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有生意了，記著帶帶我！”
要不是張山，陸枝青在陸家的時候就被困死了，她把錢給張山。
“枝青，我跟你就不客氣了！”
十來年沒養過羊了，嚴母稀罕地看著院子里的小山羊。
“后院裝不下這么多山羊吧。”
嚴父蹲下摸摸這只摸摸那只，高興的合不攏嘴，好日子就在前方，生活是越來越有希望了！
“裝不下就把院子再往外擴擴，明天我就去拉磚！”
別的村委家里都偷偷養了牲畜，他一直沒養，現在好了，他家里最多！
看以后誰還敢笑話他！
“我去給羊弄點吃的！”
精細的草料家里沒有，但是麥稈家里多得是，陸枝青原本打算自己照看，沒想到根本插不上手。
“以前我給地主家里放過羊，最多的時候，我一個人放了一百只羊呢！”嚴父十分自豪，“羊脫毛的時候，我收集的羊毛都夠給家里一人織一件羊毛衫了！”
“東家人其實挺好的，知道我偷偷薅羊毛，也沒有跟我計較，可惜東家后來死了，地也被收了……”
幾只羊喚起了嚴父久遠的記憶。
“枝青，你回去睡吧，這些羊交給我不會出錯！”
兔子直接丟進陸枝青編好的竹筐里，羊圈還得修一修，看他們的架勢，是準備今天晚上連夜干活！
陸枝青哭笑不得。
“爸，明天再干，不急這一時半刻！”
“沒事兒，你快回去休息吧。”
忙了一天，陸枝青確實有點累。
“爸，媽，你們也早點睡。”
老兩口連夜修了羊圈，第二天早上嚴父又準時聽收音機，聽見收音機里關于農村改革的計劃，激動地抱著收音機跑到村委大院。
“嚴書記，縣里通知各村的干部們去開會！您快點兒收拾一下去縣里開會吧！估計是說改革的事情！”
嚴父沒顧上去磚廠拉磚，去縣里開了三天的大會，回來給各位村民傳達會議精神。
“國家準備把土地分給各家，以后咱們各家種各家的地，想種什么就種什么，家里想養什么牲畜就養什么牲畜，國家鼓勵生產，地分到自己手里，自負盈虧。”
“國家雖然不給咱們兜底了，但是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限制，大家甩開膀子干，日子肯定會越過越紅火！”
村民們都集中在村里的廣場上，嚴父在高臺上激情澎湃，底下的村民們有很多疑問。
“咱們的地有水地有坡地，有好田有賴田，具體怎么分？村里這么多人，怎么做到公平公正？”
“國家不管咱們，萬一遇上饑荒年沒有收成怎么辦？”
大家都有同樣的疑問，嚴父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地咱們分了幾個等級，有一等田二等田，這幾天先丈量出來，等到麥收結束后，咱就把地分一分，家里有幾口人，就分多少地……”
“至于饑荒年，又不是年年打饑荒，豐收年存上點兒糧食，饑荒年不就過去了！咱們現在剛開始干，政策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將來肯定會及時修正，大家先不要有那么多顧慮，國家還指著咱們農民多生產糧食，好去發展經濟呢！”
陸枝青扶著肚子站在廣場上，聽嚴母跟身邊幾個嬸子說話。
“這個政策好，以前給公家干，大家都磨洋工，一個人能干完的活得十個人干，一天能干完的活，十天也干不完。糧食收成低，大家都得勒緊褲腰帶挨餓，現在好了，誰偷懶，到時候沒有收成，餓他們自己家人，跟咱們  沒關系！”
“以后不限制咱們養什么牲畜，多養點雞鴨，一年到頭也能見點葷腥！”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
桃嬸兒給陸枝青抓了一把花生。
“枝青，咱們農村現在政策也好了，你還考大學不？”
她在調侃陸枝青，周圍的婦人都看過來，村子里沒有秘密，一個人知道陸枝青準備考大學，就等于全村都知道了。
“考考試試吧，咱們村子里還沒有大學生呢，大家難道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長什么樣子？”
陸枝青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想的是吃飽穿暖，將來找個什么樣的男人過日子生孩子，她想的是去大山外面看看，她倒騰山貨有時候要走很遠，附近的幾個鄉鎮她都去過，但她最遠也只去過縣城，沒去過市里，更沒去過省城！
“俺不想知道，俺覺得現在的日子就挺好。有吃有喝，人民就幸福！”
陸枝青搖頭，不再跟她們說了，她們追求的是物質上的幸福，鄉下大部分人都是這種追求，但是她追求的是精神層面的幸福，就像嚴居安立志為國爭光一樣，是一種崇大的理想。
“枝青，聽說你弄了十來只山羊？”一個嬸子湊過來，低聲問她，“你有沒有渠道，給我也弄幾只？”
“我想要兔種，能不能幫我也打聽打聽？”
說話的兩個嬸子陸枝青都認識。
“山羊最近緊俏，不好說。兔子繁殖快，好弄，一對兔種三十塊錢，嬸子要幾對？”
“這么貴啊！”
“市面上的比這個更貴！”
“我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這兩個嬸子平常話不多，只知道埋頭苦干，也是見著別人都養山羊兔子，養大了能賣錢能吃肉，才想著自己也養幾只。
“嬸子考慮好了只管來找我，我給嬸子們優惠！”
聽見她們討論的話題，有不少人湊上來支著耳朵聽消息，但這個價格讓很多人退避三舍。
大家聽著臺上嚴父的發言，桃嬸兒突然脫了鞋子，露出破了三個洞的襪子，自言自語的說了句。
“襪子又該補了，哎，啥時候能買上一雙新襪子……”
村里開完大會就忙了起來，嚴父天天早出晚歸，忙著丈量土地，忙著研究分地的方案，嚴母也跟著跑前跑后，替鄉親們協調。
陸枝青照看著家里，空閑時就看看書算算題。
忙碌起來的日子過得飛快，等到農忙結束，土地分配好，各家又該忙著秋種。
嚴家分了兩畝水地，六畝二等田，還有八畝坡地，一下子自己當家做主，大家都不習慣。
“咱們家的地該怎么種？水地能澆地，種點兒玉米，坡地上種豆子種紅薯，二等田種點兒啥？”
二等田其實就是稍微肥沃點兒的坡地，種玉米怕太旱，將來收成不好，種豆子紅薯又太浪費。
“爸，我有個想法。”
陸枝青以前倒騰山貨的時候經常去縣城，守著農村，就算吃不飽也餓不著，去山里摘點野果子，檢點蘑菇木耳野菜，也能熬過去。
但是城里不一樣，城里的吃喝都只能拿票去領，有時候去的晚了，連菜都沒了。
“你有啥想法就直說吧！”
嚴父做了一輩子農民，突然覺得自己不會種地了，有種抱著寶貝不知所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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