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靈居所
黑皮子回去發現那女的還躺在原地。
血浸入地面,已經干枯。她躺在那兒好像在睡覺,但胸膛還在起伏,甚至起伏得很激烈。
走近些借著月光就能看到,原本手掌因為護住腹部而被穿刺,現在那傷口卻已經愈合了,只是明顯那塊才長出來的皮肉格外地粉。腹部的傷口也縮得很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貫穿的狀態。
但從她虛弱痛苦的樣子看,內傷應該還并沒有愈合,只是表面有好轉。
單是表面的愈合大概也會帶給她難以忍受的痛苦,連有人走過來,她都沒有精力分心看一眼是誰。仿佛是任人擺布的魚肉。
艸,她能自愈!
世上有這種人嗎?這得值多少錢?
黑皮子站在那兒,盯著她身上的傷,好一會兒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自己回來簡直是天意!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這筆財要歸他來發!
他休息了一會兒,平復激動的心情。
那女的一直沒動,直到黑皮子過去把她背起來,才睜開眼睛,也只是短短地一瞥,就皺眉閉眼完全放棄掙扎的姿態。
她不重,但黑皮子沒有力量把她背到更遠的地方去,只是在附近找了一處避風的巖石洞。
安頓好她之后,出去抹掉了兩人的痕跡才回來。從包里掏出個餅,坐在角落里望著外面壓抑著興奮的心細嚼慢咽。
到天快亮的時候,那女的氣息緩和了一些,于是真的睡著了。
第二天是陰雨天氣,黑皮子迷迷糊糊醒來,伸手到洞外接了點雨水抹了個臉又吃了點東西,便去看那女的。
她還在睡,臉不正常地潮紅,幾乎可以說是熱到灼手的地步,但他拿吃的過去時,對方還是醒過來就著他的手吃了一點,甚至還要了點水喝。雖然肉眼可見的虛弱并沒有好轉,但傷情從表面看比昨天晚上好很多,腹部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起碼表面上是這樣。
吃完東西她躺回去就又開始睡。
”醒醒。“黑皮子用手捧了水過去澆在她臉上,她似乎感覺好了點,睜開眼睛看他,眼神不太聚焦水盈盈,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沒有移開視線,目光守守地盯在他身上。
之后黑皮子又捧了幾次水過去,她雖然一直盯著人,但沒有反抗。
水洗凈了她的臉,露出來的皮膚瑩白,黑皮子想到了早市上的嫩豆腐,熱氣騰騰晃晃蕩蕩,手重一點就被捏得稀碎。也像剛出生的嬰兒。
“別人叫我黑皮子,你叫什么?”他蹲在那女的身邊問。
她沒回答。
“名字有嗎?”
沒有回應。
他拿不準對方是什么意思。聽不見?啞吧?
她是什么人?
看上去乞丐都不如,仿佛一萬年沒洗過澡,他光是蹲在這兒都能聞到一股味兒。可洗出來的地方細皮嫩肉的樣子,又像一點風雨都沒有吹過。身上再重的傷也會很快復原。
“這里不能久留。”赤土上寸草不生也難有積水,雨停了就沒有水可以喝,并且呆在野外還怕萬一遇到從地脈裂隙里逃出來的邪祟。
女的掙扎著要起來,好像是知道可以落腳的地方。
他伸手把人按回去,“過一會兒雨小一點,我背著你走,你給我指路。”仿佛是個再好也沒有的好心人。
那女的低頭看了一眼他按著自己的手,直到他松開自己目光才回到他臉上,但還是聽從他的意見躺了回去。
快到中午的時候雨才小一些,黑皮子提起包,在她面前蹲下,讓她爬上自己的背。
她身體很暖和又很軟。讓黑皮子有一種怪異的不自在。
女的都這么軟還是人都這么軟?他只知道不論是男是女打人的時候坨子挺硬。至于其他的,他沒有機會和任何人進行其他各類的親密接觸。
軟暖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頭擱在他臉側,滾燙的氣息噴在他臉頰上。她身上難聞,但呼吸有一種果子香。這香味讓人覺得,她好像不是人,薄薄的白皮下也不是骨肉,而是帶著馥郁香味的果肉,即便是風雨中一下就被吹散,但余味清甜。
女的揪他的衣襟,示意他往不遠處的山林走。
山林地處黑市的北邊,那邊和布滿赤土的平原不同,植被茂密綿延的山脈仿佛看不到盡頭。
但數百年來,從沒有什么人敢進去。
據說那里有人熊。還有成了精的猛獸。它會裝成遇難的人,誘惑不明所以進入山林中的路人接近自己,然后掏出對方的心臟,將對方吃掉。
也有人說,那里并沒有什么猛獸,只有成群的邪祟,它們鋪天蓋地在林中集結成群,那邊之所以樹木茂密就是因為魔息充盈滋養而成。
還有人說,這是塊有神靈居住不容褻瀆的圣地,只要心中懷有不好念頭的人邁入,就會受到詛咒,生生世世霉運纏身。
雖然祖祖輩輩下來,有許多關于這山林的傳說,但不論哪個是真的,這片山脈確實一直以來都是本地人口中的禁忌之地。哪怕它是這一片唯一的綠洲,也很少人愿意到這兒來。
再加上除了傳說,還時不時會有面目全非的尸體被遺棄在山腳下,更讓絕大部分人對這里萬分忌憚,情愿住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喝苦井水,也不會進入這里。
在邁步進山林前,黑皮子看看不遠處被遺棄在山腳下已經變成枯骨的人類殘骸有些遲疑。
這些積年的骨頭,零零散散遍布在山腳下的赤土地上。仿佛在警示后來者。不要邁過邊界,免得和自己一樣下場。
女的重重揪了揪他的衣領催促。
他還在猶豫。
雨雖然小,但在雨下走了這么久,兩個人早就淋濕了。看著天陰沉的樣子,似乎還有更大的雷雨要來。初冬了,雨落下來像冰水一樣。浸得人骨頭縫都是冷的。
進山里面去不知道還要走多遠,但返回去的路那么長,黑皮子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背著一個人在天氣更壞之前返回到黑市的。其實他現在就有點站不住了。雨越大,人越冷,他越覺得背上的分量越重。
他固然不覺得自己這輩子能有什么指望,即便是山里面有什么東西會吃人,也無所謂的,他死了也就死了,但如果真的被詛咒,永生永世都投不到好胎可怎么辦?他有些躊躇。
雖然這女的很值錢,但也很危險,會不會也被反殺?
可黑皮子又安慰自己,她傷得太重,想捏死只螞蟻都困難。
再說自己雖然打不過,挾恩自重卻容易得很。這種愿意把‘戰利品’分享給別人的人,其實友善得天真并不可怕。只要不把對她的惡意擺在面上,就可以隨意擺布。
朝錢看吧,很快自己將得到大筆的財富……
去或不去,兩個相反的念頭在拉扯,他這一腳邁不邁下去,就像一單壓上身家性命的豪賭。
但最終這步還是邁了下去。
沒有狂風大作、沒有鬼影撲面,這一腳踩下去與沒踩下去之前并沒有任何差別。
沒事的。
黑皮子深吸了一口氣,在雜亂的樹林深草之間,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向山中走。
這里樹木不知道長了幾百年,因為從來沒有人來砍伐破壞,長得格外茂密。地上的落葉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層,觸感松軟。空氣充斥著腐敗的氣息。
這女的對這里卻似乎非常熟悉。而且她住的地方甚至根本沒有多深,爬過了兩個山包之后,再淌過看上去是絕路的深蒿草,眼前便柳暗花明般地出現了一處開闊的小山凹。
木樓架在幾人都合圍不上的老樹上,圍著樹歪歪扭扭地種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一顆看上去應該是移栽過來的果樹。
雨下得大起來,雷鳴轟轟。因為烏云低沉,天光越來越暗。明明還沒有到夜里,就已經有入夜的感覺。
雖然高熱又一路淋雨,但到了地方女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掙扎著下來爬上敞著門明顯沒有人木屋。
明明很短的距離,硬是爬了半天。
黑皮子沒有立刻上去,他站在下面看了一眼四周。
菜地里種的東西,稀稀拉拉的,年直去有麥子有白菜,還有些長得不好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這些東西就像隨手灑下去似的,既不工整也沒有攏土施肥。如果不是四周有籬笆,鬼都看不出來這是專門種的。
但要說完全沒上心,那一圈籬笆又打得挺扎實,一看就費了功夫,荊棘加夯土老鼠都沒地方下嘴,厚厚實實,野豬突進都難沖垮。
樹下有一口井,還有一個大概是個什么東西的窩。
黑皮子過去看了一下,那個窩不到小腿高,可能是狗之類的住在里面?
里面放的褥子是頂好的皮毛。但窩是空的。
黑皮子順著樹上的懸梯上去時,發現梯子上有血跡,看上去不是新鮮的,應該有幾天了。
越往上血跡越多。上面門開著,木屋里面一片狼藉,一地不知道是什么瓷器的碎片、桌子被砸得稀爛,墻面上有利器的痕跡,床也榻了,角落的柜子大開,里面的東西都被丟出來。
那女的站在屋子中間喘氣。光是上樓梯對她來說都是太大的運動量,這么久了還沒緩過來。
而她腳下有兩個死人已經發臭生蛆,還被不知道什么動物啃食過。肚子被咬成了空洞,一些內臟零落在房間內。
從打扮看,這死掉的人應該跟抓走這女人后死在院子里的那些人是一伙。
看來抓她的當天,那伙人并沒有太容易得手。
黑皮子猜他們是進山采藥無意相遇生了歹念的。
因為在那個院子里,他搜到過幾株珍貴藥材。那些東西根須上還有新鮮的泥土。明顯是最近得手的。
但只能說這些人運氣不好,雖然得手了卻損兵折將,最后還被反殺,一個沒活下來。
女的太虛弱了站在那兒也站不住,就地坐下,半天都緩不上來氣,目光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皮子陪站了一會兒有點悶,屋里怪味令人窒息,他扭頭下去站在樹下透氣。
那樹冠像大傘一樣,雨一點也淋不進來。
他本來想接點雨水喝的,看看旁邊的水井,又改了主意。
他還沒有喝過井水,聽人說山里的井里出來的多是泉水,很甘甜像甜漿一樣。但他才剛走過去,還沒用旁邊的小桶把水提上來,就被來自頭頂木屋的聲音喝止。
雖然只是短促的一聲,類似于‘恩木’的聲音,但阻止他喝水的意思十分明確。水不能喝?有毒?
可能是那群人干的。
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這女的這么悍,能憑一己之力反殺那么多人,卻在一開始會被抓住了。
那女的花了些時間,艱難地從樹屋上下來,瞥了他一眼之后,扭頭迎著雨向外走。
她步子十分虛弱跌跌撞撞,但黑皮子覺得就算自己勸阻她也不會聽,于是就找了個石頭,坐在樹下休息,看她到底要干嘛。
雨越下越大,那女的穿過雨幕圍著四周仔細地轉了一圈,確定了一個方向之后就鉆入了深林。
是在找什么東西,養的寵物?那只狗?
黑皮子看了看天色轉身上樓去,將破爛的桌子和那幾具尸體從樓上丟下來,又粗略地用雨水把地上太惡心的血污沖一沖。破窗戶用木板擋著,被褥什么的在角落鋪好。雖然最后還是不成樣子,但起碼有個遮風蔽雨的地方,可以茍一夜。
至于之后怎么做,就明天再說。
那女的一直到黑皮子找到東西把火爐點燃,才從外面回來。
整個人淋得像落湯雞,手上全是泥,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灘泥水。頭發貼在頭上,衣服又濕又重,緊緊裹在身上不止不保暖,反而讓寒氣浸得更深。雖然她應該還在發熱,看上去卻是一點熱乎氣都沒有,嘴唇都白了。
黑皮子坐在爐邊烤火,轉身從那堆垃圾里翻出幾件她自己的“衣服”丟過去。
她接住,胡亂把自己身上的濕衣服都脫了丟在門外的木欄桿上。
雖然很久不洗澡,但她看上去比一般人還是白很多,起碼比黑皮子要白。并且瘦,裹胸布除下來,胸前的起伏也并不大,可手臂肌肉勻稱,皮膚緊繃不像那種手伸出來手臂肉松垮垮的女人。她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有韌性的。
對于自己脫光了而別人正注視著自己這件事,她并沒有過多反應,也沒有因此特別加快穿衣服的速度。
甚至保持與他對視。
也許是怕他突然趁自己不備向自己發難——黑皮子覺得她已經比較信任自己,但也意識到,她仍然保持著一部分的警惕。
在她凍得發僵手系不上衣帶的時候,黑皮子上前去幫她,她并沒有拒絕,眼睛跟著他的手游走。
這女的有一雙應該讓人覺得無辜的杏眼,但眼神卻直白毫不避諱,讓與她對視的人覺得有壓力。
系上衣帶前,黑皮子看到了她腹部原本應該是貫穿傷的地方。
它已經基本消失,只有一些微小的色差。
穿好衣服,那女的就倒在角落鋪的被褥里不動,她實在太累。
黑皮子注意到她動起來時身體不自然地僵直,似乎是在努力不牽動腹部,應該是里面仍然還沒有恢復太多。
這讓他感到安心。
等人睡著,黑皮子又下去轉了一圈。
在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兩對梅花腳印,很難說是狗而不是別的什么東西。黑皮子并沒有見過太多野獸,對它們該有什么樣的腳印不甚了解。
隨后他又在那女的深入過的方向,看到了更多的痕跡。
除了不知道是狗還是什么東西的腳印,還有幾縷短毛沾在小腿高度的草梗上,血跡也不少。不論這是什么動物,它身上有傷。
但顯然它逃離了。
黑皮子要回去前,扭頭往樹林的西面看了看,那女的之前在那邊呆了很長時間干什么呢?
等他淌過比人還高的蒿草,就看見了那里有一座新墳。
泥土新鮮,地面痕跡清晰可見。表面用石頭堆起一個小小的尖,甚至還有立碑。有人用什么尖銳的東西在一塊扁平的大石頭上刻下了‘兄阿灰’三個字。
毫無疑問是那女的做的。
她識字。
黑皮子迎雨上前,站在這個墳前面,有點迷糊了。
從小木屋里的各種細節來看,明明只有一個住戶,因為只有一個床,如果是一男一女兩兄妹,總不會睡在一個床上吧。
黑皮子花了十多分鐘,將這個簡陋的新墳挖開,才發現里面根本不是人,是一條灰色雜毛狗,腦袋被人從下巴處破開,邊緣齊整應該是有人用利器干的。
他見過這種剖法。取丹就是這么干的。獸修的丹一般在頭上。人修則多在胸腔中。所以獸修多被劈開頭骨,人修大多被掏腹。
這只狗是她的兄長?那還有另一只逃走的,估計也是狗了。
黑皮子看著坑中泡在泥水里的尸體,它頭部爆裂仿佛血與爛肉之花,散發著腐爛的氣息。
艸。他突然在想,那女的不會是狗養大的吧?
黑皮子把挖出來的泥踢回去。看著亂七八遭的坑遲疑了一下,還是躬身盡力將它恢復原樣。
等他回到大樹下時天已經大黑了,雷聲轟隆,四周沒有任何光亮,他摸索著爬上樹時摔了一跤,好半天不能動,整個背都麻了。
終于回到被爐火充盈的木屋內時,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甚至有一種重新回到人間的感覺。
火光跳動,昏黃的光讓殘破的木屋也顯得有些溫情。空氣溫暖驅散他皮膚上的寒氣。
他飛快地把濕衣服脫了,在角落堆積的那些舊衣服里,隨便扯出兩件套上。
好在這女的衣服做工都十分粗糙多是幾塊皮子拼接,沒有太多性別特征,即便是他一個男的穿也不會顯得古怪,只是太小只能硬擠,總之能保暖就行。
換好衣服后他關上門,清理火爐周圍避免火災然后窩進堆著衣服的角落。
但沒睡多久就被驚醒,樹下似乎有什么聲音,在暴雨中若隱若現,他起來輕手輕腳走到窗邊,借著閃電看到有大大小小的影子在院中徘徊,那些影子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半人高,四肢著地。在搶奪地面被他丟棄的尸體。
雖然它們察覺到樹屋里有人,但并沒有上來,甚至都沒有走到樹蔭下,只是遠遠地觀望。
黑皮子在窗邊與它們對視時看見,它們螢火一樣的眼眸中洋溢著無法克制的躍躍欲試,張滿尖牙的口中不斷有涎水滴落。
甚至有一只野獸邁步走進了樹蔭的范圍,可只是呆了不到幾秒,就發出嗚咽聲調頭跑了,似乎在害怕什么。
黑皮子感到奇怪,顯然因為某些原因周圍的野獸都不敢上來,那之前樹屋中把相簿咬得稀爛,是誰?
逃走的那只‘家人’?
過了一會兒院子里就安靜下來。
那些野獸走了,尸骸也被拖走,除了凌亂的腳印與血水,什么也沒有留下。
黑皮子鉆回角落倒下就睡,這次竟然睡得很死,直到被什么東西戳了一下臉,才猛地驚醒。
那女的收回手指。
外面天已經亮了,雨小了很多,他在女的指引下,找到了屋中兩只風干的兔子,在爐上架起來不一會兒就烤得油滋滋,散發著焦香。他自己吃了一只,又喂女的吃。
那女的精神又不知道為什么差了很多,沒什么力氣,似乎咀嚼都費勁,吃得很慢。眼眸下垂時,細長的睫毛像是一把扇面。黑皮子從不知道原來有人下眼瞼也是會長睫毛的。
但也許別人也長,只是他自己從沒注意過。
打昨天起吃了幾頓干糧,黑皮子不再那么餓了,胃里又暖又滿,整個人放松了很多。對于喂人吃飯這件事,不止不排斥甚至還感覺到了一些溫情。
應該是溫情吧?他自己也拿不準。
“我得出去把通緝的錢領了。”黑皮子說:“再放要壞了。”
人頭雖然被粗略地腌制,用來避免爛得面目全非領不到錢,但昨天下了雨淋了水,再耽擱下去恐怕爛得認不出來。
“你也跟我走。”黑皮子看看這木屋,對那女的說:“你是人,又不是野獸,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兒。”
那女的繼續吃自己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也許根本聽不懂。也許聽民季,但她打算呆在這里,等逃走的家人回來,所以故意不理他。
“再說“黑皮子說:“你還有需要在外面辦的事呢。”
女的突然停下動作,扭頭看著他。
看來是聽得懂。
他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之前你被帶走了,你家人肯定出去找你了呀,它哪知道你回來了呢,你不得出去找它?”
女的收回目光,慢慢地咀嚼。但顯然認真在思考什么事。
看來是這句有用,黑皮子想。
過了一會兒他起來收拾東西,那女的沒有反對。
兩人吃完飯之后,黑皮提著包背起她離開了這個地方。
女的走之前,讓他仔細把木屋的門好好鎖好,又咬破了手腕上的血管,將自己的血涂在樹干上。這應該就是那些野獸不敢接近的原因,在它們看來,這是她標記過后的地盤。它們害怕她不敢隨便闖入。
黑皮看回頭年地一眼這山凹里的‘家’,那女的似乎覺得她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會回來一樣。
黑皮子有點想笑,因為這個人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價值。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在這里安度人生的。她愿意別人也不會讓她這么做。
一個受傷后會自然痊愈的人?簡直聞所未聞!
會有人愿意用整座城池來換,甚至付出更高的代價。黑皮子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會以哪個姿勢在錢的大海里暢游。
他把那女背起來,女的上他背時,動作熟練了很多。
不小心碰到他咯吱窩,他忍不住笑起來。
女的也跟著笑。
大概因為吃了點東西,女的精神好了一點,甚至能在他背不動的時候,自己下來走一段了。
兩人一前一后在林間向山外走。他感到愜意,小心哼著曲兒走在前面,心情格外晴朗,步伐不自覺地輕快。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因為步入這地方而受到詛咒,那也沒辦法了,就隨便吧,反正在詛咒降臨前,他已經得到了巨大的、改變人生的機會。他決定既然只能活一輩子,那就在這一輩子極盡奢侈地享受到夠本!
那女的似乎喜歡他哼的曲子,臉上是舒適的表情,喘著氣慢騰騰地走在他身后,好玩似的,每一步都踩著他的腳印,但目光卻一直落在他脖頸上。
腹部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即沒有堅硬的鎧甲也沒有難以割裂的硬皮,只有柔軟的肌膚。
但她更喜歡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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