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之所以決定去北部山區調研，主要是因為這個季節一年的收獲期已經過去。他要去實地看一看老百姓的收入情況，以及目前果業發展面臨的問題。

謝東的老家就在北部山區六個鄉鎮之一的石排鎮。這里也是緊鄰冀省的一個鄉鎮，并且曾經是國內最大的果樹農場。

高斌前世的時候曾經到過這里。但是那個時候就是收獲季節過來打打秋風。

單位領導以各種名義搞一搞經濟數據考察，然后順便帶走一車的蘋果和梨。

石排鎮果樹農場曾經有兩個拳頭產品。

其中一個是本地產的小蘋果。這種蘋果不同于那種又紅又大的“紅富士”蘋果。外表平平無奇，個頭也只有普通人的拳頭大小。但是，酸酸甜甜的口感很獨特。并且這種產品完全是本土特產，營養成分絲毫不亞于任何品種。

但是，這個品種也有致命的弱點。首先是外觀不夠美觀。其次是容易遭受病蟲害而影響品質。第三是果樹樹齡普遍較高，由于老化而造成掛果率低，產量逐年下降。

另外一個是小白梨。這個品種由于受到地理環境以及氣候土壤等因素的影響，只適合在石排鎮區域種植。其果實外表呈淡黃色，普通個頭都是嬰兒拳頭大小。但是汁水豐富，口感脆甜。據說還曾經一度是“宮廷御用”的果品。

但是它也同樣容易遭受病蟲害，不但影響外觀，而且不易保存。常溫下儲存三五天就會出現腐爛變質的現象。

謝東今年四十歲，一米七五的個頭。看得出這個人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個帥哥，而且頗有些學識。

他一路上如數家珍般地給高斌介紹著。這也讓高斌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現在果樹農場的研究所怎么樣了？”

高斌問道。他記得上一世跟隨領導過來的時候，果樹農場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有一個“研究所”。不但設備先進，而且有一批優秀的科研人員。

“還能怎么樣？農場連年虧損，后來把果樹承包給了職工。大部分職工根本無心打理，于是又轉包給當地的農戶。這樣一來，農戶自己種植果樹，科研所就名存實亡了。大量的科技人才流失殆盡，現在只有幾個老工程師還在崗。他們靠著給農戶提供果樹病蟲害治理賺錢糊口。”

謝東一邊說一邊嘆氣。

“是不是因為何榮老婆的那件事？”

高斌忽然想起來了。當年果樹農場有一件事情挺轟動。

“縣長您也知道？”

謝東一愣，問道。

“呵呵，我雖然不喜歡八卦，但是這個事情當年確實挺轟動的。我不想知道都不行啊！”

高斌笑著說。

“唉，按理說人家追求愛情，這也沒什么錯。但是錯就錯在老王不應該招惹何榮的老婆。搞到后來老王也辭職了，兩個人相當于私奔……”

謝東苦笑著說。

“我聽說王廠長和那個女的是青梅竹馬？”

“什么青梅竹馬，就是初中的時候曾經是校友。但是何榮的老婆生性浪漫，工作之余愛攝影和畫畫。老王又是個文藝愛好者，能唱京劇也能唱流行歌曲。兩個人就那么對上眼了……”

“然后何副縣長就遷怒于果樹農場？”

“怎么說呢？縣里本來就窮，何副縣長那個時候還不是常務，但是正好分管農村農業這一塊。老王被他各種打擊也就不奇怪了。后來殃及池魚，連帶著果樹農場的經費一減再減。最終干脆取消了各種經費投入，讓他們自負盈虧。”

“愚蠢！”

高斌也嘆了口氣說。

“果樹農場雖然只有千八百個職工。可是，能夠帶動周邊幾個鄉鎮近十萬人的經濟發展。不管任何時候，也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喪失核心競爭力。更何況，當年那個科研所真的很有實力。我聽說已經研究成功了一個新品種。但是，就因為人才流失，后來這個品種在魯省大面積推廣了。”

“縣長您了解的還真清楚。嚴格來說，確實是科研所的研究成果外泄了。但是，當年也沒人重視，更談不上追究責任。”

“這次下來不能走馬觀花。認真摸一摸情況吧。”

高斌說著看了一眼謝東。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就剩一個老媽了，今年快八十歲了。總嫌棄城里的空氣不好，水也難喝。所以，一直就在老家這邊不離開。好在我一個叔伯兄弟一家子也在這邊，平時幫我照看著。”

“落葉歸根，故土難離呀！老人家在那里生活了一輩子，對每一寸土地都是有感情的。”

高斌想到自己的父母。就算自己再怎么有錢，美國也有莊園式的別墅。但是，老人家還是愿意回來住。只是想孫子孫女的時候，偶爾到處去走走看看。

車子開到了石排鎮，道路硬化工程倒還算搞得不錯。高斌也沒有去鎮政府那邊，直接讓車子開去果樹農場。

石排鎮果樹農場與其說是國內最大的，不如說是亞洲第一大的。但是，那都是曾經的輝煌了。如今“果樹農場”只是個地名稱謂。雖然土地性質依然屬于“果樹農場”所有，但是，實際上這個農場已經名存實亡了。

“怎么果園里還有人在放牧？”

高斌看見果園里有人趕著羊群，心里很是奇怪。

“如今種果樹也不掙錢，有的人就搞其他的副業。而且，很多果樹的樹齡比我的年齡都大了，產量也不足。所以，有些人甚至偷偷砍了樹種別的東西。”

謝東無奈地介紹道。

“這就是惡性循環的結果。也不能怪這些農戶沒有積極性，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啊！”

高斌嘆息道。

“縣長，您是想要重啟果樹農場？”

謝東的心里隱隱有種期待。

“怎么樣，如果我下決心重啟，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高斌笑著問。

“啊？我？”

謝東心里一跳。

“果樹農場的編制還在，而且廠長的級別可不低。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里畢竟是你的家鄉！”

高斌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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