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蕊穿著一身售貨員的衣服，白襯衣和黑褲子，腳上踩著一雙皮鞋，燙過的頭發扎在腦后，一臉震驚。
不過她的震驚在看見她身上穿的衣服之后稍稍松了口氣，卻又在看見她肚子的時候滿臉詫異。
“你懷孕了？”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寇秀慧看看陸蕊，又看看陸枝青，詢問道：“枝青，你親戚啊？”
出發之前，她聽何楊說陸枝青在省城有親戚，沒想到這就碰上了，不過看對方的樣子，似乎有點嫌棄陸枝青。
陸枝青嗯了一聲，介紹道：“這是我妹妹陸蕊，她男人是下鄉的知青，今年春上回了城，她也跟著回來了。”
她又跟陸蕊介紹了寇秀慧。
陸蕊不認識寇秀慧，但是她認識何楊，聽說寇秀慧是何楊的老婆，眼睛往上翻了一下。
“馬上到飯點兒了，我請你們去吃飯吧，我上班的地方離家遠，中午我都是在外面吃，吃完飯我還得回來上班，要不然就請你們去家里坐坐了。”
“陸蕊，你今天中午不去買菜做飯，你婆婆不會埋怨你？”
給陸枝青結賬的售貨員見陸蕊眼睛長在頭頂上，沒忍住戳穿她。
陸蕊果然惱了。
“我買什么菜，做什么飯……關你什么事！”
她伸手去拉陸枝青，陸枝青往旁邊躲了躲，陸蕊動作太大，她怕她傷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現在時間還早呢，我跟秀慧還想上三樓逛逛呢，再說你還沒下班呢吧，你先上班吧，回頭有時間了，咱們再一起吃飯。”
陸蕊悄悄松了口氣。
“也好，姐，我先去忙，等回頭咱們再聯系。”
陸枝青跟寇秀慧上了樓梯，寇秀慧壓低聲音問陸枝青。
“我怎么感覺你這個妹妹怪怪的，是你親妹妹嗎？”
連外人都感受到了，陸枝青不想說太多，嗯了一聲解釋道：“同父異母，我媽當年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沒了，她是我后媽生的。”
“難怪，我就感覺她不是真心！還說請咱們去外面吃飯呢，我看她自己都沒去過幾次！”
陸枝青笑笑不說話，以周浩家的條件，為了讓周浩能回城，八成把積蓄都花光了，寇秀慧說的還真有可能。
想到售貨員的話，陸蕊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嫁到周浩家之后，竟然同意出來上班，并且每天賣菜回家做飯，不知道周家是怎么說服她讓她同意的。
三樓都是各種各樣的女裝，寇秀慧很快就忘了這一茬，女款的衣裳款式女男款多，光是襯衫，就有各種顏色，還有碎花的裙子。
寇秀慧從衣架上挑出來一條火紅的長裙在自己身上比劃。
“枝青，你快看，這條裙子腰這么窄，得多瘦的人才能穿上？穿上豈不跟個電影明星似的？”
“還有這個碎花的襯衫，這是啥布料，薄的跟一層紙似的，夏天穿上肯定很涼快！就是可惜沒有大碼的，我都穿不上！”
陸枝青也穿不上，兩人相視一笑，把衣服放下，又去別的柜臺逛。
她們都沒看見，陸蕊跟著她們上了三樓，見她們只看不買，又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果然是鄉巴佬，買不起還來逛！別是來打秋風的！”
怕被陸枝青纏上，她回去就去找領導請假，早早地下了班。
“枝青，這件衣服適合你！”
寇秀慧在一眾女裝之中翻出了兩條一模一樣的碎花長裙，“這衣裳料子輕，而且也寬松，我瞧著咱倆都能穿！”
裙子有袖子，領口露的也不大，從腰線往下都是寬松的，一層疊一層，像波浪一樣，確實挺好看。
“你去試試唄！”
陸枝青接過來，裙子在手上幾乎沒有重量，她去試衣間換上，出來看見寇秀慧也換上了。
寇秀慧正在照鏡子，看見陸枝青，她眼神中露出驚艷。
“枝青，你穿這件裙子真是太好看了！都看不出來懷孕！你快過來照鏡子！”
衣服穿在身上太輕了，跟沒穿一樣，陸枝青有點不太自然，不住地往下拽衣服，她走到鏡子前，也被鏡子里的自己給驚住了。
只見鏡子里的她四肢纖細皮膚白皙，臉小更襯得五官精致，尤其是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十分好看。
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寬松的裙子遮住孕肚，一點兒也看不出胖來。
“枝青，你要是再去燙個頭，弄個大波浪，我看你跟電影里的明星也沒啥差別！”
見她們拎著不少衣服，售貨員倒也并沒有因為她們穿的窮酸就看不起人，上前夸獎道：“這位同志模樣真好，這條裙子是真絲的，價錢可能會貴一點，但是真絲的裙子夏天穿上涼快，也好看，要不你們就帶上？”
“多少錢啊！”
寇秀慧也挺喜歡的，她穿上雖然沒有陸枝青好看，但是這條裙子確實顯瘦，她肚子和胳膊上的肉都被遮住了，在陸枝青出來之前，她已經下定決心，只要價錢合適，她一定拿下！
“這條裙子四十九塊錢。”
一條裙子就要四十九？
陸枝青準備去脫下來。
太貴了，四十九塊錢買成布料，夠給一家人做一年的衣裳了！
“我不要了吧，太貴了！”
她想起嚴居安從首都寄給她的那條紅裙子，以首都的物價，那條裙子說不定比這一條更貴呢！
寇秀慧舍不得脫，她一咬牙。
“我買了！”
陸枝青換回自己的衣裳，等寇秀慧去結賬，她又去別的柜臺逛了逛，女裝太貴了，她沒舍得給自己買，而是去買了兩捆時興的布料，準備回去之后給自己做兩件衣裳。
“嫂子，你也太節省了！”
逛到中午，寇秀慧請陸枝青去國營飯店吃飯。
“今天是我拉著嫂子出來逛街的，這頓我請！”
寇秀慧照著菜單，點了一盤紅燒肉，一份蘑菇肉絲湯，又要了兩碗米飯。
北方人吃米飯吃的少，這頓飯兩人吃的很香。
結賬的時候，陸枝青執意付了一半的錢。
“嫂子，你跟我還見外呢！”
陸枝青不是個占便宜的性子，更何況，這頓飯可不便宜，花了五塊多呢！這要是放在鄉下，誰舍得出來吃飯！
寇秀慧攙上陸枝青的手臂。
“嫂子，我怎么感覺咱倆格外處得來呢！這要是在家，我買件新衣裳，我婆婆都得嘟囔半天，我好不容易搞點肉，吃的也不盡興。我婆婆要是知道我今天花了這么多錢，肯定要給我臉色看，你真好，不僅不罵我，還陪著我一起！”
“真想跟嫂子住鄰居！我平常也能有個說話的人！我今天真是太開心了！”
陸枝青也覺得跟她合得來，她心直口快，但又不是完全沒心眼，相處起來很是輕松。
“吃完飯咱們就回去吧，等到居安跟何楊都痊愈了，咱們再出來逛！”
公交車來了，兩人上了車，去后排找了座位。吃飽了容易犯困，在車上暈暈乎乎睡了一陣子就到了醫院，回到嚴居安的病房前，聽見里面有一道好聽的女聲。
“嚴大哥，這個機會很難得呢，你真的不考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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