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讀秒一樣過的很慢，尤其對于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幻想的救援遲遲不來，吳非由期待開始變得消沉，逐漸的感官也仿佛在退化，因為意識已經(jīng)從最初的寒冷開始變的迷蒙，又有一種無盡的疲憊感讓她很想好好睡一覺。
  這時候林耀輝突然拔高聲音說道，“不能睡！”
  吳非眼皮正不自覺的往下耷拉著，被吼這一下即刻又瞪大了眼睛，盯住近在咫尺的臉。他們四目相對，林耀輝鄭重其事道，“不管你現(xiàn)在有多困，救援到之前你都不能睡。”
  吳非癡癡的望著他，好像是在聽對方說什么，其實聽不大進去，她的意識有些游離。
  周圍的一切黑暗又寒冷，除了兩人之間的熱流和彼此的呼吸，吳非覺得死亡和遙不可及的愛情現(xiàn)在都如此之近，真是有點諷刺的味道，她目光挪向遙遠的地方，遠處那些滑雪的人早就沒了蹤跡，或許是因為離營地近被解救，也或許被冰雪覆蓋掉了！而他們兩盡管困在雪窩里不至于末頂，但想要在這些密林之間被發(fā)現(xiàn)，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耀輝只是不想讓她絕望罷了。
  “我很困。”之前被點燃的希望火苗已經(jīng)燒盡，吳非殘存的意志已經(jīng)支撐不起他再編一個希望。
  “你不要睡，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耀輝能說出這種話來，真的是破天荒了，尤其是說出這樣矯情的字眼。吳非模糊的眼神清亮了一些，再次提起些精神，“什么秘密？”
  林耀輝一本正經(jīng)道，“我不喜歡吃洋蔥。”
  愣了半天吳非懶懶的哼笑兩下，然后故意對著他深深哈出一口氣，“真是個天大的秘密。”
  林耀輝皺眉嫌棄，“你吃的是披薩吧，有很多洋蔥那種。”
  她之前是點過一份夾著洋蔥的披薩，不過這么久，早都消化光了，而他居然還能嗅出來，“這你都能聞出來？我還嚼了兩顆口香糖呢。”
  “真夠難聞的，我倒情愿自己凍死了。”
  “就這靈敏的鼻子，當(dāng)獵犬都綽綽有余。”困意被暫時驅(qū)散掉，吳非抬起頭，“不睡著的辦法就是，要不停的說話，可你又不想聽我說話。”
  “你想說什么？”
  “說什么都行么？”
  林耀輝的臉色有膩煩又有默許，因為他知道這是唯一讓吳非保持清醒的辦法。
  吳非看著無法穿透的暮夜凝思一陣兒后問道，“為什么一個要訂婚的人，看不出一丁點喜悅呢？”
  “你指的愉悅，是兩個人像泡泡糖一樣粘在一塊的話，那確實挺難辦的。比如現(xiàn)在，愉悅嗎？”
  “答非所問。”吳非蔑笑著搖搖頭，再看林耀輝墨色的珠子和這黑暗下來天空一樣深遠，“不過我喜歡你這個比喻，因為現(xiàn)在的心情的確很復(fù)雜。”吳非又低下頭聲音悠長道，“而你并不會有體會。”
  “我們還是直接切入你關(guān)注的東西吧，好給你提神。”
  果然吳非一下來了精神，“你和齊瀟素情深義厚的樣子是假的吧，或許你戲演的很足，其實大多數(shù)時候我也眼拙的很，但怎么偏偏就被我看穿了呢，而且……”吳非大膽揭穿到，“我知道她和路顯關(guān)系非同一般，你心里也一清二楚。”她第一次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將一些不堪的事情亮出來。
  “你平時就關(guān)注點這些東西？怪不得學(xué)業(yè)一塌糊涂。”林耀輝表情不屑，好似吳非說的都是無稽之談，“不管發(fā)生什么，那都是我和她的事，與別人無關(guān)。”
  這點伎倆使的太拙劣，吳非只能讓自己又尷尬又難受，但她又立馬挺直了腰桿，“你們有利益牽扯吧，別拿我當(dāng)傻子。”
  不管他說什么，又能怎么樣呢，生死都未卜，還有什么是好怕的？吳非無所顧忌羞辱道，“你清高的樣子，其實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委曲求全的人，不過凡事不能看表象啊，你說的！要不然為什么帶頂綠帽子，也要和齊瀟素訂婚呢？你很愛她么？鬼才信！在你們這段關(guān)系里，除過齊瀟素想努力和你建立感情之外，我還是聞到了濃濃的錢味。說實話你低估你自己了，你完全可以找個身家比她還豐厚的女人！”
  吳非原以為林耀輝會生氣，至少該反駁兩句，可他的樣子相當(dāng)?shù)�薄。不過能說出這些憋了很久的話，吳非心里確實有些暢快，但也只是那么一點點，因為這都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她的手不由自主攥緊林耀輝衣服，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好似要鉆研一般在對方臉上打量著，“你的心究竟在哪？是那個許煒么？好像也不是。”
  想起很久以前從墻角聽來的密語，吳非有過困惑，但林耀輝后來的態(tài)度也表明了深情已不在，“你的行為表現(xiàn)和你自己，都相去甚遠，好像錢也不是，人也不對，一個沒有欲望的人，究竟會想要些什么呢？也許別人都覺得你蠻有趣，但我不這么覺得，你有一些秘密，藏的很深。你把自己藏的那么神秘，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再動動腦經(jīng)，可能就不會問這么傻的問題了。”林耀輝抿抿嘴唇，吳非在那兒信口開河說話的時候，他著實需要點別的東西來提神。
  “是想來支煙么？”
  “這回猜的很對，我的心思在這里。”林耀輝沖吳非和煦的笑著，“勞你貴手幫個忙。”
  吳非很敗興，只覺得剛才都對牛彈琴了，林耀輝就是故意的，不過他此時的樣子確實好像有些累。吳非看看那棵樹又看看林耀輝，“好奇怪，你不是一腳都能踢飛百十來斤的東西么，為什么不再用點力氣把樹干甩到一邊去。”
  林耀輝嘆了嘆氣，“要不你來試試，你不是說你腦袋還算結(jié)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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