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懵懵懂懂的跟著高斌離開家具城。看著車子開進城，然后直接拐到東風路，一直向前開。
  “你這是要去哪？”
  她弱弱的問了一句。
  剛才的那段時間，她也算是開了眼了。推銷酒水，每個啤酒瓶蓋都當寶貝一樣。那個是計算提成獎金的依據。可是，人家輕飄飄的幾句話，兩萬多塊錢的生意就談成了。甚至，那個宋老板居然想白送。
  兩萬多塊錢，差不多是自己大半年的收入了。這錢花得容易，賺得也容易。
  “去紅街呀。快到晚飯時間了，你不餓嗎？”
  高斌扭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位上的女孩。
  “不，不用了吧。”
  李晶晶嚇了一跳。自己這算不算撬了閨蜜張寧的工作？還沒想好怎么跟她解釋呢。如果遇到了，那可真是太尷尬了。
  說不定，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紅街”其實是社會的俗稱。它是位于化工廠住宅區附近的一條街。最早是安置下崗工人的露天市場。后來開發成了商業街。并不算寬敞的街道有五六百米長，街道的一側是各種飯館，小吃部，燒烤店。另一側則是清一色的KTV，洗頭房，臺球室之類的娛樂場所。
  與市里其他的娛樂場所相比，這里不但店面更集中而且價格更低廉。所以，吸引了大量的工薪階層過來消費。再后來，因為生意火爆，逐漸成了各色人等的夜生活聚集地。
  每天的晚飯時間，這條街被各種車輛擠得水泄不通。
  高斌記得，這條街幾年后因為一場集中治理行動而逐漸沒落。
  在那次治理過程中，治安大隊的巡邏員意外遭遇了兩個命案在逃犯。結果那兩個亡命徒突然發難，造成巡邏員三死三重傷。雖然最終在多方圍剿之下，罪犯當場被擊斃。但是，這期間還是波及到了好幾個路人，并導致多輛車損毀。
  在那以后，這條街就成了“治安嚴管街”。隨著多家娛樂場所的逐漸搬離，其他產業也隨之萎縮。最終，這條街變得門可羅雀，輝煌不再。
  “那行吧，我送你到路口。一會給你一把鑰匙，明天你八點鐘開始準時上班。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許再去推銷酒水了。明白嗎？”
  他霸道的說道。
  “可是，我還沒有跟老板結賬呢。本來下午應該報賬的。下班以后兼職，不影響工作的。”
  李晶晶越說聲音越小。她也沒想到，自己一耽誤就過了一下午。好多事情都沒有做呢。
  “我說的不夠清楚？我是不讓你繼續當啤酒妹。你該跟老板結賬就去結賬。但是，如果你不聽話，還是偷偷地去做這個工作，我可以給你一百塊錢。算作你今天下午的誤工費。你明天也不用過來了。”
  高斌目不斜視，但是話說得很堅決。
  他上一世做生意的時候，看著那些五六十歲的禿頂大叔，懷里摟抱著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女，還真的唏噓過一陣子。不過，看到那些女孩為了賺錢而趨之若鶩，絲毫不覺得自己委屈。他又覺得自己是那樣的虛偽。畢竟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但是現在，他不想看著身邊這個女孩一步步走進爛泥坑，最終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雖然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更不是圣人。可是，真的做不到視而不見。
  “我就是推銷酒水而已。你干嘛要這樣說？”
  李晶晶覺得有些委屈，這個家伙說的話，很有些刺耳。
  “你才多大，20周歲？你敢說沒人對你動手動腳？你敢說不是為了多賣出幾瓶酒，你就默默的忍受著別人的欺負？時間久了，你就會覺得一切都無所謂，只有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到那個時候，我想勸你都晚了！”
  “錢不重要嗎？”
  李晶晶倔強的回懟道。
  “我媽身體不好，下崗很多年了。我爸一個人做倒班工人。一個月就那么兩千多的工資。你說我不掙錢行嗎？何況我還……”
  “那種靠吃青春飯，甚至賣……”
  高斌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點重了，停頓了一下。
  他現在完全是一個父親教訓孩子的心態。心里平靜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犯了錯誤。
  這個年紀的孩子，早已有了自己的價值觀。更何況她的出發點也算好的。知道家里困難，想幫家里解決經濟問題。哪怕自己受些委屈……
  不過，這也是很多女孩墮落的開始。雖然他上一世在歡場遇到的女孩，大多都有個跟李晶晶情節差不多的“悲慘人生”。但是，并不排除個別人確實是迫不得已才選擇了這條路。
  畢竟，在她們看來，勞動致富是那樣的虛幻和遙不可及。
  他跟兒子的關系逐漸疏遠，應該也是因為溝通出了問題。所以到后來，父子倆只有金錢往來的時候才知道彼此還存在著。
  “你跟著我，工作開展以后，工資待遇會好起來的。紅街那里魚龍混雜，遲早要出大事。以后你找婆家，人家知道你做過這個，會怎么看你？”
  高斌下午的時候，忽然對這個敢于毛遂自薦的女孩很有好感。而且，不否認也是因為李晶晶真的挺漂亮。所以，他怕自己一時心軟，這個丫頭將來真的就毀了。

  “我賣啤酒又不是做臺……說得那么難聽。”
  李晶晶說著，眼睛看著車窗外，眼角有些濕潤。
  她心里覺得很委屈。不過，自己確實瞞著家里在做這個事情。而且，每次都會有點戰戰兢兢的。因為這里說不定就會出現父親的工友，甚至是自己的鄰居大叔……
  老板為了多賣酒水，給她們買了那種短裙，腰間還扎著印著品牌的圍裙。搞得自己像漫畫里面的女傭一樣。
  “我說的話你聽得進就最好。如果不信，咱倆就打賭。我現在給你兩萬塊，讓你陪我一晚。哦，你應該還是處女吧，那就三萬塊錢吧，你愿不愿意？不愿意？五萬！”
  高斌看著前面就快到了“紅街”那里，這里的交通都已經有些擁堵了。于是，慢慢地把車靠邊停下。
  “你……”
  李晶晶扭過頭來怒視著他。他憑什么這樣侮辱人？可是轉念一想，五萬塊錢啊，現在的結婚彩禮也不過三萬塊……錢的誘惑還真是大。
  “走吧，對面就是萬寶路賓館。我說話算數。明早就給你錢。”
  高斌說著作勢就要重新啟動車子去賓館那邊。
  “你想的美！”
  李晶晶兔子一樣趕緊跳下車去，臨走一把抓起那把鑰匙。
  “明早八點，我電話查崗，遲到就扣工資！”
  高斌開心的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看著那個小鹿一樣蹦蹦跳跳的女孩，他的心情特別的好。
  第二天早上李晶晶果然準時到了辦公室上班。
  高斌打電話夸獎了她一番。得知她昨晚不但跟老板結了賬，從此不再去“紅街”做事。而且也跟張寧說了這個事。意外的是張寧并不覺得意外。
  其實她沒有告訴高斌，張寧勸她要小心一點。還給她一個多用途開瓶器。那上面有一把小刀子……
  高斌在單位正常上班。然后找了幾家選礦廠去打聽購買精品礦砂的事情。沒想到，這幾個廠子異口同聲地回答他，如果想買，必須通過“四海貿易公司”。
  他找“小王”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個“四海貿易公司”有些來頭。而且，背后似乎還有一些“道上”的人在參與。
  他正好要去“礦管局”辦手續，打算當面問一下發證的工作人員。
  沒想到，自己以為沒什么難度的事情，一開始就遇到了阻力。
  開局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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