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終卷025大結局(一)
“我的孩子,你真的要這樣做嗎?我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不是希望你到此來做惡,是希望你能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蘇悅悅閉上雙眼,緊緊摟著軒轅熠,心里默念道。
這個如此完美的小嬰兒,擁有這樣一雙會迷惑世人的雙眼,望進去,便猶如望進深邃無邊的黑暗,卻無法阻止他侵略你心里的每一根神經。
她懷抱著他,這個初生的小寶寶,輕盈的像一根羽毛,仿佛隨時會飄走一般,這樣一個像天上的小仙童的寶寶,為什么竟會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魔?
軒轅澈立在她的身側,高大的身形,此時,也忍不住有些輕微的顫動,他所想的,應該與她一樣,他們的孩子,真的擁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嗎?
沉默,死寂。
所有的人,都不敢先出聲打破寧靜。
極大的動靜,已經使得周圍的村民們紛紛朝這邊涌來,此處,不能再待下去了。
感覺懷里的軒轅熠似乎有些不安分起來,他試圖揮舞著小手,張開小嘴,伊伊呀呀的發出聲音,她卻無法獲知,他在說些什么。那只胖乎乎的小手,順利的抓住了她的一縷發絲,似乎是找著了可以玩樂的東西,他安靜下來,小嘴兒咧開像一朵盛開的花朵。
眾人面色凝重迅速的離開此地,朝山上走去。
蘇悅悅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天真無邪的笑顏,有一股酸楚,狠狠的擊在了她的心頭,他分明笑得如此純凈,比那天際的月光還要狡潔,這不過是個連小腦袋都有些無法自己立起來的小嬰兒,他能擁有多么強大的能力?
可是她與澈卻實如此清晰的看見,是因為襁褓里泛出來的那深紫光芒,房子才緊接著有了異動,爾后便瞬間傾倒。
如果說房子倒塌與孩子無關,她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
山上和積雪很厚,越往上行,空氣陡然的寒冷起來,好在眾人均是身懷武藝,上山的路,也不算太難行。
行至半山腰,那里有一間可供獵人暫時歇息的茅屋,軒轅澈將孩子接到自己懷里,軒轅熠卻緊緊拽著蘇悅悅的那一縷發絲不肯松手,小臉上興奮異常的表情,與眾人神色嚴肅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入得屋內,軒轅熠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那雙大眼睛里,閃耀著跳躍的神彩,卻讓所有的人為之一震。
“快,大家快出去。”這一次,驚喊出聲的,是蘇悅悅,待眾人均踏出屋外之后,蘇悅悅卻以掌力,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悅悅,你干什么?”軒轅澈急了,就欲沖進去。
房門卻紋絲不動,無論他如何推,也無法入得房內。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由于我的孩子引起的,我想,這肯定需要一個了斷,可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他一個人走上這一條路,不論有任何事情,我會陪著他。”蘇悅悅的聲音,清晰有力的自房內傳來,“澈,你不用擔心,我只是需要證實,他被我抱在懷里,我與他處在一個相同的位置上,他還會不會使出這樣的力量,使這個房子也倒塌將我與他一同壓住。”
遲夜昕急忙拉住有些失去理智的軒轅澈:“孩子,冷靜一點,這個房子若沒有人刻意為之,絕不會輕易倒塌,如果這一切,真是小熠所為,那么他現在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冷月昭也上前,按住沖動的他,“她這樣做,就是希望得到一個證實,你現在強行沖進去,興許會壞了她的計劃。”
立在屋內,蘇悅悅溫柔的輕輕拍著懷中的軒轅熠,嘴里念念有詞:“真的是你做的嗎?我的寶貝,我視你為生命之中最珍貴的寶貝,我想要讓你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你將我的孩子天真善良的本性還給我好嗎?”
軒轅熠緊緊抓著她發絲的小手,悄然的松開,咧開沒有門牙的小嘴,他的大眼里,此刻又像一汪可以見底的清水,黑亮的瞳孔之中,清晰的印照出蘇悅悅絕美的臉龐,以及,她眼底的擔憂。
蘇悅悅見狀,將他輕輕舉起,好讓自己的雙眼,與之平視。
“孩子,你能聽懂我在說什么,對嗎?”
軒轅熠眨著極盡魅惑的雙眼,紅艷艷的小嘴兒,此刻又朝上嘟著,兩只小手,又開始舞動起來,這兩只玉粉團一般的手,突然慢慢的伸向了蘇悅悅的臉龐,他努力的伸啊伸,蘇悅悅朝他靠近一些,他終于觸到了她的雙眼,看他的動作,他似乎在示意,她輕輕閉上雙眼。
當她發覺有些不對勁再睜開雙眼之際,周圍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無邊的黑暗,就是她即將產下軒轅熠之時,所遇到的情形。
只是很快,這樣的黑暗便被柔和的光束所代替,她立在一個曠遠望不到邊際的地方,四周盡是芬芳四溢,流淌著小溪歡快的唱著,在她腳邊不遠,便靜靜的躺著一個乖巧的小嬰兒。
她快步上前,抱起,這才發覺,是軒轅熠。
他安靜的睡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粉嫩的小臉蛋上,是一種健康誘人的光澤。
將他抱入懷中之際,他緩緩的睜大了眼睛。
這一次,她能真切的看清,軒轅熠的雙眼,不似之前所見的那般邪魅,這一刻的他,眼睛里只有正常孩子一般的純凈與天真。
見到她,他似乎很開心,咧開小嘴兒不停的朝她露出笑容。
“娘親帶你離開這個地方,只要我們能逃出這里,你便不用再受惡魔控制了。”蘇悅悅恍然大悟,這個,是她真正的孩子,他擁有著天真善良的本性,而那個使房子倒塌的魔,不過是附在他軀體里的一抹無形的力量,只需要將那股力量驅散出他的體內,她的孩子,便得救了。
軒轅熠的大眼睛里,突然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淚光。
小嘴兒開始委屈不已的往下扁著,揮舞著兩只小手,胡亂的指著,她不明白他想要表達什么,唯有不斷輕聲哄著他。
“熠寶寶,不要怕,娘親會救你出去。”蘇悅悅在他的粉嫩臉頰上,印上瑣碎的細吻,抬頭再看了看四周,她明白,此刻所見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而將她指引進這樣幻境的地方的人,無疑便是借著軒轅熠的軀體的那個魔鬼。
只是要如何才可以走出這個幻境,她心里沒有底。
上一次,是自己昏厥過去,便回到現實里,孩子也順利的產了下來。
而這一次,她又能如何輕易的便過了此關嗎?
軒轅熠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干擾,他扯開嗓子開始啼哭起來,蘇悅悅唯有不斷輕聲哄著他,“熠寶寶,不要哭,讓娘親好好想一想,怎么樣才可以帶著你離開這里,好不好?”
如此反復的對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嬰兒溫柔的訴說,軒轅熠的哭聲,竟然漸漸的止住了。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應該是避免軒轅熠再出任何狀況。
思及此,她盤腿坐下,將軒轅熠放至身前,雙掌,所有的真氣凝注于指尖,將軒轅熠的小身子輕巧的托在她的身前,這樣做,可以使一切的外力在此時都無法接近軒轅熠。
一時之間,她所處的環境似乎又有所改變,這一次,是無邊的大漠。
隨處可見的,唯有風沙,甚至那狂風卷擊著塵土襲擊至她身上的感覺,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實,明知道這只是幻覺,可她的心卻沒來由的感到恐慌。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光在心理戰術之上,自己便已經敗下去了。
她閉上雙眼,不去管身邊的環境如何變化,她只是專注的將軒轅熠托在兩掌中間,使他免受任何的侵擾。
體內游走著一股莫名的氣流,似乎,只需要在它凝結至一處之際,將其釋放出來,體內會有一種極致的釋放感。
她試圖強行沖破這般的阻力,卻怎么也無法集中精力。
因為她又聽到了軒轅熠不安的啼哭聲,睜開雙眼,一切聲音卻又消失,眼前的軒轅熠很乖巧安靜的正注視著她,但只要她屏氣凝神,閉眼之際,那個哭聲便會源源不絕的困擾著她。如此反復幾次之后,她明白,絕非偶然,是在阻止她將那兩股氣流沖出體外。
或許,這便是回到現實的關鍵。
可是那哭聲如此真切,又那么凄涼揪心,如果真的是熠寶寶出了問題,又該怎么辦?她真的無法拿自己的孩子冒這個險。
這便是她的弱點所在,而對方,便是很好的掌握了她這一點。
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讓她異常壓抑,深深的看了一眼軒轅熠,小家伙此時正因為身子懸在半空之中,沒有任何東西托住,卻不會掉下去而有些好奇不已,大大的眼睛四處看著,小手也伸在半空之中揮舞著,以示他的興奮。
她有真氣護主,熠寶寶絕對不會有事。
堅定這個信念,她再度緩緩閉上雙眼。
那個哭聲依舊嘹亮不已,大有響遏行云的趨勢,她不敢怠慢,迅速以體內的真氣逼出那兩股氣流,爾后,快速的睜開雙眼,一把抱起軒轅熠,朝半空之中一躍而起,不論如何,她不可以坐以待斃,既然對方想以心理戰術使她亂了方寸,那么,她便偏不如人愿。
似乎有一股強大的重力,被她給沖破了,身子朝前斜轉,她穩穩的落地,睜開雙眼之際,首先觸及的便是軒轅澈滿是擔憂的雙眼。
驚訝的回頭,果然,她方才所沖破的那股重力,竟是將房頂沖破了。
還好,懷里的熠寶寶安然無恙,他此刻,似乎有些倦意,大大的眼睛又開始朝下垂,沒過一會兒,便沉沉睡下。
“悅悅,你可真的讓我急死了,剛才出什么事了?房里一直沒有動靜,你為何會破門而出?”軒轅澈扶著她的雙肩,看著她似乎也有些疲憊之態,伸手,便將熟睡的軒轅熠給接到了自己懷里,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個孩子,留得還是留不得?
“我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解釋,師父,請相信我,熠寶寶體內的魔性,是可以解除的,請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蘇悅悅轉向遲夜昕,以期盼的雙眼,直直的鎖住他清雅的面容。
得到他無聲應允之后,她這才展露笑顏。
只是心中也祈禱著,熠寶寶體內的魔性,不要如此之快便又重新復蘇。
她現在也能夠理解,為什么熠寶寶的眼神,時而單純無瑕,時而又邪魅深邃,因為魔性未復蘇之際,她的熠寶寶,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與常人無異。
遲夜昕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便又往山下的路走去。
“你要去哪?”岳芊雪問道,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擔憂與失落,似乎她的雙眼,只要離開他的身影,她便會變得格外無助。
“回去取琴。”遲夜昕輕聲說道。
卻見冷月昭轉過身去,清晰可見,他背上斜綁著的,正是玉陽琴。
“這個孩子的魔性由此琴而引發,我想,這把琴的作用應該是雙方面的,既然可以彈奏出魔音,是否,也能譜出一首抑制魔性的曲子來呢?”他說出自己的看法,見到遲夜昕頻頻點頭,眼里,還有稱贊的意思。
“事不宜遲,我們火速帶著孩子前去雪山,我與悅悅在那里生活了兩年,且人煙罕至,即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會制造出太大的動靜。”遲夜昕上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睡得香甜的熠寶寶,目光之中,也滿是憐愛,“從現在起,只要孩子是醒著的,我們便要格外的小心,或許,他現在這般的純美無瑕,是因為魔性在這一刻,也是與他一同處于眠態。”
站得如此之高,軒轅澈這才驚覺,現在所處的這座山,若是引起山崩,山下的房子,那一個村落,均將全部被埋進山石之中。
事不宜遲,一干人等又火速離開此處,朝雪山趕去。
懷里的熠寶寶,現在如同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有極度的危險爆發的可能性。
讓眾人長舒一口氣的便是,直至到達雪山頂,熠寶寶均未發生任何狀況,醒著的時候便只肯讓蘇悅悅一人抱著,即使是軒轅澈心疼嬌妻,想要替她分擔一下這個甜蜜且沉重的負荷也不行,他都會哇哇大哭。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勢頭發展。
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天就是一個樣子,每天都在成長,現在的軒轅熠,將他平放在地上,他可以自己坐著而不倒下去,漂亮的眼睛,總是四處搜索蘇悅悅的身影,似乎在他的眼里,只有娘親,沒有爹爹。
冷月昭坐在他的對面,靜靜的看著這個粉嫩的小娃娃。
眼里,有著的全是憐惜。
不由得便會聯想到自己,當初他練功走火入魔,六親不認之際,他的腦海里只是一片蒼白,可自己至少是個大人。
眼前的小娃娃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會睜著大眼睛,尋找著他想要見到的人,手中的小玩意在他不高興的時候便會甩得老遠,開心了他又會樂顛顛的爬過去撿起來抓在手中。
他的體內,究竟蘊含了多大的能量?竟然能使一幢房屋在頃刻間倒塌?
如果將來他有了自己的意識,會表達自己的思想了,他還擁有這般的力量,那該是個多么可怕的人?
想到這些,他的心里,竟然沒有來由的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不為別的,只為此刻熠寶寶的眼神,原來他應該仰面八叉的躺在烤著炭火的房內小榻上,現在他卻一骨碌坐直軟軟的身子,雙眼,直勾勾的鎖住了冷月昭。
冷月昭只感覺到他有些無意識的便迎上那個眼神,接下來的事情,他便開始有些模糊。
琴房內,傳來雅致祥和的曲子,悠揚長遠,讓人仿佛能看見天際游動的白云,那般的舒雅自在。
因為見熠寶寶的情緒一直很穩定,蘇悅悅便開始潛心研究,是否能有曲子,可以抵制得了玉陽琴譜的魔性。
“悅悅,要不要歇息一會兒?你都彈了很長時間了。”岳芊雪端著熱茶,輕輕推開房門,露出溫婉的笑意,這一段時日,雖然大家過得有些提心吊膽,但好在熠寶寶一直很乖,并未發生任何危險的事情。
這也算是一種雖苦猶甜的日子吧。
“娘親,沒事,我只需要再練一下,接下來要試一試是否有效。”蘇悅悅說話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的盯住岳芊雪的臉,慢慢的,滿眼的心疼:“娘親,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懸著一顆心不曾放下,是因為熠寶寶,都不曾注意到娘親,您為了這些事情,竟然消瘦了如此之多。”
岳芊雪淡然的一笑:“傻孩子,娘親都是做了外婆的人了,哪來的老不老的。只需要看著你們過得幸福無憂,娘親這一生也就知足了。”
蘇悅悅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即使娘親做了外婆,那也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年輕,最美麗的外婆。”
一席話,直惹得岳芊雪猶如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臉頰兩旁,染上了些許紅暈,這也更讓原本便光彩照人的她,別有一番絕世的風華。
望著這張與自己年輕時一般絕美的容顏,岳芊雪的心底,滿是欣慰,同時,又有著一絲淺淺的遺憾,悅悅這張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上官大哥的影子,看著她,只能看到年輕時如出一轍的自己。
這是否意味著,上官大哥在自己心底的身影,終將會變成模糊的一片?
她如何能夠忘記,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兒,牽起她的手,花前月下,鄭重的承諾,要守護她一生一世。
可是為何,近日以來,上官大哥的身影,在她心底,已漸漸散開來?就像現在,她突然便無法描繪出那張總是溫柔深情的臉龐。
那是她即使雙眼瞎了,也依舊可以臨摹出來的容顏,為什么現在卻有這樣的感覺?
發覺她有些魂不守舍,雙眼里涌現出來的既是復雜又是難過。
“娘親,你在想什么?”蘇悅悅軟軟的聲音,將她游走的思緒,又重新拉了回來。
“沒什么,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竟然突然之間,記不起你爹的模樣了,我怎么會這樣呢?他的模樣,即使到我死去,我也不該忘記的啊。”她有些心慌的起身,無措的看向蘇悅悅,“你說,娘親怎么可以這樣呢,連你爹的模樣,在這一刻也記不起來了!我該怎么辦?”
蘇悅悅唯有心疼不已的擁住自己的娘親,輕聲安慰道:“無妨,記不起來我們可以慢慢的記,娘親只是最近太累了,才會這樣的。”
看著岳芊雪拼命壓抑著心內真正的情感,蘇悅悅只感覺到一種無言的疼痛。
這個原本應該擁有幸福美好一切的女子,皆因為先皇的出現,而擾亂了她原來寧靜祥和的家,也將她自此推入痛苦的深淵,爹爹去世有十六年多了,在她腦海里僅有印象,便是上官飛云這四個字,除此之外,對自己的生父,她一無所知。那個她還在娘親的肚子里僅僅兩個月大的時候,便永遠離開了她的父親。
“娘,您應該放開以前的一切,看清楚,您還可以擁有幸福,我相信父親他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希望您為了他,事隔十多年后,依舊如此神傷。”她在岳芊雪轉身要踏出房外之際,輕聲說道。
這些道理,娘親一定與她一樣明白。
只是娘親始終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岳芊雪的身形一僵,而后,嘆息著搖頭。
緩緩離去。
她清晰的聽見,隱藏在娘親心底,那幽重的長嘆。
立在門口,盯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她恍然若失。
側過身去,卻迎上了另一雙令她有些慌亂的雙眼。
冷哥哥的眼神,從未如此令她心慌過,因為在這雙眼睛里,有著直白的渴望,這雙昔日里看著自己總是帶著柔情四溢的雙眼,此刻,除了占有的火焰,再也看不到其它。
“冷哥哥,你來看我練琴嗎?”她朝后退了幾步,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轉變?
見他不語,只是繼續上前,對上她清澈的雙眼時,他似乎有一瞬間的迷失,很快,緊抿著的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你本該屬于我。”他低低的湊近她的耳畔,悄聲說道。
發覺他的異常,蘇悅悅迅速退至玉陽琴旁,迅速彈起一根琴弦,冷月昭只是微微有所異動,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很快,又恢復如常,朝她逼來。
這個方法不行,蘇悅悅心下一沉,身形猶如一只靈巧的燕子,迅速朝門口竄去,如果一直待在琴房里,昨日熠寶寶晚上醒來后一直吵個不停,軒轅澈抱著他輕聲哄一直轉著圈圈,幾乎是一夜未眠,現在正在歇息,他此刻定是不會到琴房來,娘親方才離去的,更不會半路折回,她現在唯有沖出去,弄出動靜來,方才能引得其他人的注意,一起制止冷月昭的行為。
冷月昭的身形快如閃電,擋在她伸手觸及房門之前攔至她的跟前。
琴房本就建在僻靜之處,而房門又是以隔音效果極好的材質制成,為的就是不打擾人的同時練琴之人也不被外界所干擾,此刻她就是扯開嗓子大喊也未必有人聽得見。
“冷哥哥,你清醒一點。”蘇悅悅迅速伸手,想要點住他的穴位,卻被他反手握住纖腕,他的另一只手則直直的朝著自己的臉頰襲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蘇悅悅唯有借力朝后一仰,避開他的掌風。
冷月昭伺機將她的身形一卷,她便軟軟的被帶入他的懷里,他的力氣,堪稱一絕,將她抵在門邊,使其無法使出半分氣力。
“我這個時候前來,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他啞著嗓子,隨著他的靠近,帶來清雅的幽香,盯住她絕美的容顏,生下熠寶寶之后,她的身形恢復得極快,那雙燦若星華的雙眸之中,依舊有著少女般的純真,膚色依舊若瓊脂般凝滑。
還有她身上那再熟悉不過的甜香。
“雖然與你在蓮花谷并未生活多長時間,我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卻盡是那時的情景。”他并未再有所行動,而是低低的訴說起來。
她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圓睜著雙眼,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不明白他為什么帶著那般的情緒來此,卻又與她談論小時候的事情。
“在這個世上我是孤孤苦伶仃的人,自從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便在心里,默默的記下你的模樣,暗自發誓,一定會好好報答你。”他緩緩啟唇,手中的力道卻也絲毫未減,她依舊無法動彈。
“我最終無法成為那個與你攜手之人,是否因為我這雙手,沾上了太多條無辜的生命?如果一切倒回去,你沒有被洪教的人擄走,以此來要挾我入教,是否,今天的情形便會有所不同?所有的發生過的事情,還可以再退回去嗎?”
他似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冷哥哥,你為了我,受盡如此之多的磨難,而我卻絲毫不知道,我真的不配做你的親人。”她滿眼的淚水,一下奪眶而出,那時的她,只是個年幼的孩子,她根本無法去懂得,冷月昭失蹤背后究竟發生了什么,她也無法去體會當時他那絕望凄涼的心境。
他溫柔的伸出雙手,替她拭去淚滴,“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也跟著亂了。”
淚眼朦朧之中,他的眼神,格外的迷離,卻也格外的柔潤。
或許,她一生也不會忘記這個眼神,這個將她視若珍寶的冷哥哥。
“對不起,冷哥哥,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你不僅僅只將我當成你的親人,對不起,我的心,已經無法再騰出一個位置來容納你對我的愛,澈,他已經填滿了我的整個心扉。”她艱難的開口,眼淚也越掉越兇。
為何心中會如此痛苦難受?
是因為眼前的男子,他眼中那深切的悲愴嗎?
冷月昭這個時刻突然清醒過來,見到她淚流滿面,再看看自己的一只大掌,竟然死死的掐在了她的腰際,連忙松開,他的眼神,又恢復了清澈透亮,自然也帶著一絲冷意,似乎對方才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有些迷惑。
“我,怎么突然之間就到了這里?”他不解,“悅悅,你為何事而哭?”
這其中的蹊蹺,她心中已猜出了七八分,“練著練著,突然想到熠寶寶,所以就哭了。”她微笑著撒謊,他方才的舉動,分明是被人迷了心智,還好,在緊要關頭不知為何他又清醒過來。而能做到這一切的,除了他還能是誰?
“對,熠寶寶,我方才一直在看著他的,怎么就跑到這里來了?”冷月昭一拍腦門,一臉的懊惱之意,可是無論他如何回想,也憶不起,他是怎樣到了這里。
“冷哥哥,想不起就算了,熠寶寶現在可是一個人在那兒,你快去看著他吧,我再練一會兒。”蘇悅悅說完,便將他往門外推去。
看著他的身影緩緩朝前行,她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哀傷,無法言喻。
她欠了冷哥哥如此之多的情誼,她該如何去償還?
輕手輕腳的跟在他的身后,見他進了房門,等了一會之后,她才身形移動,悄然來至窗外,偷偷察看里面的情形。
熠寶寶睡著了,小小的身子,張開四肢,屋內的炭火燒得極旺,他的身上,也穿著厚厚的小棉襖,冷月昭盯住他看了一會兒,找來一張小毛毯,輕輕的蓋住他。
他這個細微的舉動,卻也使得熠寶寶睜開雙眼,見到他,先是一愣,繼而開始啼哭不止,伴隨著他的口水與淚水悉數沾到慌忙抱住他的冷月昭肩頭,蘇悅悅這才推門而入。
一窩進蘇悅悅的懷里,熠寶寶馬上破涕為笑,咧開沒牙的小嘴,咿咿呀呀的展示著他的開心,兩只小手也拼命的伸出來,亂舞。
“這個小家伙還真是認生的厲害。”冷月昭露出一絲苦笑。
“對啊,連我這個親爹抱著他,他也反抗得厲害,昨夜我偏不信這個邪,抱著他披星戴月在外轉了幾乎一宿,又是飛高高又是轉圈圈,最后我快累趴下了,他依舊不買賬。”經過半天的歇息,精神煥發的軒轅澈出現在二人跟前,“我看這熠寶寶的眼里,只有生他出來的這個娘親,我們其他人為他所做的一切功勞與苦勞,他可是不會放在眼里。”
軒轅熠似乎能聽懂軒轅澈的話,有些抗議似的揮舞著小拳頭,沖著軒轅澈張著小嘴,含糊不清啊了幾聲。
軒轅澈大喜,上前,張開雙手:“好小子,是叫爹嗎?”
他樂顛顛的將整個身子湊過去,為了配合他此刻的高度,還彎下腰來,準備順勢與他來個親密的臉對臉姿勢,不料,小家伙卻是直接一拳襲來,正對著他的左眼。
“熠寶寶聰明得很,你說他,他這不就還擊你。”蘇悅悅驚訝的看著這一幕,而后,露出掩飾不了的笑意。
軒轅澈唯有死瞪著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撂下狠話來:“等你長大一些,會說話,會走路了,看你爹我是如何的收拾你。”
軒轅熠朝蘇悅悅懷里一縮,小嘴兒咧開的弧度倒是越發的加大。
蘇悅悅的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
心里,卻苦澀的無以復加。
她的熠寶寶原本就該如此天真爛漫,為什么會被魔性入侵,從而控制住他呢?
冷月昭的臉上,也有著會心的微笑,正巧此時熠寶寶抬眸,便看到了一直立在一角的他,對上這雙眼睛,冷月昭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而軒轅澈此刻也開始,直直的盯住冷月昭的雙眼。
蘇悅悅最先反應過來,急忙朝軒轅澈喊道:“澈,你快將冷哥哥帶出去,不要再讓他盯著熠寶寶的雙眼。”
說完之后,她想將軒轅熠抱至另外一邊,使其的雙眼,不要再朝向門口,卻發現,自己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無法抱動軒轅熠。
軒轅澈將冷月昭往外帶,卻發現推不動他,心下一急,扛著他踏出了屋外,并順勢點住他的穴位,再想要沖入房內來,卻發現四面狂風起,此時是正午,天色卻迅速的暗了下來。
房門被這突然襲來的狂風砰的一聲關上,軒轅澈不敢再像上次一般,唯有眼巴巴的立在房外空等,不顧一切的沖入房內。
發覺了異常的遲夜昕急匆匆的趕來,見到的便是被攝去了心魂的冷月昭,他的雙眼,空洞無比,渾身上下僵硬如石。
“芊雪,咱們抬著月昭先去找個地方避一下,你守著他,我再趕過來。”遲夜昕如是說到,二人迅速將冷月昭抬至不遠處低洼處,有一個可以避風擋雨的山洞。
軒轅澈入得房內,便發覺蘇悅悅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而軒轅熠的體內,又開始泛出那道紫色的光芒。
這個熟悉的情形,使得軒轅澈明白,這雪山之巔,定是又要有一場劫數難逃。
“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嗎?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熠寶寶這樣淪為它的掌中物,為它所用!”
軒轅澈大聲吼道,他試著上前,卻無法靠近蘇悅悅。
她的周圍,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結界,將他生生的擋在了外面。
蘇悅悅張了張嘴,想發說話,卻也發不出聲音。
現在唯一能動的,便是這雙眼睛,可是她也不明白,究竟要怎樣才可以阻止熠寶寶的魔性發作,無法傳遞給他信息。
雪山半腰,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外面裹著一件舒適的小狐裘,虎頭虎腦甚是機靈可愛的模樣,烏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怨恨的瞪著前面帶路的天靈狐。
“小月月,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帶我到這種地方來?”
越接近山頂,氣溫越低,幸好他有小月月褪下的毛發制成的狐裘,倒是不覺得寒冷,只是這一路奔波,他不過是個六歲多的小孩子,如今,已是累到極致,幾乎是不想再挪動一步了。
天靈狐沖著他哀怨的嗚咽兩聲,張開嘴,便咬著他的小短靴,示意他非到山上去不可。
“咦,天怎么黑了?”軒轅寶寶,此刻應該喚他為軒轅錦,抬頭看了看不大正常的天氣,“難道雪山上天黑得較早?我明明記得一大清早便上路,這會兒不可能用了一天的時間啊。”
低頭,才發現天靈狐開始迅速的朝山上奔去,看情形,似乎是顧不上他了。
無奈,他邁開兩條小短腿,也狠命的追了上去。
眼看天靈狐的身影,他馬上就要跟不上了。
軒轅錦扯開嗓子大聲喊道:“小月月,你跑慢一點,這里太黑了!我看不見啊。”
剛一說完,便覺得身形頓時一輕,他似乎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朝后一看,才知道有人將他給提了起來,那熟悉的味道,使得他不由得驚喜不已。
熠寶寶,你快睡著啊,你睡著了,魔性便無法控制你了。
蘇悅悅焦急不已,在心內不斷的狂喊。
一個小嬰兒,如何能聽得懂她的心語?
軒轅澈一次次的朝她的位置沖過去,卻又一次次的被反彈回去,隨著跌倒的聲音不斷的加重,蘇悅悅的心,也猶如刀割一般,她很想叫他,不要再徒勞了,可是無論如何,她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依照前兩次的經驗,她以為,又會像上次一般,將她帶至幻境中,現在看情形,難不成是魔性想要在此時,完全吞噬熠寶寶?與之完全融為一體?
她迅速的回憶著所有的可行的法子,師傅從前所教過的一切,有沒有哪一種可以解開她目前被定住身形的狀態。
軒轅澈自地上再度爬起,看了一眼她懷里的軒轅熠,他的衣衫此刻正層層自動散開,正好讓他瞧見左肩上,那個火焰形狀。
讓他感覺奇怪的是,為什么那個形狀的顏色,正在漸漸變淺?這意味著什么?
“悅悅!熠寶寶肩上的胎記,馬上便要消失不見了!”
他大聲喊道,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涌滿了他的全身。
將所有的氣力凝結于雙掌,拼盡全力,他也一定要攻破這一層無形的枷鎖,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此刻正處于極端的危險之中!
所有的希望,全部在這一掌上。
只聽得一聲似是重物相撞的巨響。
那層無形的防護罩似乎被擊碎了,他的唇中,也逸出一絲殷紅,被這股無形的力道給狠狠擊中胸口,顧不上其它,他迅速上前,奔至蘇悅悅身旁,一把抱起軒轅熠,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悅悅眼睛拼命一眨,唇張了張,迅速說道:“澈,現在沒有其它法子了,你我必須控制熠寶寶的意念,使魔性無法完全吞噬他。”
她終于也能活動自如了,再看向軒轅熠的左肩,那個火焰形的胎記,眼看馬上就要變成與他膚色融為一體。
她的熠寶寶,真的要完完全全變成一個魔嗎?
千鈞一發之際,一團耀眼的白光似一支離弦的箭一般竄入進來,天靈狐的出現,成功的阻止了魔性入侵,那團火焰的顏色,又開始慢慢的被一點一點擊出,重新恢復如初。
雖然不能完全根除,但這也比熠寶寶被完全吞噬要好得多。
雪山之上原本的狂風大作,此刻又歸于平靜,被大朵大朵的烏云遮住的光線,也終于得以絲絲縷縷的透入地面之上。
唯有熠寶寶,完全不知道方才自己經歷了一場多么生死攸關的危險,他一見自己被抱在了軒轅澈的懷里,扯開嗓子就哭開了。
隨后趕來的遲夜昕,帶著一臉喜色,拎著軒轅錦,跨入了房內,光瞧見天色重新恢復正常,他便知道,方才的災難已經成為過去式。
蘇悅悅輕聲哄著熠寶寶,腳邊,是撒著四只爪子緊緊趴在她腳邊的天靈狐,一抬眼,還未看清遲夜昕手上所拎為何物,那個物體,便自己掙扎著落地,直朝她奔過來。
聽到那歡快的一聲:“小娘親。”
“寶寶?你怎么到這里來了?”蘇悅悅與軒轅澈幾乎是異口同聲,驚訝不已。
軒轅錦的注意力,此刻完全被她懷里的熠寶寶給吸引了過來,看著這一團粉嫩嫩的小肉球似的小家伙,他踮起腳尖,“讓我看看,是小妹妹嗎?”
蘇悅悅唯有蹲下身子,輕聲答道:“是個小弟弟,以后你好好帶著他玩。”
“好漂亮的眼睛啊,他的眼睛比我的還要漂亮呢!”軒轅錦發出由衷的贊嘆,很快,又不滿的扁起了小嘴巴,揚了揚好看的小眉頭:“不過我的鼻子比他好看。”
沒有理會這個小家伙的自戀,遲夜昕上前,拍拍他圓圓的小腦袋,“這個小家伙真是不簡單,他竟然一個人帶著天靈狐從皇宮一路來到這里,真讓人懷疑,他真的只有六歲嗎?”
眾人的心境,此時全部猶如雨過天晴一般,舒坦不少,只希望磨難,不要再降臨到可愛的熠寶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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