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渾身都痛，這是鳳依依清醒之后唯一的想法，可這種痛覺又提醒了她，她還活著。

        努力睜開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一個清瘦的男子背對著她，正在生火，鳳依依張了張有些干燥的唇，試探著喊了一句：“鬼厲?”

        男子的背影似是僵了一瞬，旋即有些意味深長地道：“依依，為師一段日子不在，想不到你已經多了一個護花使者，你師兄怎么這么沒用。”

        好半天才把“為師”兩個字和“師父莫空空”劃上等號，盯著那張俊秀的容顏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莫空空出聲調侃她是不是不認識自己了，鳳依依才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仿佛一個獨自行走在黑夜中的小女孩終于看到了家人，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都可以拋棄，鳳依依眼眶里猛地涌出淚水，就想要起身撲倒莫空空懷里，像她兒時做了很多次的動作一樣。

        “別動。”莫空空出手按住她，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到底還是把自己本來就不多的柔情都展現了出來：“好了，別哭了，師父才把幫你把傷口處理好，你再動又要裂開。”

        見鳳依依不說話，莫空空想了想，問道：“傷口是不是很疼?”

        鳳依依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們師徒兩人相處，更多的時候是兩個人在互相嫌棄，然后吵架，然后再和好，不過每次和好都是鳳依依主動認錯，莫空空這個時候才終于理解了他小徒弟有多不容易。

        學著鳳依依逗他開心的招數扮了半天的鬼臉，鳳依依才破涕為笑：“師父，你扮的一點都不像，丑死了。”

        莫空空松了一口氣，罵道：“死丫頭，師父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扮鬼臉逗你開心，你就知足吧，你師兄就沒有這個待遇。”

        “師父，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人，說你是我師兄都有人信。”鳳依依吐槽道。

        實在是沒辦法，莫空空這張臉就像是定格一樣，永遠是一副二十出頭的少年模樣，鳳依依小時候還老是問她師父是不是把她當成了童養媳，結果莫空空氣的半死，半個月沒搭理她，從此以后，鳳依依再也不敢開這種玩笑了。

        不過兩個人出門的時候，為了不惹人口舌，鳳依依都是叫莫空空“哥哥”，要是叫師父，一定會有人用一副看拐賣了良家少女的惡賊的眼神看莫空空。

        誰讓他這個徒弟腹黑也就罷了，偏偏長了那么一張純良的臉蛋，用來迷惑世人。

        “就算這樣，我也是你師父，小丫頭，沒規矩。”莫空空坐在鳳依依身旁，靠在山洞的墻壁上，問道：“丫頭，我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臭小子呢，我讓他好好照顧你，他就把你照顧成這副模樣，看得為師都不想認。”

        他坐下來的時候，鳳依依看到他這個一向有著嚴重潔癖的師父衣服前襟沾滿了鮮血，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這個人，嘴里雖然總是嫌棄她，但對她真的好到沒話說。

        “師父，你今天是路過云城還是刻意來尋我和師兄的?”鳳依依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出了自己見面就想問的問題，他師父一向游山玩水，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能在關鍵時候出手救了她，鳳依依至今都覺得是個奇跡。

        果然，莫空空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道：“要不是你和臭小子不爭氣，我至于特意來尋你們嗎?不過幸好為師今天趕到云城，否則你的小命今天就要玩完了。”

        “這是什么意思?”鳳依依不解。

        “還能有什么意思，你嫁給魔教教主，臭小子沖冠一怒帶著軍隊攻上魔教，整個天下都傳遍了，為師覺得你勇氣可嘉，特意回來看看你紅杏出墻的對象有多厲害，不過嘛……”

        頓了頓，莫空空毫不掩飾自己的遺憾，接著說道：“聽你這一口一個師兄的，看樣子這朵紅杏出墻是沒出成了，真是沒用。”

        頭頂一群烏鴉飛過，鳳依依但凡有一點力氣，都一定要爬起來把這個不靠譜的師父有多遠踢多遠。

        “你到底是不是我師父，有你這么做師父的嗎，天天盼著自己的徒弟婚姻不幸福，還紅杏出墻。”

        莫空空敲了一下鳳依依的頭，在鳳依依齜牙咧嘴的時候開始重復他那千篇一律的說辭：“你說我是不是你師父，你從小師父就把你養在身邊，喂你吃喂你喝，就連睡覺都是……”

        “停，別說了。”鳳依依無力地咽了口口水：“你不是想知道魔教教主的事嗎，我告訴你。”

        要是讓莫空空接著說下去，鳳依依又要回憶一遍自己被師父摧殘，去偷窺隔壁大嬸家兒子洗澡的童年，簡直是不堪回首。

        莫空空眼角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拍拍手：“說吧，為師聽著。”

        接下來，鳳依依用最簡單的方式把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說了一遍，中間已經省略了很多細節，莫空空聽得眉心一直沒有散開。

        “師父，你給我講講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有沒有好玩的，好吃的，對了，你有沒有給我帶禮物?”鳳依依眼睛晶亮晶亮，要不是莫空空熟悉她，就要被她給騙過去了。

        伸手把她摟在自己懷里，撫了撫她的長發，看著這張臉龐，他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只可惜，他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可憐的丫頭，來吧，師父給你講故事，我和你們分開之后，先是去了一趟南疆，見識了一番南疆的蠱術……”

        “師父師父，那南疆的蠱術厲不厲害?”鳳依依問道，像一個好奇的孩子一般。

        莫空空略微想了想，就臉不紅心不跳地答道：“還行吧，只可惜遇上了你師父我，那就要大打折扣了。”

        鳳依依：“……”

        果然師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真想收回自己剛才的那句話。

        講到有些口渴的時候，莫空空低頭，發現懷里的人已經睡著了，他伸手揉了揉鳳依依的臉，小聲罵了一句：“臭丫頭，一點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怎么就這么能折騰，真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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