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第二天,路歌六點多就醒了,鬧鐘還沒有響,她聽到張凜睡的房間有動靜,十分鐘后,大門緩慢輕擰,打開后又悄悄關上。
路歌揉揉頭發掀被起床,先是關掉空調,然后走到窗戶邊等著。
很快,便見張凜從小區門口出來,他沿著清晨的街道慢跑,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他睡前用洗衣機洗完晾在了陽臺。
路歌想,等他回來衣服又得濕透了。
華庭小區兩公里外有個公園,張凜半個小時跑完回來,滿頭大汗,他仍是輕手輕腳進門,一回頭,見路歌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拿著毛巾和之前他穿過的那件襯衫,“換了吧。”
“我待會要回趟宿舍,回去換吧。”張凜擦完臉和脖子,去洗手間把毛巾擰干,晾在陽臺上,“阿寶幾點的課?我送你們過去。”
路歌想了想,揉揉腦袋說,“我忘了,待會問問他。”
張凜愣住,“那你叫他起床吧,昨天剩了菜,我去做早飯。”
“好。”
路歌起早沒胃口,吃了點粥和小菜就坐在沙發上等阿寶,張凜察覺到她情緒不好,吃完飯收拾碗筷,看她還是在那兒坐著。
“直接出門嗎?”張凜過來問。
路歌回過神,看到他穿上了那件襯衫,正卷著袖子站在她面前。
路歌沒問他怎么突然又換了衣服,她拿起包包,站起來笑著說,“今天這溫度,會不會熱?”
“還行。”張凜把她和阿寶的包一起拿過來拎,忽然想起來,說,“你那天去香港買了兩條煙?”
路歌哦了一聲,“買了。”
“放哪兒了?”
路歌嫌棄地看著他,“自己沒煙?”
“是,沒煙。”張凜這兩天之所以來得勤,主要還是怕她不自律,剛做完肺部手術就抽煙,這事她還真干得出來。
可他轉而又想,即便收了她的煙又能怎么樣,她在外面在麻將館,想抽自然能抽得到。
張凜低頭看著她,“路歌,我總有管不著你的時候,你不是個小孩,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總該知道吧。”
路歌翻了他一眼,“你比以前我爸還操心。”
“攤上你這么個人,能怎么辦。”張凜彎下腰往她愛放雜物的茶幾底下翻找:“煙呢?”
“別找了。”路歌抱著胳膊說,“我幫人捎帶的,根本沒拿回來。”
張凜皺著眉頭,張了張嘴,路歌伸手制止他,說,“兩條煙是規定范圍內的,我沒超額。”
見她轉身就走,張凜視線跟著她轉過去,默默搖了搖頭,隨后叫上阿寶出門。
路歌不讓他送,到了公交站臺,她和阿寶的車先到了,路歌回頭跟張凜說,“你回宿舍帶些衣服回來。”
“……”
“不想帶我就給你買新的。”
“帶。”張凜看司機在等關門,忙把她半抱著推上車,“別亂買東西。”
路歌笑著跟他招招手,看著車走遠,張凜站在背陰處繼續等車,這時,他接到周啟鳴的電話。
這兩天這人連人影都見不著了,一問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在魚粉店分開,他便直奔機場飛回去了。
“聽說你們科里查了一批槍支入境,還有人員受傷,你沒事吧?”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身經百戰雖不至于折在旅檢科,但沒我這個平安符,你多少也不能太順。”
“你臉可真大。”
“這么看來,旅檢還是有點東西,我還以為這個部門整天就跟走水貨的大媽大爺打交道呢。”
“收起你那套莫名其妙的鄙視鏈發言。”張凜也不知道旅檢科怎么惹他了,兩人干緝私這么些年,很清楚緝私并不比刑偵任務輕,各一線單位的作為都很關鍵,何必這樣互相拆臺。“你那邊案子少是吧,還是工作沒進展?”
“少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桌上五六件走私案要跟呢。”周啟鳴摔了沓文件夾,頭疼地說,“有的好辦,但有的不行,只能等著唄。”
“等什么?”張凜知道他暗示的是跟杜正運關聯的走私案。
“人在境外,我干著急也沒轍。”
“你上次來跟邊防打過招呼了?還有這邊緝私局怎么說,配合度高不高?到時候能抽派人幫你?”
“要不你回來幫我。”
“等等,我這有電話,先掛了。”
“敲你大爺。”
張凜沒有忽悠周啟鳴,是張清海打電話來,說是要去醫院復診,問他哪天休息,陪著一起去。
張凜說不準周幾能休,他說不如就今天去,張清海說,“那得問下龍醫生,上午人家有沒有空,沒預約就過去不好。”
張凜想想也是,于是給龍惠打了通電話,說下復診的事。
龍惠讓他們上午十點過去。張凜抓緊時間回了趟宿舍,換身衣服,又趕去養老院接張清海。
龍惠提前開了診療單,等他們人一到就直接帶張清海去拍片做檢查,拍完片,龍惠跟同事知會一聲,很快就取到結果,全程不過一個多小時。
張清海說,“有龍醫生,還是方便了很多。”
張凜坐在診療室,等龍惠從另一個主治醫生那里回來,她跟張清海聊了下身份恢復情況,日后注意事項。
結束后,張清海要去上洗手間。
張凜要一起去,張清海不讓,“你憋會,等我回來。”
張凜一下子被整蒙了,龍惠走去倒水,說,“你爸不知道你交女朋友了吧?”
張凜重新坐回去,“我一向不跟他匯報私事。”
“理解,感情沒穩定確實不適合跟長輩說。”龍惠遞給他杯子,聊了些閑話,張凜還是一樣,說話的興致不高。
“我過兩天休息想去趟香港,你哪天在關口值晚班,我從你那邊走。”
張凜不甚理解看著她,龍惠說,“我想買塊手表,還要再買點衣服鞋子,怕帶回來過關麻煩。”
張凜想都沒想,直說,“超額需要補稅。”
“哎呀。”龍惠雙手合十,“你就當幫個忙嘛,我要不說,過關的時候包裝一拆,戴在身上你們又能怎么樣?”
張凜一口氣喝完,把紙杯放在桌上,“我沒幫過這種忙,不好意思。”
“好吧,我知道你這個人,性格直脾氣硬,早猜到你會這副態度。”龍惠看著他,又過了一會兒說,“我不跟爸媽一起住了,打算下周搬家,你有時間過來一起吃個飯。”
“最近挺忙的,去不了。”
“很多朋友都過來,又不是跟你單獨吃飯。”龍惠嗔怪道,“你那個女朋友管得挺嚴啊。”
張凜避而不答,提起路歌,他忽然想起來,便問,“你們一般術后拆線都在哪兒拆?”
龍惠說,“去三樓掛個號就行了,五分鐘搞定的事。”
“好的謝謝。”張凜看看時間,“我去看看我爸,下午還得上班,再遲來不及了。”
龍惠跟著站起來,說,“下次讓叔叔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了,你忙你的,不用過來也行。”
張凜回頭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中午麻將館正要上人的時候,天陰沉沉,下起了雨。
“來嘛,試試手氣,過來我請喝下午茶。”那邊電話說了幾句,英姐臉上牽強的笑容消失,“好了好了,那明天再約,拜。”
新店剛開張,雖然地方是比以前寬敞了些,但位置有點偏,在巷子最里面,自來流量少。
眼下天氣不好,大廳只開了一桌還在等著人,加上英姐仍是三缺一,她跟那兩個客人說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路歌把阿寶送回英姐家里睡午覺,收起傘扔門口的桶里,坐到麻將桌旁,說:“我來打。”
兩個客人一聽能打自然高興,按下洗牌鍵,自動麻將機里嘩啦啦的聲音響起。
路歌自詡牌技一流,平時跟利南培他們打牌基本上沒輸過大錢,偶爾還能小贏一點。
今天第一局,路歌最先聽牌,這輪才打了十分鐘,英姐沖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著點客人。
之后路歌碰到自己想要的牌也沒拿,等著那兩個客人先上。
接下來,路歌連輸三局。
英姐陪著笑,語氣諂媚地對其中一個贏大頭的客人說,“您今天牌運好,再玩幾輪,昨天輸的都贏回來了。”那人聽得是滿臉悅色。
傍晚。
兩個客人玩夠散了。
英姐拿出小本子記賬,麻將館的盈利是從贏牌的人身上抽成,一家店七八桌同時開,客人跟客人打才有得賺。
像今天這樣的局,基本上就是陪玩。
客人走了,路歌仍舊坐在位置上,翹著二郎腿,拇指下搓著一個麻將,摸著猜牌,一張張過。
英姐倒掉煙灰缸,扎緊垃圾袋,說:“下午有幾桌預約的,如果有空位,你再接著玩。”
“沒意思。”有牌不能糊,盡看別人爽。
“你擺正態度啊,還真當自己是客人了。”英姐訓道,“人多的時候你隨便打,剛才就倆人,你再給我弄跑了,店里沒生意多難看。”
“他們贏完還不是照樣跑。”
“咱也不虧,抽了水的。”英姐有點困,打著哈欠,伸手去拿煙,先遞給路歌一根,她搖了搖頭,“不抽。”
“嘿?犯什么神經?”
路歌不回,見她兩個眼袋快耷拉到下巴了,調侃道,“大金鏈子到手,晚上被人榨干了?”
英姐切了一聲,“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他要有這本事我還賺了呢。”
抽著煙,英姐眼神有意識地瞟向路歌。
“哎,老高問我呢,那個白制服到底靠不靠得住?”
英姐坐在墻邊藤椅上,中間隔了兩米遠,路歌目光靜止片刻,緩緩轉過臉去,“他打聽這個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找賺錢的門路唄,想拉攏個關系。”
路歌嗤笑一聲,“那他怎么不直接找我?”
“老高說你不愛搭理他。”
路歌笑,他還有點自知之明,只是不解,“他一個做雜貨的,利潤又不高,他明知我不會白幫他,難不成他還舍得花錢走這關系?”
“我聽他的意思后面不打算做雜貨了,他找到了東南亞的貨源,打算賣燕窩。”
“利潤大嗎?”
“這要看他有多少個銷貨商,沒稅的話,怎么賣都賺錢。”
“那你怎么跟老高說的?”
“我只說幫忙問下你,”英姐靠在藤椅上吞云吐霧,“依我的意思,你既然有他這關系,干嘛不多利用一下,你這次幫老高的忙,他肯定也少不了你那份好處。”
路歌能理解,畢竟按英姐的性格,這事本沒有什么好探討的。
在她眼里,笑貧不笑娼,沒有比兜里有錢更實在的東西了,有撈錢的機會為什么不做?
路歌扔下麻將,走到門口透氣,“張凜不知道我做這行。我跟利南培也說過,這事我沒有把握,一點都沒有。”
“你沒試過怎么知道。”英姐嫌她這時候墨跡了,“旅檢工資不高,明明是個肥差,賺點外快多好。”
路歌靠在門框上,仰天嘆氣,“他要是愿意賺,我早動手了,輪得到老高。”
“那你試試。”
“怎么試?”英姐點子多,但她的招數大多是險招,路歌想了想,“還是算了吧,現在不是時候。”
雨漸漸停了,巷子里來了人。
“喲,難得見英姐這兒這么清凈,給我們開個包間。”
話題就這樣戛然而止,英姐又掛上陪笑的臉,刷一下起身迎客。
路歌中午沒打過癮,見有一桌來了三個眼熟的人,好像是經常在關口外面接貨的水客,聽他們聊天,最近大都沒走貨,在等這波嚴查過去。
路歌跟他們湊了一桌,痛快地打到晚上。
大約九點多,她接到張凜的電話。
“你在哪兒?”
“麻將館。”晚上店里開了五臺麻將,人很多,煙氣繚繞,路歌咳嗽幾聲,“你下班了?”
“嗯。”張凜口氣責備,“那邊抽煙的不少吧?”
路歌馬上說:“我沒抽。”
“二手煙味更大。”
“我坐門口,空氣還不錯。”
“盡找借口。”張凜無奈的問道,“麻將館在哪兒?”
“東涌路的巷子里,店旁邊有個垃圾站。”
“知道了,我過去接你。”
“好。”
路歌這一晚上打牌打得殺氣騰騰,接完這個電話,整個人氣場變了,牌相也優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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