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深山靜謐,月牙初露,銀影斜斜,地上映出枝影無數,層層交駁。
此刻已是深秋,枯葉干草上鍍著銀霜,一株翠綠的小草顫巍巍從枯葉層下鉆出,在一片灰褐中格外引人注目。
這株小草便是阮言。
阮言鉆出來后,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小兔子之類的出來打夜食后,方舒了口氣,隨即抑制不住興奮起來。
她終于可以變成人了!
自從帶著游戲角色穿到這個世界,她變成草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以來,她吃不好睡不好,整體提心吊膽,就怕哪天被兔子山羊之類的連根刨了。而現在,這種苦日子終于要過去了!
月華流光傾瀉,沖淡了小草的翠綠,阮言愜意地舒展身子,只覺得渾身清涼,宛如飲下山中甘泉。
她穿成的游戲角色叫芊芊,是游戲中的一個輔助角色,本體便是株草,她穿越時不幸成為了芊芊的幼體狀態,栽在土里哪里也去不了。
所幸芊芊可以通過月光積累能量,快速成長。不然真像游戲角色背景介紹那樣在山中長五百年,悶也悶死了。
月華越聚越多,人跡罕至的深山,突然光芒大放。片刻,銀光四散,方才小草生長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身著綠衣的絕色姑娘。
傾城的女子緩緩睜開雙眸,似一尊玉像活了過來,只見她璀然一笑,便是月光也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成功了!
阮言迫不及待打開自己的游戲地圖,興奮地扒拉著,迫不及待想離開山里這破地方!
整整三個月都是陽光充饑,她現在嘴巴都發苦,等出去了一定先好好吃一頓!
奇怪,這周圍怎么有一個綠名,五米還挺近的,明明三個月來她沒見一個人影來著,是獵戶?
算了,不管了,反正她很快就從山里出去了,兩人也不可能有啥交集了。
阮言繼續劃拉著地圖,尋找最短的出山路途。
等等……
阮言停下動作,全身僵硬,似想了什么,剛剛看到綠名離自己多近來著……
順著地圖上的方位緩緩扭過頭,只見樹下,一個公子映入眼簾。只見他眉頭緊蹙,一襲白衣坐于輪椅,如天邊孤月。
阮言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欲拔腿就跑,卻忘了自己之前是栽在地里的,雖化成了人形,腿卻還在地里埋著,現在一個使力,整個人跟倒蔥似的撲通一聲就bia在了地上,糊了一嘴的干草。
好痛……阮言五官都皺成了一團,雖然有一堆枯葉墊著,但還是好疼。
“……姑娘可無事?”似沒想到她摔成這副模樣,白衣公子頓了一下開口道。
阮言聞言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現在可不是喊疼的時候,忙撲騰起來,廢力拔出自己的腳,轉身就打算開溜,卻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繩子捆地結結實實。重心不穩梅開二度,再次摔了個結實。
出手的自然就是白衣公子,亦是大名鼎鼎的四大名捕之一的無情。
無情剛辦完一件大案,從此處過只為了節省路途,誰知竟見證了古籍所載精怪化形一幕。縱使以無情的穩重,也吃驚不小。
這位……姑娘雖不像害人之輩,但他辦案多年,深刻明了以貌取人的代價,放著這樣一個不知危害的精怪到處亂跑,實在與朝堂江湖無益,既然如此——
“抱歉,姑娘得罪了。”無情語帶歉意,“還請姑娘與我一同見世叔一面,事結之后,任姑娘處罰。”
世叔見多識廣,且識人極準,若他覺得這位姑娘生性良善且與世間無害,那他受罰亦是理所應當。
他說的話,阮言沒聽懂半個字。
此刻她被捆在地上,滿腦子只有——她被人看見化形了!她被人抓住了!
她不是個聰明人,但就算她再蠢,也知道一個疑似妖怪的人被抓住是什么下場,火燒水淹煉丹都是輕的!
想起在現代的爸爸媽媽對自己的寵溺呵護,又想起穿過來幾個月來時時擔驚受怕,現在被抓住還不知道會被怎么處置,阮言心中酸澀,眼眶逐漸蒙上了一層水霧,模糊了視線。
為什么是她?想要穿越的人那么多,沒親沒掛的也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從沒有過類似幻想的她穿越了。
越想越難受,阮言忍不住抽噎,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面前的人還一直說一些聽不懂的話,說不定就是在說要燒了她,心里又害怕又委屈,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無情怔了一下,顯然未曾料到對方會哭成這樣。
不似一般女子般楚楚可憐低聲而泣,倒似孩童般嚎啕大哭,恨不得將心里的委屈全都宣泄出來,此刻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衣物皺巴巴揉成一團,臉上也哭得花一塊白一塊,看上去可憐至極。
想起對方今夜剛剛化形,或許她雖是成年體,但心智與剛出生的嬰兒無異。思及此處,無情嘆了口氣,轉動輪椅來到對方面前,努力放軟語氣安撫道:“姑娘別哭了。”
身為四大名捕之首,無情顯然極少安慰姑娘,語氣生硬極了,但顯然效果不錯,話音剛落大哭聲便戛然而止。
阮言眼見著白衣人冷著臉靠近自己,身子瑟縮成一團,聽得對方威脅自己的話(?),硬生生止住了哭嚎,小聲抽噎著,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看上去更可憐了。
無情也意識到了雙方交流障礙,但對方這般總比一直哭下去強,便只當沒看見她滿臉的害怕,將人拽起后將一根繩捆在她身上的繩子上,牽著對方往附近的一座破廟走。
山中寧靜,唯余沙沙地踩過落葉的聲音與輪椅的轱轆聲。
不熟悉的生人,無情自然不會讓對方走在自己的身后,于是,阮言走在右側,一旁是牽著繩子的無情。
這樣子……好像遛狗啊。
阮言迷迷糊糊地想,她剛發泄過一場此刻情緒已經好多了,又察覺對方似乎暫時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不對,阮言鼓了鼓腮幫子,她才不是狗呢!
一旁的無情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情緒波動幾乎一目了然,確實宛若白紙一樣。只是畢竟是精怪,可能會有些神鬼手段,還是多加提防為好。
到了破廟,無情扎緊袖口,聚攏一堆枯枝后用火折子將其點燃,又用干草鋪好地鋪方停止忙碌。
“委屈姑娘在此處休息,我守夜便是。”無情一邊說一邊輔以手勢解釋,如此反復幾遍,阮尋才似懂非懂,但到底知道了是讓自己在干草堆上睡覺。
等無情解開捆著的繩子,阮言先是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腳,才走向干草堆,仔細一看,大小姐脾氣頓時發作,看著干草直皺眉。
地上的干草看著就硬,又臟又扎人,還一股難聞的味道,不會有蟲子吧。又轉身看了看四周,這破廟四處漏風不說,幾乎一步一個灰塵印,蜘蛛網到處都是,能睡人嗎?
長這么大,從沒睡過這么簡陋的地方。思及此處,阮言嘴巴一癟,忍不住又想哭,余光瞥見一旁冷著臉的無情,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早知道還不如繼續當草呢!好歹草不用睡覺!
阮言憤憤地躺到干草堆上,只覺得渾身僵硬,哪哪都不自在。
這怎么可能睡得著?!
阮言氣憤地錘地,嬌嫩的手頃刻通紅一片,倒把自己疼得嘶啞咧嘴,頓時更氣了,翻來覆去折騰個沒完。
但到底折騰了半宿,此刻疲累異常,阮言只覺得意識逐漸沉重,沒一會兒便熟睡了過去。
確實是個單純的性子。
聽到耳畔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無情翻動著火堆,睫羽微垂,瞳孔映著火光,靜靜思索著。
剛才阮言對干草的嫌棄神色毫不遮掩,自是被無情收入眼底,這般神情,不似精怪,倒像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
亦或是,她的親屬在精怪一族地位不低?
熟睡了的阮言是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的表現讓作為聰明人的無情腦補了多少。
翌日,晨光熹微。
阮言模模糊糊睜開眼,只覺得腰酸背痛。
“姑娘醒了?”
清冷的聲音傳來,伴隨輪椅的轱轆聲,一片半干枯的盛滿水的大葉子被放在了阮尋身旁,“委屈姑娘先用這個洗漱了。”
語罷又將另一個放了一個干餅和幾個野果的葉子也放下:“早飯先用這個將就一下吧。”
阮言剛醒來迷糊了一會兒,待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方想起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人了。
當了三個月的草,突然變人還真有些不習慣。
又渴又餓,阮言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干草坐了起來,端起盛了水的葉子便一飲而盡。
無情看見對方欲飲洗漱的水正欲制止,誰知后者轉眼便喝了個干凈。
……算了。
阮言又拿起一個野果咬了一口。
好酸,又酸又澀!
阮言皺著臉,下意識就要吐出去,余光瞥見那襲白衣,強逼自己咽了下去。
真難吃,阮言五官都皺作一團,忙將手里的野果放下,拿起干餅欲啃一口,結果連牙都差點被崩掉。
好疼!
阮言眼淚汪汪地捂著腮幫子,看著只留下一個淡淡牙印的干餅,咬牙切齒。這么硬,是用來當盔甲的嗎?!
此刻,肚子傳來了咕嚕嚕的響聲。
阮言看著能酸掉牙的果子,瞥一眼能崩掉牙的干餅,又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偷瞄一眼無情,被后者周身氣勢嚇得一個哆嗦。
果然還是當草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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