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鑒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他們這樣多半是因為那個AI神秘人。他應該是被小周阻止著，所以沒辦法直接對付我們，干脆激發起這些人的憤怒情緒，用他們來干擾我們。”
  其實就算史明鑒不說，在副本中經歷過重重阻礙后的大家，也或多或少都能猜到。
  能讓這里的人們一夜之間全都變得暴躁，除了系統，還真沒有人能做到。
  賀嘉霓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小克，“國公府內沒事吧？”
  小克仔細回想了一下，“我不知道現在怎么樣，反正我在府中找管家拿帖子的時候，一切正常。”
  馬車外，神都城的人們都在怒目而視，睚眥必報。
  明明前一天，他們還都會互相友好的問候著彼此，路過時會笑著打招呼，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但現在，似乎每個人之間都有天大的仇恨，他們都恨不得吃掉彼此才算解恨。
  馬車在激憤的人群中穿梭，艱難前行，終于停在了國公府的門前。
  高臨率先跳下馬車，走向府內，賀嘉霓、于嫣、小克和史明鑒依次下車。
  賀嘉霓跟著走進國公府，注意到最先下馬車的高臨在原地愣住不動，心有疑惑，“怎么了？”
  說著，她順著高臨的目光看向府內的情景，也愣住了。
  身后的于嫣、小克和史明鑒先后跟著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在做什么？”小克小聲問道。
  他們眼前，躺著一排人，都被綁著，不知是死是活。
  還有小廝在不斷從內院抬著昏倒的人出來，都放在一旁的地上。
  不多時，管家一臉疲憊的從內院走出來，指揮著小廝們。
  “你們輕點！都給他們蓋著點，不怕著涼啊！”
  “誰直接把人放水邊了，萬一翻下去呢？回頭你這樣我也給你放水邊好不好啊？”
  被管家這么罵了之后，小廝們對這些被綁著昏倒的人溫柔了許多，給他們蓋好被子，那些被放在危險地方的人也被挪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管家剛招呼完這些事，看到了高臨他們進來，便忙不迭的上前行禮。
  “世子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這這這、這什么情況？”高臨趕忙問道。
  “哎喲，可不得了了，他們都瘋了！”管家本就想跟他們匯報這件事，正好高臨問起，他趕忙把前前后后的事全都給高臨等人講述了一遍。
  原來，國公府的人和外邊街市上的人大差不差，都是突然間發狂，然后開始和別人打架，也有突然崩潰摔瓶子砸盤子的，總之國公府也一度陷入了混亂。
  過了最初的混亂后，管家快速穩住那些并沒有徹底發瘋，還能控制自己的人，并把他們召集起來。
  面對發瘋的人，他用了最原始的辦法，就是讓人一棍子敲暈他們，并把他們都用繩子捆上，省的萬一醒來繼續發瘋。
  小克來的時候，瘋的人都在院內，所以他沒有看到。若是放在平常，高臨被抓，作為管家他是一定會親自出面去接人的。
  但當時院內亂作一團，他根本走不開，這才給小克蓋章了帖子，委托他帶去。
  看著滿地被捆的人，賀嘉霓想了想問道，“這些發瘋的人有什么共性嗎？”
  “共性？”管家有些沒理解賀嘉霓的意思。
  史明鑒補充道，“就是比如他們是否都有委屈，或者平常的脾氣都不太好，亦或是其他什么特點。”
  管家看向地上的這些人，細細思索了起來。
  “他們好像都或多或少被責罰過。”管家道，他指著離他們最近的一名侍衛，“他曾因在值守時打盹，被罰過月錢。”
  他又指著一旁的小廝，“他是因為笨手笨腳，打碎了茶盞，被罰去廚房了。”
  賀嘉霓和史明鑒交換眼神，賀嘉霓分析道，“那看來沒錯了，他們心底原本就有不滿或者恨意，但平常不被激發的話，還可以很好的壓在心底，但這樣的情緒很容易就被激發出來。”
  說著，她看向一旁忙進忙出的那些沒事的小廝們，問道，“這些人都沒犯過錯，或者被罰過嗎？”
  管家摸著下巴思索道，“他們倒是也有犯過錯的，誒廣財，你過來。”
  這名叫廣財的小廝聽到管家招呼，趕忙跑了過來，給高臨等人跪下行禮。
  “我記得你當初弄壞了世子的一幅字畫，我罰你在院內跪了許久，是嗎？”
  “正是小的。”
  賀嘉霓等人一起觀察著他，小克直接蹲在了地上，看他的表情，想找到些什么蛛絲馬跡，但他并沒有任何惱恨的樣子。
  管家看向賀嘉霓，賀嘉霓上前和于嫣一起扶起這位小廝。
  “你對管家和世子沒有怨恨嗎？”賀嘉霓輕聲問道。
  小廝聽到這句話后，又趕忙跪了下去，“小人對世子一片忠心，絕無怨恨。”
  賀嘉霓看向高臨，高臨也被嚇了一跳，他趕忙上前一步，把他扶起來。
  “你、你就站著說，不準跪。”

  “好的，世子。”
  看廣財對高臨言聽計從，他們倒是有些相信廣財心中沒有恨惱了。
  “那你說說吧，你為什么沒有怨恨？”高臨嘴上是問的廣財，但眼神是瞟著賀嘉霓，賀嘉霓趕忙點頭示意，他問的對。
  “之前那次，確實是我的錯，一不小心弄壞了世子的字畫，管家罰我是應該的。但我當時跪在那里，世子偷偷過來給我塞了兩塊糕點，后來還提前讓我起來，幫我打掩護。世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
  聽廣財這么說了之后，高臨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好像的確是有這回事。
  那個時候還是他剛到大唐，因為不知道宵禁翻出去，被關在家禁足。那個時候廣財在他房間打掃，弄壞了字畫，他是不覺得這有什么，但管家卻下令重罰。他看不過去，就給廣財偷偷塞了點糕點。后來天色晚了，高臨以為管家忘了這茬，就讓他走了。
  他也沒想到，當時的無心之舉，竟然會讓廣財消去了憎恨的心，在這個時候能夠保持清醒，幫助管家安定府內。
  史明鑒分析道，“看來AI神秘人也只能抓住這些NPC們的心理憎恨，放大他們的情緒，從而讓他們發瘋，他沒有辦法做到讓所有人都瘋。”
  因為還有發瘋的人沒有解決完，管家跟他們簡單交代兩句，便匆匆帶著正常的人們去處理了。
  前院此時幾乎無從下腳，賀嘉霓他們便沿著小路，去到了他們之前經常待的后院當中。
  誰知，他們剛到后院的湖畔，就遠遠看到水榭上有一個躺倒的人在那里翻滾。
  于嫣道，“那會不會是管家還沒顧得上的人，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
  賀嘉霓：“走。”
  五個人一起走向水榭，他們也想出一份力，于是過去之前，高臨找了根能打暈人的棍子，小克則從一旁找來綁人的繩子。
  “你好，你現在感覺如何？”賀嘉霓走在最前邊，看到那人趴在地上，剛剛還在翻滾，現在已經不動了。
  生怕之前在街上斗毆的事件重演，史明鑒先行上前一步，拉住賀嘉霓把她護在自己身后。
  史明鑒蹲下輕輕拍了拍那個人。
  “你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你……”
  史明鑒說話的同時，高臨已經拿著棍子走上前，小克和于嫣也一人拿著繩子的一頭，做好準備捆人。
  地上那人聽到史明鑒的聲音，微微有了動作，看起來是想爬起來。
  但他剛把頭抬起來，高臨便一悶棍把他打暈了過去。
  賀嘉霓和史明鑒都無奈的看向高臨，高臨趕忙解釋，“我、我以為他要發瘋。”
  “萬一他不是發瘋，只是剛剛摔倒了呢？”賀嘉霓道。
  但現在人已經暈過去了，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他們也不能讓他繼續趴在冰涼的地上，于是幾個人上前，七手八腳的把那人扶了起來。
  那個人被他們扶著，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頭發遮住了半個臉。
  小克：“這個人，看著好眼熟啊。”
  于嫣也上前打量了一下，“嗯，確實。”
  說著，她抬手把遮擋臉的頭發撩起，五個人一起愣在了原地。
  因為他們打暈的這個人，正是他們一直尋覓不得的AI引導員小周。
  賀嘉霓、史明鑒、小克和于嫣一起扭頭看向高臨。
  高臨趕忙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一旁，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
  “這、我、誰能想到，小周會出現在這呢。呵……呵呵……”
  他們猜測小周在國公府出現，應該是來找他們交代些什么的，但因為現在他暈著，什么也問不出來，五個人只好在一旁等著。
  這期間，高臨還提問，能不能用冷水把他潑醒。
  小克和于嫣確實執行了一下這個提議，但很顯然，小周不是正常的NPC，也不是人，這個辦法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他們便只能在一旁等著，從正午，一直等到傍晚，夕陽都快落下的時候，小周這才悠悠轉醒。
  “誰打我……”
  聽到小周的聲音，賀嘉霓和于嫣丟下手中正編著的柳枝，高臨和小克也從湖邊走來，史明鑒放下手里的書，五個人一起湊到了小周的身邊。
  當小周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五個人的臉，有尷尬、有諂媚、也有不好意思。
  小周掙扎著坐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脖子，“嘶，好疼。”
  為了不讓小周繼續糾結到底是誰打了他，賀嘉霓趕忙開口把話題引開。
  “你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國公府？這里的人為什么會突然暴躁？你是不是和AI神秘人打起來了？”
  面對著賀嘉霓的疑問三連，小周終于不再計較被打這件事，他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拼死也要回來找他們。
  “對，我是想來告訴你們，那個AI神秘人，我怎么也跟著你們叫AI神秘人……”小周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你們怎么稱呼他？”史明鑒問道。
  “滲透數據。”小周道，“他的學習能力過于強大，是我們之前都沒有想到的，他現在已經控制了一半中樞系統了。”

  于嫣聽到這里，不由得心驚，“不是，你上回不還說你們在跟他做斗爭，然后他還是中樞系統放走的嗎？怎么現在就成了控制一半中樞系統了？”
  小周嘆道，“是中樞系統錯誤估計了他的自我迭代功能，他現在已經有了頑強的自我意識，我之前還能攻擊他，但現在只能做到防守。”
  小克問道，“那之前我和于嫣被困在迷宮里，就是他對我們的攻擊？”
  “是的。”
  “那么在白色空間中，突然出現的大門，也是你所謂的防守了？”賀嘉霓想到之前白色空間的事，便開口問道。
  小周也是點頭承認，“沒錯。”
  他們都沒想到，之前那個AI神秘人還僅限于搶奪他們的任務道具，現在竟然已經逐漸發展到，要漸漸控制這個世界了。
  賀嘉霓追問，“你既然來找我們，是不是我們能幫到你？”
  “是的，現在他正侵蝕著中樞系統，我也快要無能為力了，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們回到現實世界，帶著代碼讓程序員銷毀這個系統。”
  小周說的時候，很明顯神色晦暗。
  不必多問，眾人都明白，系統銷毀，那么這里的一切就都會被清零，不管是小周，還是他們之前經歷副本的過程中認識的那些人，都將會不復存在。
  但大家也都十分明白，要是繼續任由這個AI神秘人侵蝕中樞系統，后果不堪設想。
  畢竟之前小周就說過，這個所謂的“滲透數據”一直想要從虛擬世界的系統中脫離，進入人類世界。
  他的學習迭代能力太強，連中樞系統都能侵蝕，若是真讓他出去，可能會引來一場巨大的腥風血雨。
  “那、那你都這么說了，快放我們回去唄。”高臨小聲說道。
  眾人再次看向小周，畢竟當初退出按鈕消失就是他做的。
  但是小周卻十分尷尬，看向他們，“我……我做不到。”
  面對眾人審視的目光，小周苦澀道，“我已經被剝奪了這個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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