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眼眸中的黑色更深了。

        祂原本也許只是基于一些對眷者的好奇,  到身為‘同類’的認(rèn)同，但不知什么時候起，這種好奇與認(rèn)同逐漸變質(zhì)，也許是因為祂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  于是祂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  直到傾注了太多關(guān)注。

        這就是祂的致命弱點。

        祂溫和的外表下暗藏的是對除光明之外的一切漠不關(guān)心，但正巧顧綺得到了祂的認(rèn)可。

        命運的齒輪滾滾向前,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哪怕是全知全能的主神。

        就像神樹所說,  顧綺就是來自異世界的‘魔盒’,  她將釋放出神明心中罪惡。

        光明凝視站在一起的少女與主神，在黑暗冷漠厭惡的目光中，祂將視線完全放在了嫉妒身上。

        沒有注視黑暗神,  但祂的聲音很平靜，是對黑暗訴說：“你要庇佑嫉妒？”

        黑暗目光微頓,  下意識往后看了一眼,  然后低沉道：“嫉妒與我無關(guān)。”

        祂在稍許沉默后讓開了身體，并對顧綺說：“阿麗黛,  到我身邊來。”

        顯然,  黑暗對嫉妒神也沒什么好感,  祂攔下光明只是基于某些對眷者的庇佑，而不是要為嫉妒阻擋。

        嫉妒是否隕落,  與祂無關(guān)。

        顧綺皺了皺眉，并沒有挪動腳步,  她依然站在嫉妒身邊,  并冷靜道：“您執(zhí)意開啟神戰(zhàn)？”

        光明沒有回答,  祂越過黑暗,  來到她和嫉妒面前。

        “我不需要開啟神戰(zhàn)，只要祂隕落，一切將結(jié)束。”

        得到眷者愛意的主神消失，一切自然會重新開始。

        祂甚至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哪怕當(dāng)著嫉妒的面。

        顧綺眉頭皺得更深了，剛想說些什么，就被身邊的主神拉住了手臂。

        淺藍(lán)色神光將她包裹，瞬移到黑暗神身邊，顧綺耳邊還停留著主神顯得溫和的話語。

        “阿麗黛，不用擔(dān)心我。”

        嫉妒并沒有退縮或是躲開，祂甚至還提前將顧綺送到了黑暗神身邊，免得她被戰(zhàn)斗波及。

        但顧綺對這場戰(zhàn)斗并不太看好。

        她對光明了解得很深，更何況嫉妒還曾分割出兩個主權(quán)柄，就算短時間內(nèi)已經(jīng)補(bǔ)全，祂六個主要權(quán)柄中也有兩個會弱一些，而光明本身就很強(qiáng)，甚至沒有人知道這位主神到底隱藏了些什么。

        生死戰(zhàn)時，也許一些細(xì)小的差距就會導(dǎo)致隕落。

        主神隕落并不是顧綺想看到的。

        她目光微跳，就在光明凝視嫉妒，也許下一刻就將開戰(zhàn)時，她突然以平靜而略顯低沉的語氣訴說：“光明大人知道我的神名為什么是‘顧綺’嗎？”

        這個問題果然吸引了主神的注意。

        不僅光明重新將目光投往這邊，就連站在顧綺身邊的黑暗神也略顯詫異。

        顧綺卻沒有理會這位主神的詫異目光，她繼續(xù)說：“我的神名是‘顧綺’，我曾經(jīng)使用過一種陌生的神力將風(fēng)暴傳送，我曾經(jīng)靈魂與軀殼無法融合，因為沒有這個世界的世界印記。”

        這一連串的話果然吸引了主神的矚目，除了早已知道真相的嫉妒，和以為知道真相的風(fēng)暴。

        黑暗似乎沉思了一會兒，大概也想起了她曾經(jīng)拯救風(fēng)暴這件事，但因為當(dāng)時祂沒有在場，所以并不清楚細(xì)節(jié)，祂一直以為是光明和嫉妒看在眷者的份上給了風(fēng)暴機(jī)會，是風(fēng)暴自己離開的，祂并不知道是顧綺將祂傳送。

        因此這位主神第一個詢問：“阿麗黛，你想說什么？”

        祂似乎預(yù)見了某些征兆。

        顧綺目光凝視祂，微微低下頭，以一種誠懇而歉意的語氣說：“抱歉，父神，我向您隱瞞了一些事實，其實我來自于另一個世界，是異世界的一位‘邪神’。”

        “邪神？”

        黑暗目光愣住，似乎無法把‘邪神’這個稱呼與自己乖巧可愛的眷者聯(lián)系起來。

        但顧綺十分篤定地點頭，并繼續(xù)往下說：“我來自異世界，是一位邪神，受到某些指引來到這個世界，因為世界規(guī)則完全不同，我失去了所有的神力與權(quán)柄，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類，成為嫉妒大人的神仆。”

        她簡短描繪了一下自己的來歷和前因后果。

        黑暗則十分準(zhǔn)確地把握到了某些關(guān)鍵點，祂立刻詢問道：“某些指引？”

        也許是祂的詢問太過銳利，少女靜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至高規(guī)則。”

        “那是什么東西？”

        黑暗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稱呼。

        “是比神明更高層次的存在，您可以將祂視為和您一樣主宰神界的主神，只是‘至高規(guī)則’和主神不一樣，祂是所有世界的‘至高規(guī)則’，而不只是單單某個世界的主神。”

        她現(xiàn)在所說的和當(dāng)初告訴嫉妒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但遠(yuǎn)處胸膛還殘留金色血液的風(fēng)暴卻冷不丁開口：“阿麗黛，你之前怎么沒告訴我還有‘至高規(guī)則’？”

        顧綺之前只和祂說了自己是‘邪神’的事，并沒有提及什么‘至高規(guī)則’。

        但還不等顧綺回答，她身邊的黑暗神已經(jīng)略顯不悅道：“風(fēng)暴也知道你的身份？”

        連風(fēng)暴都知道這件事，祂身為阿麗黛的‘父神’竟然一無所知？

        這實在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事實。

        祂的反應(yīng)顯然讓少女露出了些許無奈，顧綺微微嘆了口氣，給了這位主神一個安撫與歉意目光，才繼續(xù)往下說：“只是因為我使用了神力，所以我告知了風(fēng)暴大人和嫉妒大人一些事實。”

        “嫉妒也知道？”

        黑暗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顧綺只好嘆息般安慰了祂一句：“父神，我只是不想影響您對我的眷顧，您聽我往下說。”

        “好吧，你說。”

        黑暗雖然有些不悅，但基于目前的情況，祂沒有把這些不悅發(fā)泄出來，只是壓抑住情緒，繼續(xù)認(rèn)真聽眷者訴說。

        “至高規(guī)則很強(qiáng)大，祂掌控一切，祂指引我來到這個世界，希望挑起神界爭端，開啟第二次神戰(zhàn)，達(dá)成主神黃昏。”

        “為什么？”

        黑暗對她某些描敘有些不解：“難道‘至高規(guī)則’想成為神界主宰？”

        “那倒不是，‘至高規(guī)則’并沒有成為神界主宰的想法，況且祂也做不到，祂雖然主宰許多世界，但其實與您和其他大人相差不大，只是祂的力量更特殊，適用于所有世界，祂無法插手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祂的目的是為了維持世界的平衡。”

        顧綺停頓了一下，才用更低沉的語氣往下說：“這個世界誕生了太多的神明，汲取了太多世界力量，但很少回饋，可能量是守恒的，所以需要第二次神戰(zhàn)，諸神隕落，回饋世界，祂的本意就是這樣。”

        雖然她說得不多，但大概情況幾位主神都聽明白了。

        黑暗難得目光有些復(fù)雜，因為她的來歷，并且祂略顯低沉地詢問她：“所以你只是為了挑起第二次神戰(zhàn)接近我？”

        祂顯然很在乎這一點。

        “當(dāng)然不是。”

        顧綺目光有些許的詫異，她強(qiáng)調(diào)：“我確實受‘至高規(guī)則’的指引而來，但我所做的一切，同樣來源于我真實的想法，否則您覺得我為什么不直接與光明大人合作？”

        從諸神黃昏這一點來看，與光明合作確實是最好的，因為這位主神與她的目標(biāo)一致。

        她拒絕光明，甚至與光明反目成仇，確實與‘諸神黃昏’的意志不符。

        黑暗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

        看到主神不再詢問，顧綺才說起最后的總結(jié)。

        “我雖然受到了指引，但我并不是至高規(guī)則的傀儡，我也有自己的意志，光明大人，您不需要因為我與嫉妒大人開戰(zhàn)，也許什么時候，我會再次受到至高規(guī)則的指引，回到我的故鄉(xiāng)，四神都眷顧過我，也許說出某些事情，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事。”

        她說了這么多，并提起自己的來歷與‘至高規(guī)則’，大致意思基本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不要開戰(zhàn)。

        光明也在傾聽她的講述，但祂從始至終沒有說過話，直到顧綺說完所有一切，祂才重新將視線定格在嫉妒身上，并毫無動容道：“你說了這么多，只不過是為了保護(hù)嫉妒而已，阿麗黛，你很聰明，既然擁有智慧，就不該被愚蠢玷污你的智慧，這些多余的東西，我?guī)湍闱宄�掉。�?

        相當(dāng)于她前面一大段都白說了。

        黑暗和風(fēng)暴看起來都有些被她的故事觸動，唯獨光明，依然毫無改變。

        顧綺微微抿唇，不再講述，她干脆直接詢問：“您到底想怎么樣？您應(yīng)該知道，我不可能坐視您與嫉妒大人開戰(zhàn)。”

        這一句話顯然比前面的講述都有用。

        光明重新凝視她，并且平靜地開口：“我只是不愿你走入歧途。”

        “什么是歧途？”

        “你對嫉妒的愛意就是。”

        “那如果我產(chǎn)生愛意的對象是您，就不算歧途了嗎？”

        顧綺的反問有些許嘲諷，并且這種意思很明顯，但光明在略微靜默之后，竟然十分篤定地點頭。

        “智者不與愚者同居。”

        “······”

        顧綺凝望祂眼中的黑色，一時間竟然分不清祂到底是故意點頭還是認(rèn)真的。

        可祂所說的顯然是不可能實現(xiàn)。

        于情于理上，顧綺對這位主神都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之前的合作也就只是單純互相利用而已，至于‘覬覦光明’這種話，她對每位熟悉的神明都說過。

        也許是她短暫的沉默讓光明窺探到一些什么，祂的目光再次變得深沉、并用冷漠的語氣強(qiáng)調(diào)：“我會讓你明白這一點。”

        不等顧綺說些什么，祂已經(jīng)瞬移到嫉妒身邊，兩位主神的反應(yīng)都很快，顧綺眨眼的剎那，就看到空間被神力消融出巨大的黑色豁口，兩位主神同時跌入其中。

        大約是故意不想讓她看到戰(zhàn)斗的場面，空間很快被縫合上，所有神力波動與畫面都消失在她眼前，周圍變得安靜而沉默。

        黑暗并不關(guān)注祂們的神戰(zhàn)，只是安撫了她一句：“阿麗黛，不用擔(dān)心，主神沒有那么容易隕落。”

        雖然祂很希望那兩位主神一起隕落。

        但顧綺沒有回答祂，她目光有些黯淡，低沉地注視空蕩蕩的天空，偶爾有金色血液飄蕩過她的視線。

        遠(yuǎn)處風(fēng)暴收斂了深藍(lán)色的雷霆之力，祂胸膛上的傷口已經(jīng)痊愈，臉色也恢復(fù)了正常，祂也瞬移到顧綺的身邊，罕見用溫和的語氣和她說：“阿麗黛，如果嫉妒有隕落的危機(jī)，我和黑暗會出手的。”

        祂說這句話的時候，黑暗神默默瞥了祂一眼，目光顯露些許嘲諷。

        風(fēng)暴比祂更憎恨光明與嫉妒，但這位一向暴戾的主神竟然也學(xué)會了迂回和安慰，用這種虛假的言語來哄騙眷者。

        祂的目光風(fēng)暴顯然看見了，可風(fēng)暴全然無視，祂輕咳了一聲，在安慰顧綺之后捂了捂已經(jīng)痊愈的胸口。

        雖然傷口痊愈，但祂的神袍上留下了一個猙獰裂口，可以想象當(dāng)時光明與祂交戰(zhàn)時的兇險。

        那位神明趁著祂沒有防備，從祂胸膛中抽-出了一根金色的肋骨。

        雖然比起之前那一次傷勢輕了很多，可對于主神來說，這種傷勢也很罕見。

        風(fēng)暴輕咳了兩聲，才繼續(xù)說：“你愛慕嫉妒，我雖然不喜歡祂，但也會為了你出手。”

        也許是祂的舉動引起了眷者的注意，少女并沒有再提起嫉妒神的安危，她皺起眉頭，看向風(fēng)暴，并關(guān)切道：“風(fēng)暴大人，您沒事吧，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只是少了一根肋骨而已。”

        風(fēng)暴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很快又補(bǔ)充道：“只是神明的神軀是具有唯一性的，我這根肋骨，大概是拿不回來了。”

        顧綺成為新神沒多久，也沒受過傷，不太了解神軀唯一性這種隱秘，因此她有些急切道：“那會造成什么影響嗎？”

        “也許會有一些吧，不是什么大事，阿麗黛，你要在這里等待嫉妒與光明嗎？我陪你一起等吧，等祂們神戰(zhàn)結(jié)束之后我再去沉睡。”

        “您的傷勢需要沉睡？”

        少女顯然捕捉到關(guān)鍵詞，神明們除非傷勢嚴(yán)重到一定程度，否則不需要沉睡那么嚴(yán)重，因此她皺著眉頭，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空間，咬牙說：“那您先去沉睡吧。”

        “沒關(guān)系，我陪你一起等待。”風(fēng)暴的聲音依然溫和，祂沒有看黑暗神一眼，卻篤定道：“也許黑暗憎恨嫉妒，不會愿意出手，阿麗黛，我的傷勢不是什么大事。”

        祂說到這里，站在旁邊皺著眉頭聽他們交流的黑暗神終于壓抑不住，祂語氣冷漠道：“風(fēng)暴，你演夠了沒有？要不要再對傲慢說一句抱歉顯示你的友善和仁慈？”

        祂雖然偶爾不善言辭、有些沉默，但黑暗的話語從來一針見血。

        祂戳破風(fēng)暴的謊言，并且當(dāng)著顧綺的面訓(xùn)斥道：“不就是失去了一根肋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隕落了，裝給誰看？”

        黑暗對其他三位主神都十分不喜，而不喜顯然也都有原因。

        風(fēng)暴卻沒有因為祂的戳穿而露出任何惱羞成怒的神色，祂甚至目光淺淡地掃過黑暗帶著不悅的面容，勾起唇角：“我可以為我的眷者妥協(xié)，你可以嗎？”

        黑暗本來就因為光明與嫉妒有些不悅，很快被祂這句話激怒，祂暗下眸光，冷聲道：“你最好別觸怒我，光明與嫉妒的神戰(zhàn)不能預(yù)知結(jié)果，但你和我之間的神戰(zhàn)可以。”

        風(fēng)暴同樣冷下面容，不甘示弱。

        “就憑你也想讓我隕落？黑暗，我看你是眾神之母當(dāng)?shù)锰�久，真把自己�?dāng)成了神界主宰。”

        祂的話顯然徹底激怒了黑暗神，畢竟這位主神最討厭別人稱呼祂為‘眾神之母’，或是‘母神’。

        “你找死。”

        黑暗直接虛空握住一柄黑色光刃，瞬間往風(fēng)暴身上劈去。

        風(fēng)暴的雷霆之力化為一面盾，擋住了祂的攻擊，祂迅速遠(yuǎn)離了一些，并冷笑道：“看來你也沒有那么強(qiáng)大。”

        黑暗再次追上祂，兩位主神十分有默契地遠(yuǎn)離了顧綺的身邊，并且再次交手。

        顧綺只是停頓了大概一兩秒，黑暗與風(fēng)暴就已經(jīng)開戰(zhàn)。

        主神的速度很快，她幾乎只能看見空間中閃爍的神力，而無法看清祂們的舉動。

        “······”

        顧綺第一次真正頭疼地按住了眉心，覺得所謂的神戰(zhàn)根本不需要她來挑起，幾位主神自己就能打起來。

        并且還是同盟內(nèi)斗。

        而系統(tǒng)還在她腦海中興奮道：“宿主，你太棒了，你是我見過最棒的任務(wù)者！”

        顧綺望著眼前閃爍的神光，她揉了揉眉心，在系統(tǒng)興奮的聲音中對它說：“閉嘴！”

        系統(tǒng)的聲音戛然而止，帶些機(jī)械的系統(tǒng)音還透露出些許委屈，并小心翼翼詢問她：“怎么了？”

        它在贊美宿主啊。

        而顧綺沒有理會它，她掃了眼遠(yuǎn)處正在戰(zhàn)斗的黑暗與風(fēng)暴，以及周遭空蕩、寂靜、飄蕩金色血液的空間，伸手按住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枚奇異神紋浮現(xiàn)，她以一種十分平靜的聲音訴說：“也許該隕落的是我，我的隕落，可以為神界帶來和平與安定。”

        話音剛落，遠(yuǎn)處戰(zhàn)斗的黑暗與風(fēng)暴瞬間停下動作，同時回到她身邊，不僅如此，虛空的空間重新破碎，閃爍著雪白光芒與淺藍(lán)色神光的光明和嫉妒也從空間中踏出。

        四位主神都重新回到這里，并安靜下來。

        顧綺沒有過多關(guān)注黑暗與風(fēng)暴，她只是掃了眼光明與嫉妒，也許是神戰(zhàn)的時間不長，兩位主神看上去沒有什么太大變化。

        等到四位主神都出現(xiàn)之后，她才繼續(xù)用平靜的聲音說：“神戰(zhàn)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如果您覺得我的愛意讓您憎恨嫉妒大人，那不如連我一起隕滅好了，我并不期盼永恒的生命。”

        這句話是對光明說的。

        這位主神眼中依然彌漫著濃重的黑色，祂的神力也有些許沾染這種氣息，祂似乎正處于墮落之間，但并沒有完全成為一位墮神。

        聽到顧綺的話，祂的眸光更加暗沉了一些，好一會兒才用內(nèi)斂、甚至有些低啞的聲音說：“阿麗黛，究竟是什么讓你對嫉妒產(chǎn)生了這種愛意？”

        無論墮落還是旁觀，光明始終無法理解。

        嫉妒并不是四神中最強(qiáng)大的那位主神，相比起光明與黑暗，祂和風(fēng)暴沒有那么強(qiáng)大，甚至在光明看來，無論從什么方面都不足以讓阿麗黛這樣‘克制’的智者產(chǎn)生愛意。

        顧綺認(rèn)真凝視祂，良久才開口：“嫉妒大人對我很好，祂寬容我的一切罪責(zé)。”

        “我沒有寬容你嗎？”

        顧綺并沒有回答祂這個問題，而是繼續(xù)說：“祂賜予我兩個權(quán)柄······”

        這一次她話還沒說完，光明就已經(jīng)執(zhí)拗道：“只是因為權(quán)柄？如果你只是因為祂賜予你權(quán)柄而產(chǎn)生的愛意，我可以把六個權(quán)柄都給你。”

        “······”

        顧綺敘述的聲音被迫停下，她微微抿唇，凝視這位主神，懷疑祂真的瘋了。

        因此停頓半響后，她才低聲道：“并不只是這個原因，嫉妒大人對我賜予與眷顧有很多，我無法一一描敘，光明大人，無論人還是神，都是很復(fù)雜的生物，擁有復(fù)雜的情緒，許多東西合在一起產(chǎn)生的感情是無法用其他的東西來代替或描敘。”

        她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可光明沒有任何被勸誡的驅(qū)使，祂固執(zhí)地說：“為什么不能描敘，祂眷顧過你什么，祂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予，甚至更多，如果你的愛意是因為這些，面對同樣甚至更多的給予，為什么不能改變？”

        顧綺再次沉默，許久之后，也許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她露出淺淡的微笑，凝視光明的目光突然增添了些許釋然，甚至還有些無奈，她像在看待一個懵懂無知的人，嘆息道：“光明大人，您并不懂什么是愛。”

        光明有些固執(zhí)和深沉的目光凝固，也許是少女的語氣太過釋然和嘆息，也許是她的目光帶著些許憐憫，又或者是這一句話讓祂難以接受。

        祂自詡為智者，眾神稱贊光明總會提起祂‘全知全能’，世界上沒有智者不懂的東西，可這一刻，面前的少女卻以一種淡薄又憐憫的目光注視祂，對祂說，祂不懂什么是愛。

        光明目光中的黑色一瞬間蔓延出去，但在長久的凝視中、在少女憐憫的目光中，又一點點收斂起來，最后凝聚在祂的瞳孔深處。

        主神的語氣不再冷漠，祂凝望少女，聲音罕見有些動容，似乎是渴求，又似乎是懵懂中摸索。

        “那你告訴我什么是愛，你教導(dǎo)我什么是愛。”

        這句話出自一位主神、一位‘智者’，似乎已經(jīng)預(yù)示了些什么，就像那句話——神明不入愛河。

        因為愛將是神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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