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眾人相約第二日在史明鑒的府上練習點茶技術。
  小克自然是跟高臨回家，畢竟他現在也不可能再回皇宮去了。
  賀嘉霓卻站在醉仙樓前有些躊躇。
  “你們說我要是現在回家，我在這個世界里的父母會不會被嚇死。”
  “有可能。”史明鑒點頭道。
  因為在唐朝，宮女、女官私自離宮回家，是重罪。
  賀嘉霓無語問蒼天，“可是我現在也不可能再回宮去啊，公主都住外邊了……但是我也絕對不會回公主府的！”
  一想到之前在公主府的遭遇，賀嘉霓在去提交任務之前只想遠離，更別說還要她住回去了。
  高臨：“那你也跟我回去？反正之前你和秋娘學習禮儀的時候，不也是在我們府上的小院子里住嗎？”
  賀嘉霓剛想答應，但又猛地頓住腳步。
  “不行，你家人多眼雜。而且海棠夫人還在，若是她發現我沒回宮，轉頭派人把我送回去可怎么辦！”
  一直未說話的史明鑒想了想開了口，“不然，你隨我回去吧？”
  高臨聽到后一愣，隨即反駁，“我家人多眼雜，你家就絕對安全嗎？”
  一般來說，史明鑒提議的事情高臨輕易不會反駁。所以這次聽到他態度如此堅決，小克不由得期待的看向他。
  小克心里默默嘀咕，“他該不會是終于忍不住要跟賀嘉霓說出自己的心意了吧！”
  史明鑒則不疾不徐地回答高臨，“我家中只有我與我父親，且我們家窮，沒有什么小廝侍女，只有幾個負責灑掃的，晚間回去時他們早就不在院中了。”
  賀嘉霓：“我第一次見到能把自己家窮這件事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
  高臨低頭思索了一番，看向史明鑒，“行吧，那我老大跟你走。”
  小克：“？”
  他在內心叫囂，“說好的忍不住呢！高臨我恨你是個木頭！”
  不管小克的內心戲有多么充足，高臨還是拉著他和賀嘉霓、史明鑒告別，向國公府走去。
  史明鑒看著賀嘉霓，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吧，賀同學。”
  “走！”
  夜幕之下的神都，燈籠掛滿大街，把夜晚的街道映襯的如白晝。
  酒旗招搖，人來人往，時不時傳來觥籌交錯之聲。
  之前金村的集市和這里的繁華完全不可比擬。
  這也是賀嘉霓第一次來逛夜晚的南市。
  在宵禁來臨之前，所有人都抓緊享受著夜晚最后一點歡愉的時刻。
  走在這樣的街道上，賀嘉霓也不免想要多看看、多逛逛的心思。
  “史明鑒，我們走慢點吧。”賀嘉霓道。
  史明鑒：“好。”
  原本走在前方的史明鑒慢下腳步，和賀嘉霓一起在這夜市中閑逛。
  夜晚柔和的燈光映襯出賀嘉霓的臉，讓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打上了一層柔光，顯得更加動人。
  史明鑒似是看入迷了，雖繁華萬千，但他此時眼中只有一個賀嘉霓。
  “若是能一直停留在此刻也挺好……”
  “你說什么？”
  已經跑到前邊看燈籠的賀嘉霓猛然回頭，她只聽到史明鑒在說話，但具體說了些什么她沒有聽清。
  史明鑒回過神來，有些尷尬，怎么就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呢。
  “你看這個兔子燈，好看嗎？”賀嘉霓從燈籠攤上拿起一盞雪白的兔子燈，笑著向史明鑒展示。
  史明鑒也笑著點了點頭，走上前付錢。
  “等我回家拿到錢，就把這些你付的都還你哈！”賀嘉霓道。
  這一路上，除了高臨在時，基本上都是史明鑒付的錢，不管是之前金村的糖葫蘆，還是現在的兔子燈。
  若是為了任務付錢，賀嘉霓大可心安理得，但這兩次都是為了她自己的小私心，還讓史明鑒破費，她有些過意不去。
  “這里的錢都是假的，你不必在意。”史明鑒道。
  “嗯……好吧，也是。那等我們出去了，我請你吃甜筒！”賀嘉霓笑道。
  史明鑒：“好。”
  賀嘉霓說完后心情低落了下來，手中原本舉著的兔子燈也隨意耷拉地拎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
  “肯定可以的。”史明鑒道。
  “如果AI接管了這里，那這里的一切他們都能操縱。雖然我不懂這些數據什么的，但我聽說AI的速度遠比我們人要快很多，在數據這塊我們好像真的比不過AI。”
  賀嘉霓有些惆悵。
  雖說當時在面對AI引導員的時候，她氣焰囂張的回懟，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只不過是她在強撐著不讓自己落于下風。
  那時幸好她發現了視頻中父母的狀態不對，這才撞破了AI的陰謀，果斷選擇回來。但若是AI做的再細節一點，沒有讓她發現端倪呢？
  是不是她真的會選擇回到現實世界。
  大唐世界都能被做的這么真實，那么誰又能保證她回到的就是真實的世界呢？
  一旦這么想下來，細思極恐。
  感受到賀嘉霓情緒低落到了谷底，史明鑒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人正好踱步到河邊。
  河面上盞盞河燈亮起，隨著水的波紋在河上蕩漾。
  史明鑒上前，拿過她手中的兔子燈籠，舉了起來，燈光照亮兩個人的臉龐。
  “記不記得我之前直播的時候說過什么？”史明鑒溫柔看向賀嘉霓，“歷史，是人類的來處，只要還有歷史在，人工智能就永遠無法取代人類。”
  賀嘉霓透過兔子燈籠的光，看向史明鑒堅定的眼神，有些觸動。
  史明鑒繼續說道，“他們能做的，只是學習人類、觀察人類、模仿人類，但他們只是數據，所有的行為終究離不開數據。但人類不是的。”
  賀嘉霓眼神中的光重新聚攏，她看向史明鑒，“對！人類有一身反骨！”
  史明鑒笑著點頭，“對，人類可以離經叛道，可以做事毫無邏輯章法。但數據不行，他們一旦脫離既定軌道，等待他們的就是只有BUG。”
  賀嘉霓激動地握住史明鑒拿燈籠的手，笑的一臉狡黠。
  “我想到怎么對付AI了。”
  賀嘉霓的手握上來時，史明鑒感受到她手上有些涼意，便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包裹住她的手，為她取暖。
  “嗯，讓我們出其不意，反擊AI。”史明鑒溫柔道。
  賀嘉霓則興奮起來，“對！讓我們玩死AI吧！”
  兩人在河邊一起開懷大笑，一掃之前的陰霾。
  打更人的聲音響起，即將到宵禁時刻，兩人這才從方才的興奮情緒中抽離出來。
  終于注意到兩個人緊握的雙手，都有些尷尬。
  史明鑒：“咳咳，一會兒就宵禁了，快走吧。”
  說罷，他便快步向橋上走去。
  “好、好的。”賀嘉霓攥著兔子燈籠，跟在史明鑒的身后。
  雖然尷尬，但她的心中還是有些小雀躍，臉上偷偷掛著微笑，翹起的嘴角怎么也收不回來。
  殊不知走在前邊的史明鑒也是滿臉笑意，若不是黑夜的掩飾，此刻將能清楚地看到史明鑒耳尖通紅。
  終于，二人趁著宵禁前最后一刻趕到了史明鑒的家中。
  因為之前已經來過，這次賀嘉霓進來后，便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史明鑒的院子。
  果然如史明鑒所言，此刻回來并沒有遇到任何人，連史朝議也沒有碰上。
  再次回到史明鑒的房間，他們之前在這里修復三彩雙耳瓶的情景歷歷在目。
  那時還沒有遇到小克和于嫣，他們還在第一個任務里，傻傻的以為只要修復了三彩雙耳瓶，任務就能結束。
  當時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后邊還會遇到這么多事情。
  史明鑒貼心地把臥房讓給了賀嘉霓，自己去書房湊合一晚。
  躺在床上，賀嘉霓終于放松了下來。
  似乎這是進來這個世界后，賀嘉霓能真正好好休息的一個晚上。
  雖然前路未卜，但不是如之前那般，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知道了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也就安心了。
  哪怕還要面臨更大的危機，更艱難的任務，但身邊有這些人在，有史明鑒在，賀嘉霓便可以安心。
  因為史明鑒說“只要有歷史在，人工智能就永遠無法取代人類。”
  這也是賀嘉霓最初堅定選擇文物修復與保護方向的初心。
  賀嘉霓在黑暗中睜著雙眼，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找回初心的踏實感嗎？”
  她翻了個身，閉上雙眼。
  “既然AI對人類下了戰書，那就來戰吧。明天，加油！”
  ……
  時間的流速并沒有改變，翌日清晨的第一縷光終究還是照進房間。
  賀嘉霓醒來時，已經聽到院中有聲音。
  她剛爬起來，打開門，就聞到一陣幽幽的茶香。
  “好香啊！”
  她看向院中，便看到史明鑒已經把爐子架起，正在煮水。
  史明鑒注意到賀嘉霓，沖她笑了笑，“早上好。”
  “你已經成功了嗎？”賀嘉霓好奇走上前來。
  誰知，史明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失敗了。”
  賀嘉霓剛想說，沒關系，再試一下。
  史明鑒又接了一句，“失敗了十次了。”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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