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周一的早上就去請了假。就算有省里面的調查組在，也不能不允許自己去醫院復查不是？
  更何況，人家明明就是調查黑惡勢力團伙霸占國有資產的事情，沒想到引發了一些更嚴重的結果。現在裝得愛崗敬業，有什么作用？
  他其實從自己老爸那邊，事先就已經知道了市里面的打算。可惜現在看來，有些東西并不以市領導的意志為轉移。
  李姓副領導的落馬，自然會引發一系列恐慌。
  前陣子落馬的一個南方企業領導，竟然有一本“尋歡日記”。里面記錄了他跟上百個下屬女職員的親密交流過程。甚至還留有每個人的一縷毛發做紀念。這件事一經披露，引發了輿論的嘩然……
  不知道，這次李姓副領導的落馬，又會牽扯出怎樣的一批人。
  上一世的時候，高斌記得李姓副領導的事情確實造成了一些后果。市里面的大領導聽說也受到了省里的嚴肅批評。后來，一批干部崗位被調整。只不過他那時候很孤立，也懶得去打聽那些事情。所以現在記不得詳細的結果了。
  再后來，那個“一刀切”的文件下來的也算恰到好處。三年后，自己的老爸順理成章的退居二線了。
  當時自己性子孤傲，非但不懂得拉關系，反而還被孫怡背后捅了一刀。沒能接任辦公室主任一職。這也算老爸退休前的一大憾事。
  高斌開車去張家溝第一選礦廠。李晶晶開心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這個季節不冷不熱，而且一路上有很多競相開放的桃花和梨花。紅的嬌艷，白的圣潔。
  農田里正在耕種，好似一幅田園風光圖畫。
  今天約好了去談生意，所以他帶上李晶晶。老板嘛，美女秘書自然是“標配”。
  只是李晶晶卻不這樣想。她信了高斌說的話，以為今天老板特意帶上她。既為了工作，更為了帶她去鄉間踏青游玩一番。
  張家溝第一選礦廠在礦區邊緣，占據著良好的地段，所以生意挺不錯的。
  這個企業的前身是國營單位，后來經過改制，現在屬于民營股份制企業。每年的產值大概三五千萬的樣子。
  只不過，由于近些年來的私挖濫采，原礦石的品位急劇下滑。企業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還要在銷售環節受到“四海貿易公司”的利潤盤剝。導致如今的產能只有設計產能的一半左右。
  高斌知道這是一家老牌企業。庫存的高品位精選礦砂足有數百噸。
  上一世的時候，這家企業在礦砂價格瘋漲的時候，卻沒有賺到多少錢。據說是除了“四海貿易公司”的緣故，其他的黑惡勢力也強行過來低價收購。
  企業的大股東是個外地人，而幾個本地的股東又內外勾結。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額財富從眼前溜走。
  選礦廠的大門口有檢查站。以前是“四海貿易公司”直接在這里設置的一道崗哨。所有的出廠車輛，必須經過他們的檢查才能放行。如果是拉礦砂的運輸車輛，那就必須有“四海貿易公司”蓋章的“出門證”。
  “出門證”意味著，這車礦砂已經由“四海貿易公司”轉手作為經銷商。
  明明出廠價已經低至不足每噸兩千塊錢的礦砂，購貨方要加價20％采購。而企業還要“打折”供應給郭四海。如此一來，每噸礦砂的利潤至少超過八百塊。
  張家溝第一選礦廠每天的產量少則一百噸，多則三五百噸。可想而知，郭四海僅僅這一個產業，就攫取了巨額財富。
  不過，現在郭四海是肯定出不來了。他的所有產業和賬戶都已經被查封。
  巨額財富又如何？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而已。
  張富貴是張家溝本地人。以前也是個國營礦的礦工出身。后來身體受了些傷，所以轉而進入選礦廠工作。十幾年的時間，從工人做到了工長。后來企業改制以后，他恰好年富力強又經驗豐富。所以被老板提拔為廠長。
  “張廠長您好，我是五洲貿易的高斌。”
  高斌見到張富貴以后，主動遞上自己的名片。
  “你好你好……這位小姐是……”
  張富貴皮膚有些黑紅色，一看就是長期在露天工作的。這跟高斌的想象不太一樣。但是，他一看見李晶晶眼睛就發亮，高斌就斷定這家伙外表忠厚，其實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
  不過這也難怪。張家溝這邊除了礦產資源豐富以外，也是個號稱“小港島”的存在。
  “什么小姐……”
  李晶晶的心里很膈應這個詞匯。“紅街”那邊的三陪女才被稱為“小姐”。
  “這是我的秘書，也是公司的外聯部主任。今后還要張廠長多支持工作啊！”
  高斌回頭見李晶晶笑臉都沒有，使了個眼色。
  “張廠長您好，今后請多指教。”
  李晶晶心里哼了一聲，拿出自己的名片也遞了過去。
  什么“外聯部主任”，她拿到名片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了官銜。
  不過，老板的秘書好像也不是正經工作。

  “有事秘書干，沒事干秘書……”
  她做酒水推銷員的時候，經常聽到這樣的渾話。
  高斌這次過來，主要是奔著他家的高品位精品礦砂而來。不過，他也不會一次性買得太多，以免這家伙起疑心。反正距離價格暴漲，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常年從事這個行業，市場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這些家伙估計會坐地起價。甚至捂著不出手。特別是自己這個公司橫空出世。如果一下子購買幾十上百噸，難免引起這家伙的疑問。
  蝴蝶的翅膀已經扇起來了。如果把這塊市場也攪合了，那豈非得不償失？
  況且在企業看來，反正這東西也不會腐爛，頂多是多積壓一段庫存。而現在的價格也差不多就到底部了。即便積壓在庫房里，也沒有什么損失。
  “張廠長，據我所知，“四海貿易公司”跟你們廠的合作有幾年了吧。現在郭四海出了事，我可是聽說他為了保命，主動交代了很多事情。”
  高斌一邊喝著茶，眼睛看著辦公室墻角的那個魚缸說。
  談來談去，不但價格談不攏，而且張富貴居然要求一次性付款。
  高斌決定敲打敲打他。
  “咳咳，郭四海是罪有應得。我們企業也深受其害。調查組也找過我了。這家伙，真是作惡多端啊！”
  張富貴痛心疾首的說道。
  “嗯嗯，不過，據說他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給很多人都行賄了。而且還是數額巨大的那種。下一步，據說調查組也會往這方面進行調查。”
  “啊，啊？”
  張富貴的神情有些慌張。只是臉色較重，不知道是紅還是白。
  “老弟你有這方面的門路？還能知道這么多內情？”
  張富貴身體前傾，幾乎要趴在桌子上面了。并且，對高斌的稱呼也變了。
  “哦，家里有個親戚，恰好在協助調查組工作。跟我同姓！”
  高斌故意說得很神秘。事實上，從李姓副領導落馬開始，郭四海巨額行賄的事情，已經在內部瘋傳了。
  這世界哪有不透風的墻？
  “老弟，換一杯茶。老哥前幾天才買了明前龍井。你嘗嘗新茶怎么樣。”
  張富貴趕緊親自過來給他換了茶杯……
  變臉速度之快，高斌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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