所以,他接受了這個命令,打算帶著自己召集來的舊部,前往云南赴任。
不過這還沒完,朱燮元在他接受命令后,立刻又提醒道:
“到了云南,袁護軍一定要謹守本職,不要肆意妄為!
“云南官兵的任務,是收復川南的烏撒府,然后沿著河流,再去攻打水西!
“具體怎么打我不管,但是若抗命不遵、把本官的話拋之腦后,那就別管本官再請出尚方劍!
警告了袁崇煥一下,朱燮元向徐本高道:
“徐鎮撫使,本官這對尚方劍的使用,應該沒有出錯吧?”
“鎮撫使好好記錄,以后上報朝廷!
徐本高這個時候,已經看得呆了。終于知道朱燮元一個沒打過仗的文官,為何在奢安之亂爆發后節節高升,肩負五省重任——
這是真正的統帥,而不是高第和王之臣那樣的庸人。自己和袁崇煥拿對高第和王之臣態度對他,那是認錯了人。
所以他這時候很快擺明態度,表示自己已記下一切,回頭上報皇帝。
然后又催促袁崇煥,趕緊去云南就任。
他現在已經知道,兩人加起來都斗不過朱燮元。更別說他在臨行前,就被皇帝囑咐給朱燮元提供支持——
如果皇帝知道自己來到貴陽后不但沒有提供支持,反而還伙同袁崇煥打算奪權,絕不會袒護自己,而是把自己撤下去。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對自己的姻親錢龍錫說聲抱歉,想把朱燮元像高第、王之臣一樣頂走,他和袁崇煥加起來也難辦。
此時,身為五省總督兼貴州巡撫、又把提督和護軍使趕去四川和云南的朱燮元,已經完全掌握了統領貴州兵馬的大權。
訓練了數月兵馬朱燮元,在袁崇煥離開后一刻也等不及,用閔夢得之前定下的計策,命令袁崇煥率云南兵馬下烏撒,傅宗龍率四川兵馬出永寧、下畢節,自己親率大軍駐陸廣,逼迫叛軍決戰。
貴州畢節等處總兵官許成名先立一功,從永寧出兵成功收復了赤水衛。
安邦彥聞之大為震驚,派兵分守陸廣、鴨池、三岔等要害地點,并且派出一支兵馬佯攻遵義。自稱四裔大長老,奢崇明號稱大梁王,合兵十余萬,先犯赤水。
朱燮元探知此事大喜,他最不怕的就是和叛軍決戰,而是擔心他們龜縮在水西不出。
在得知安邦彥叛軍的動向后,他向許成名授計,把叛軍誘至永寧。又派遣總兵官林兆鼎從三岔入,副將王國禎從陸廣入、劉養鯤從遵義入,攻打叛軍巢穴。
安邦彥自恃勇力,打算先破去永寧這邊的明軍,再去抵擋諸將,急著率兵索戰。
四川總兵官侯良柱、永寧監軍道臣劉可訓,率領一萬三千兵馬,擋住了安邦彥十萬大軍。
許成名見他們打成這樣,率領兵馬回援。
安邦彥頓時抵擋不住,占據五峰山、桃紅壩,依靠地利防守。
到了此時,叛軍已經可以說是甕中之鱉。取勝已經只是時間問題,區別只在于是否能夠全殲。
許成名想要穩一穩,等更多的兵馬前來,完成朱燮元的謀劃,畢其功于一役。
侯良柱卻等不及,數日后覷到一個機會,率軍沖擊敵陣,許成名等將領一起跟上,打得叛軍大潰。
混戰之中,許成名部將趙國璽、雷應乾等,追斬安邦彥于紅土川,得其全尸。但是被蜀兵攔截,繞道數日才回去。
此時侯良柱和劉可訓兩人,已經把斬安邦彥的功勞,給了侯良柱兒子侯應深;斬奢崇明的功勞,給了劉可訓兒子劉正華。
蜀兵和黔兵之間,開始在功勞上爭起來。
傅宗龍在后方沒有趕上這場仗,朱燮元同樣如此。而且他這個川貴五省總督因為兼任貴州巡撫,被蜀兵認為偏袒黔兵。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把錦衣衛西南鎮撫使徐本高請來,請求他來決斷——
畢竟錦衣衛的職責,就有記錄軍功。
再想到同樣有記錄軍功職責的護軍使,朱燮元感覺到了設立護軍體系的必要性。如果有護軍使和護軍校尉一直在前線記錄,蜀兵和黔兵爭功的事情,很難這樣鬧起來。
徐本高看著侯良柱和劉可訓的報冊,就感覺到不對。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情,安邦彥和奢崇明正好被兩人的兒子給斬了。
所以他對兩人的報冊,那是一萬個不信。但是侯良柱和劉可訓又確實在這一戰立下大功,里面還關系到蜀兵和黔兵之爭。他這個錦衣衛鎮撫使不敢輕易決斷,只能把這件事情上報,請求朝廷裁決。
同時,他把奢安叛軍主力被消滅的消息,通過飛鴿傳書快速傳遞出去。讓京城的皇帝和大臣知道,奢安之亂即將被平定。
朱燮元已派遣使者,前去招降安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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