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工當然也不會說太多，他只會催促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劉趕緊下車。

　　小劉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季先生好像還沒有去開車的意思。

　　宋工也順著小劉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笑著說：“小劉，你就不用擔心了。”

　　小劉也覺得有道理，畢竟執(zhí)行這次任務的時候，上級領導非常明確地告訴他，他接下來的職責就是保護好宋工的安全。

　　看完名單的時候，小劉還忍不住問領導說：“那宋工的女兒呢？”

　　根據(jù)小劉以前的經(jīng)驗，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兒往往特別有想法，讓她們往東，卻偏偏要往西。

　　領導笑著說：“這不是還有另外一個隨行的人嗎？他會負責好宋工女兒的安全。”

　　現(xiàn)在小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還是好奇地問宋工說：“宋工，您怎么看出來清清想要去其他地方看一看？怎么知道季先生想帶她去看？”

　　宋工先是微笑，但是很快又收斂笑容，最后認真地說：“或許我是一個情感上比較遲鈍的人，很多情況下也不會表達，但是我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說到這兒，宋工表情突然又變得憂傷起來，“但是我這雙眼睛能夠看清楚事實的時間又太晚了，倘若能夠早點看出來，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很不一樣。”

　　后面的車里，宋清清終于打破了詭異的安靜，她說：“嘉衍哥，咱們?nèi)ツ难剑俊?br />
　　“等一下。”

　　季嘉衍說完之后立刻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他順便用這點時間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上車之后，他對清清說：“要不你坐到前面來？”

　　“好呀。”宋清清爽快地答應。

　　清清把門關上之后，季嘉衍就說：“要不要去機械廠看一看？畢竟生活了這么多年。”

　　之前離開的時候，確實想過一輩子不會再回來。

　　可是現(xiàn)在她的心情和當初離開的時候截然不同，那時候她有雖然憧憬的未來，但是心里很清楚，往前沖的過程中絕對不能走彎路，稍微把握不好方向，她的未來可能會一敗涂地。

　　一年后的今天，她卻突然超越了絕大多數(shù)的同齡人，不僅僅是學業(yè)方面的，更多的來自于家庭和身邊的人。

　　她已經(jīng)擁有了能承受失敗的條件。

　　也不是以前那個神經(jīng)緊繃，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自己不能輸?shù)娜恕?br />
　　自身以及外部條件都在發(fā)生變化，心情自然也就變得很不一樣。

　　“而且現(xiàn)在是晚上，那些人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你。”季嘉衍補充說道。

　　“好，我們?nèi)�機械廠。”

　　一路開過去，也就二十幾分鐘的時間。

　　機械廠的家屬院和以前夏天的時候一樣熱鬧，小孩們在打打鬧鬧，大人們在樹下乘涼、聊天。

　　突然一輛吉普車開過來，一下子吸引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

　　“這是誰呀？”

　　“車牌是軍牌，該不會是誰的家屬吧？”

　　還沒等他們看清楚，車就開了過去。

　　車上的宋清清把外面的人的反應看得很清楚，甚至能夠猜得到他們在聊什么。

　　后面還追著幾個調皮的孩子，他們一點也不嫌棄汽車尾氣還有卷起的灰塵。

　　“嘉衍哥，不怕你笑話，以前在這里生活的時候，只要看到有車開來家屬院，我的心里就會不由自主地幻想——會不會是來接我走的車？”此時說起當年的心情，宋清清格外輕松。

　　季嘉衍認真地說：“清清，沒有人會笑話你。”

　　宋清清說：“有！當年家屬院里不少人笑話我，我被他們捉弄，躲到小白樓那邊。很多人都笑話我異想天開，竟然會覺得廠里的領導能夠幫我。”

　　季嘉衍說：“恃強凌弱，是人類的本性。當初你應該是整個家屬院最弱小的人，就連比你小的人都知道，欺負你是最安全的，不會被人找麻煩。”

　　說出這話的時候，季嘉衍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兒。

　　宋清清說：“現(xiàn)在我還是能夠聽到很多家長跟孩子說，多吃苦，以后的生活就會甜。但其實我特別不認同這句話，能不吃苦就不吃苦。太苦了，會讓人忘了甜。”

　　季嘉衍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問：“這個家屬院里還有誰欺負過你？我們?nèi)フ宜麄兯阗~。”

　　“不用啦，其實以前能夠算賬的人我都已經(jīng)算過了。很久以前我就已經(jīng)學會讓自己有仇不過夜，誰要是欺負我，我很快就會找機會還給他們。只不過像那天看到的廠長夫人，那屬于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夠不著的人，所以才讓他們多囂張了一段時間罷了。”

　　“清清，你真棒！我就喜歡這種有仇當場就報。”

　　喜歡……

　　清清轉過臉來看著季嘉衍，難道是錯覺嗎？她怎么覺得他口中說出的喜歡，和平時那種喜歡不太一樣？

　　“其實也有不少好心人啦，有些人看到我被人欺負，就會站出來。”宋清清意識到自己不能胡思亂想，趕忙轉移話題。

　　這一個晚上，季嘉衍開車帶著宋清清兜兜轉轉了好幾個地方，最后還去了實驗中學。

　　說起來，實驗中學還沾了宋清清的光。

　　去年，有關部門敲鑼打鼓送榮譽，結果到了學校之后才發(fā)現(xiàn)學生找不著了。

　　有關部門就開始反思問題，會不會是學校這邊有什么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于是，實驗中學的相關領導被調整。

　　新的領導上任之后，大刀闊斧改革，那些混日子的教職工都被迫卷起來。

　　學校也實行了封閉式的管理，以前那些混混想要到學校來找學生，直接從學校門口堂而皇之地進來。

　　現(xiàn)在門衛(wèi)這一關不是那么好過的。

　　因為不好過，所以清清和嘉衍是翻墻進的學校。

　　結果剛翻墻就被巡邏的門衛(wèi)發(fā)現(xiàn)，嘉衍為了掩護清清，只好讓門衛(wèi)大爺拉住。

　　“你是干嘛的呀？”

　　“如果我說，我是這個學校畢業(yè)的，大爺你會信嗎？”

　　“當然不信，你這口音分明是外地人。”

　　“但我看起來是個好人啊。其實是這樣的，我女朋友是這個學校畢業(yè)的，我陪她回母校看看。”

　　“你女朋友是哪一屆的？叫什么名字？”

　　“去年畢業(yè)的，全省第五名，叫宋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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