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情況，參與測試的人員可以自主選擇放棄，只需要點擊隨手可觸及的那個退出按鈕即可。
  賀嘉霓進入世界的時候，還碰到過那個按鈕，當時她心想，“誰愛退出誰退出，反正我不退，沒拿到S+之前堅決不退！”
  現在好了，如果真的想退也退不了了。
  史明鑒：“我覺得我們還是得找到AI引導員。”
  賀嘉霓：“我覺得我們得開始任務了。”
  他們二人異口同聲，說出來的話卻截然不同。
  史明鑒進來這么多次，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次的情況好像確實挺離譜的。AI引導員消失，退出按鈕不見，但這個世界并未停止運轉，天色的確在漸漸灰暗。也就意味著，這個世界的秩序并未因之前的異常而停下，這算bug嗎？還是算正常？史明鑒不敢斷言，而且他身為人類引領員，有責任保護進來的測試者的安全。
  但賀嘉霓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的評級和任務，沒有任務發布條件，也要創造條件，無論如何她是要去完成這項任務的。
  于是，二人在酒肆門口分道揚鑣。
  “我決定先回我在這個世界的家，找找線索，你也先回去吧。”賀嘉霓跟史明鑒告別。
  “嗯，注意安全，一旦能看到那個退出按鈕，就趕緊按了退出。”史明鑒囑咐道。
  賀嘉霓懶得再和他爭辯，轉頭離開。
  怎么可能退出，她的未來就指望著這一次測試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賀嘉霓感慨。
  暮色籠罩了神都，很快，黑色完全侵染了這個世界。
  史明鑒沿著街巷七拐八拐，熟門熟路地回到了史家所在的里坊。正當他準備踏進家門時，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史明鑒察覺到，立馬追了出去。
  “你站住，你是AI嗎！”
  那個人瘋狂跑著，撞倒了不少行人和街邊小販。
  “是你改變了數據，讓我們出不去的嗎！喂！”
  史明鑒邊追邊喊，終于距離抓住那人就差一步之遙，而且前方正是城墻，無路可逃時。那個人居然一頭撞上了城墻，然后化成一堆數據，最后消失在史明鑒的眼前。
  “還真是AI啊……”史明鑒喘著粗氣，站在城墻前邊大口喘氣。
  正在這時，打更的聲音響起，一旁收攤的攤主喊史明鑒。
  “小伙子，馬上宵禁了，快回家吧。不然犯夜者，笞二十。”攤主扛起自己的家伙什離開。
  史明鑒抬頭看了看天，嘆口氣，“也不知道那個賀嘉霓知不知道宵禁的規矩。”
  拖著自己疲憊的步伐往家走，史明鑒暗自感慨，“這個VR系統做的也太真實了，直接把我在現實世界的身體素質也一并復制了過來。看來以后還得鍛煉一下身體，不然太虛了。”
  終于，在宵禁開始前的最后一分鐘，史明鑒回到了家。
  而在賀宅的賀嘉霓，卻全然不管什么AI不AI。
  她在這個世界里的阿爺正端上來一瓶梨花釀，供全家人喝。
  “天吶，我活了18年，第一次喝酒居然是在虛擬世界！”賀嘉霓乖巧的接過盛滿梨花釀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子邊聞了一下，瞬間皺起了眉頭。“哎呀，酒精味還挺濃……好像真的有梨花香氣呀！”
  賀嘉霓把酒杯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進去，驚訝地瞪大雙眼。
  “初入口有點辛辣，但后味是甘甜清香，好像滿嘴都是梨花味！”
  賀家主母笑道，“你呀，就你的嘴會說。好喝也不能貪杯，畢竟是酒。”
  “知道啦！”
  嘴上答應著，賀嘉霓又喝完一杯，笑嘻嘻地繼續倒滿。
  賀老板看著賀嘉霓喝酒的樣子，忽然提起，“嘉霓，之前相看的李家二郎，你可有看上？”
  還沉浸在酒香里的賀嘉霓腦子并沒有轉過來，“李家二郎是誰？”
  “還是說，你看上了今日與你一起的史朝議家的公子？”賀老板看著賀嘉霓的表情，小心說話，“那史家大郎也是不錯的，朝議大夫雖然是個散官，但史家大郎好歹也是太學的學生，未來不可限量……”
  “等下！阿爺，你什么意思？”賀嘉霓聽著賀老板的話越說越不對勁，腦回路終于回來了點。
  賀家主母掩面而笑，“能是什么意思，你年歲到了，自然是要與人說親的。”
  說……親……
  賀嘉霓喝酒的動作僵住，心想，“我一個剛剛高考完，面對著還沒開始的未來大好人生，怎么就到了要說親的地步了？”
  不對，這是NPC主動提及的，難道是什么任務線？
  雖說賀嘉霓確實在高中時認真學習，但不代表著她不玩游戲。她平常最喜歡玩的就是RPG游戲，要在游戲里建立一個虛擬人物形象，然后有很多NPC都能觸發故事線，完成了就會有獎勵。雖然AI引導員不在，不給發布任務了，可是如果能觸發NPC給線索，應該也能完成測評任務。而且既然說親嘛，相比完全不認識的李家二郎，肯定還是同為參與測試的真人史明鑒更靠譜些。

  “爸……啊不是，阿爺！你說對了，我確實更喜歡那個史家大郎！但是咱家……”
  賀嘉霓本想著順坡下驢就答應了，但忽然想到，人家是個讀書世家，雖說是個文散官，但好歹也是個正五品下，自家呢？一個妥妥的商賈之家，那個史朝議能答應？
  “嘉霓不怕，只要你愿意，阿爺一定幫你。”賀老板拍胸脯打包票。
  賀嘉霓：“好！謝謝阿爺！但是阿爺打算如何做呢？”
  賀老板：“明日，我上史朝議家提親！”
  賀老板和賀家主母都歡喜地笑著，賀嘉霓手中這酒卻有點不知該不該喝下去。提親？如果她的習俗歷史知識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男方去女方家提親吧？難道在這大唐年間，兼容并包，也可以女方家向男方提親嗎？
  第二日，史府。
  正堂中，兩位長輩正在友善地交談。
  看著整院子的彩禮，史明鑒第一次在這個游戲里感到了疑惑，并生出了發自內心的感慨，“AI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沒有了正常任務的發布，賀嘉霓就沒有按照原有的軌跡，在抵達的當天就前去尋找適當的NPC，所以不知怎么的，故事就發展成為了史明鑒被賀家提親。
  史明鑒在想要不要自己充當那個發任務的AI，把賀嘉霓的行為掰正回來。一抬頭，看到賀嘉霓正鬼鬼祟祟地溜進史府，絲毫不避諱院內還在站著的史明鑒。
  他們二人對視后，賀嘉霓上前把史明鑒拉走，“走啊，我有話對你說！”
  “我也有話對你說，跟我來！”史明鑒反手拉住賀嘉霓，把她帶到了史府后院，自己的房間。
  進到房間后，兩人終于松了口氣。
  史明鑒：“賀嘉霓，你是在干什么啊！真想在這個世界待下去？”
  賀嘉霓：“你先別著急，我覺得我可能觸碰到任務線的開關了，你沒看NPC都有劇情了。”
  聽到賀嘉霓的話，史明鑒崩潰。但轉念又一想，她就是個剛高考完的學生，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清楚這個虛擬世界里的運轉機制。
  于是，史明鑒耐下心來，跟賀嘉霓好好講解了一番。這里的NPC，也都是由AI生成的，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適合當下時代背景的同時有最大的自由度。也就是說，他們的有些行為和語言，都是出自于他們這個NPC人設下，自主生成的。
  “你是說，他們有自己的意識，他們是活的？”被這個結論嚇到，賀嘉霓差點尖叫出來。
  如果這些人都是活的，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和真正的大唐沒有區別了？大唐盛世就真的活過來了！
  “倒也不是活的……你冷靜一些……現在的AI算法應該還沒有這么高級。”史明鑒十分心累，眼前這位同學，雖然歷史知識過關，但整個人都透露著清澈的天真。
  史明鑒：“你這么理解一下，就是他們會在自己規定的人設下自主書寫自己的劇本，所以你并不是觸發了任務，而是他們完成各自的人生劇本。”
  聽到史明鑒這么解釋，賀嘉霓算是懂了。原來，即便她真的遵從賀老板的意愿，和史明鑒成了親，也只不過是完成了賀老板的人生任務，對于她的這場考驗絲毫沒有幫助。
  “那怎么辦嘛！AI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什么線索都沒有！”賀嘉霓有些委屈。
  史明鑒：“或許我們發散一下思維呢？”
  看著確實很想完成任務的賀嘉霓，史明鑒終于決定給她一點小提示。當然，他是不可能像AI引導員那樣，直接把任務詳細告訴賀嘉霓，他只打算給一點點小指引，如果賀嘉霓自己不理解，那就說明她跟S+無緣了。
  “你是說，從我選的任務上思考？從《簪花仕女圖》本身思考！”賀嘉霓眼睛都亮了。
  史明鑒欲張的嘴又合上，他還沒說呢……但看在賀嘉霓聰慧的份上，史明鑒決定多給她透露一些線索。
  “我昨晚回來的時候，可能是卡了一下BUG，我隱約在城墻上看到了四個字，海棠夫人。但我先說好啊，我不知道是不是線索……”
  海棠夫人？賀嘉霓陷入思考。
  她自己回憶《簪花仕女圖》的樣子，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可不就是圖中左數第二位穿紅衣的仕女嗎！她的頭上正戴著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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