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晨雞報曉,魚肚吐白,些許晨光透過暖黃色的窗紙,裁剪出片片光斑。
房間內,冷雋的公子坐于輪椅,白衣如雪。
“姑娘,六扇門辦事自有其規矩,你確實不能與我同往。”
阮言不聽,她努力將自己的根從土里扒拉出來,一個使勁便將身子緊緊纏繞在無情的手腕上,一動不動。
還有比這更近距離接觸的嗎?她一定能實現迅速變人的小目標!
小草青翠欲滴,其根亦瑩白如玉,繞在手腕似裝飾一般,極是好看。但再好看也改變不了這是個活物的事實,且看著實在脆弱,無情根本無法下狠力硬扯。
“姑娘,還請松開。”
阮言依舊不聽,下意識纏繞地更緊了,冷白的膚色瞬間被勒出一圈紅痕。
噔噔——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公子。”清脆的少年聲傳來,是來此與他會和的劍童。
“你們先別進來。”無情略抬高聲音吩咐道。
“是。”
無情望向手腕上的小草,示意對方放開。
阮言一動不動。
無情眉頭微蹙,氣勢攝人。
腕上的翠綠一僵,忽的在尖尖處冒出一顆豆大的水珠,掛在上面搖搖欲墜,終是跌落下來,如雪的袖子登時多了一點深色。水珠越冒越多,啪嗒啪嗒一個勁兒往下落,不一會兒便打濕了衣袖。
這是……哭了?
無情有些頭疼。
“公子?”見半晌無人出來,屋外傳來疑惑的聲音。
腕上的小草鐵了心要當手鐲,他也不能再耽擱下去,無情無法,只得同意前者跟著。
他座下劍童武功皆不弱,未免被聽到,無情取出紙墨,與阮言約法三章。
阮言微微抬高腦袋,看向紙上的字。
阮尋連連點頭。
四大劍童之二的金銀劍童在外面站了許久,彼此面面相覷。
銀劍童子眨了眨眼,內力逼音:“公子以前可從不會這個時辰才起床,現在還不出來,難道昨夜……”說罷給了金劍童子一個你我都懂的眼神。
他們在來時可都聽說了公子隨身跟了個絕色女子、二人共處一室度過一晚的消息。
金劍童子一巴掌拍在銀劍童子頭頂,“不許非議公子。”
“怎么說我非議?驛站的仆從們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他們昨晚親眼看見公子身邊跟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孩,兩人還共處一室直到現在,這能怪我多想嗎?!”
銀劍童子捂著頭不服氣道,忽想起什么,臉上怒意消散,轉而笑嘻嘻攔過金劍童子的肩膀,“你難道不好奇嗎?畢竟咱們公子可已經不近女色這么多年了!”
金劍童子嫌棄地推開對方。他當然好奇,他簡直好奇死了,幾乎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個姑娘,但這是能說出來的嗎?!
想到這,金劍童子不屑地看了銀劍童子一眼,笨蛋,還嫌被公子罰得不夠?!
被一把推開,銀劍童子不服氣的就要上前,這時,門被推開了。
“公子。”兩人忙恭恭敬敬地站好。
無情微微頷首,“走吧。”
阮言悄悄抬頭好奇地看了這兩個人一眼,這是他的弟弟?
金劍童子來到無情身后,推著自家公子的輪椅離開,假裝無意地掃了房間一眼,沒有姑娘啊……
他略失望的收回目光,余光無意瞥見一抹翠綠,不禁有些疑惑:咦?公子什么時候戴起手飾了?
銀劍童子則關上房門,特意仔細看過房間,旋即耷拉著臉,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起來,真是的,還以為他們這次能有一位夫人呢。
無情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全當未知,只淡淡道:“《禮記》十遍,回京之前交給我。”
金銀劍童一僵,立即跨了臉。銀劍童子忍不住叫出聲:“不是吧,公子——”
“再加五遍。”
“公子不要啊!”
“二十遍。”
金劍童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正欲討價還價的銀劍童子的嘴,“閉嘴吧!”他再說下去他們兩人回京之前就不用干其他的了!
腕上的阮言打了個冷顫,這個主角竟恐怖如斯,決定一定要老老實實當鐲子。
來到當地的衙門,知州在接見三人后,便去忙公務去了,原是打算讓判官留下陪同,被無情拒絕了,只留一位師爺以便問詢。
雖然所謂的巡查不過是借口,但無情生性嚴謹細膩,依舊認真地查閱當地的卷宗。
當朝卷宗提倡行文簡潔明了,是以多枯燥無味。阮言瞥了幾眼便不想再瞧,因二人約法三章,她又不能在外人面前顯示自己的不同,此刻只得一動不動待在對方手里當裝飾,無聊地打哈欠,不一會兒腦袋便開始點豆豆。
無情不著痕跡地拉了下衣袖,遮掩住腕間的異狀,隨后繼續翻閱著以往的文書。
忽然,無情翻到一處,動作一頓喚來一旁的師爺,“此案為何被記為懸案?”
師爺是個典型文人樣貌的年輕人,雙手恭敬地接過卷宗,瀏覽后將其放于案上,道:“這名死者年三十,死于毒殺。是位普通的小販,平日靠賣小吃維持生計,父早逝,由母親拉扯長大,娶妻育有一子。其為人親善老實,因此生意不錯,未與人交惡;母慈妻賢子孝,不受家庭紛擾;雖衣食無憂但遠稱不上富貴,無他人奪財可能;因遲遲找不出犯案者殺人動機,因此被列為懸案。”
無情淡淡詢問:“死者當天行程?”
師爺答道:“寅時一刻從家中出發,三刻到達市集擺攤,午膳是自己所帶的干糧,飲水亦是自帶,中途除如廁外未曾離開其攤位半步,亥時方回。一切與平日無異。”
無情再問:“死者回家途中可有發生?”
“有,他買了一位老婦人的糖炒栗子。”
唰——
無情目光射向師爺,冰冷如刀鋒。金銀劍童亦拔劍出鞘,對方稍有動作便會迎來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江湖上窮兇極惡之人若在此,恐嚇得兩股戰戰兢兢。
師爺卻毫無反應,在這般威勢下依舊面色如常,他甚至抬起了頭,清秀的面孔褪去了偽裝的恭敬后,散發出的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
師爺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似是譏諷的笑:“聽說死者是個孝子,或許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因此可憐那個一大把年紀還需要半夜出來謀生的老婦人,可惜他的好心卻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無情眉頭緊蹙,周身冰冷的氣勢愈勝。少頃,他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周身氣勢收斂,示意金銀劍童收起武器后,轉而望向師爺道:“不知閣下名諱?”
“顧惜朝。”
顧惜朝笑了笑,眉眼彎彎,此刻他又變回了之前普普通通的溫和模樣,“不必擔心,真正的師爺此刻在柴房睡得正香。”
“你與死者是何關系?”無情目光炯炯。
“仇人關系。”
銀劍童子驚訝道:“你說什么?”騙人吧,他裝成師爺進來不就是為了見到公子讓那位死者有機會報仇嗎?仇人會這么做?
顧惜朝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展開,紙扇輕搖,一派風度翩翩:“他在回去路上遇到我,便將糖炒栗子分我一些,我差點被毒死,可不是仇人嗎?”
金劍童子不贊同道:“這怎么能怪他?”
是啊,世上的人都這么想。
他們都會說:他是好心,才想要幫助你,他見你可憐,你還不領情……
可是——顧惜朝垂下眼眸,陰影處一片晦澀。他最討厭的,便是別人的可憐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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